第184節
孔明瞧見,對我搖搖頭,轉而,又是對諸葛喬言:“那女子乃是益州世族之后,出身家世大致可同于你母親。” 所以,與他還算相配。 諸葛喬笑笑,蒼白的唇瓣揚起似有若無弧度,起身作揖,“喬,自然愿意。” 隨之,他私命奴仆上酒,斟滿飲盡。可,轉瞬,面色便是難看得過分,就連呼吸都變得不甚暢快,撫著案沿粗喘氣。 我心急,幾欲離座卻被孔明拉住。 他抓著我的手腕,低聲同我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可是……”我卻無法寬心,時時刻刻注視著前方諸葛喬的情狀,反駁,“就算無事,也不能這般看著他難受吧?” “他是故意的。”孔明淡哂,吩咐著身邊的奴仆,“去,去把公子扶回寢居。” 我則目瞪口呆,什……什么叫故意的? …… 寢居之中,諸葛喬不安地仰躺在床榻之上,胸口劇烈起伏,面色慘白如紙,看得甚是叫人心疼。 我推攘著孔明,催促他快些為喬兒診治,可是,他依舊不緊不慢,從容地為其把脈,從容地為其施針,而后,笑意淺淡地詢問:“喬兒,你這是想要表達什么?以死明志?抑或以死相逼?” “咳咳。”諸葛喬笑,語帶欽佩,“果然還是叔父厲害,輕易便就看穿了侄兒的心思。” 侄兒?這孩子到底是懷得什么心思? 我疑惑,孔明卻是淡然,“說吧。” “那就是……”諸葛喬起身,對著我們二人跪拜施禮,“喬兒求叔父叔母莫待喬兒佳好。” 哪里有人請求這般的?我瞠目結舌…… 可,孔明不為所動,“為何?” “喬兒將死,本不該拖累父母,因而,喬兒自愿請離,成為叔父、叔母的繼子,這般,待喬兒離世,父母便不會過于憂傷。所以,叔父、叔母也該疏離喬兒,莫要對喬兒佳好,如此,等到喬兒離世,叔父、叔母便也不會傷懷了。” 這是什么邏輯?! 頃刻,我由震驚轉為憤怒,罵道:“諸葛喬,你爹你娘真是白白養了你!” 父母所求從來都只是子女平安喜樂,就算真的不能看其長大成人,也希望能夠在短暫的歲月之中相互陪伴。他這般,解脫得根本就只有自己,而非兄長與王氏。 “叔母……” 我哼,拂袖欲走,卻聽孔明說道:“喬兒,所有的一切你先收著,及到有子,若是你還不能體味今日你叔母的責備,再說此事也不遲。” 話畢,隨我一同離去。 兜兜轉轉是孽緣 不棄不見了。 就在她生辰的翌日,以前往宮中同她天子阿兄討要禮物為由。 她留書,言曰,自己乃是不孝子之人,尚未誕生之時便予父母災難無數,及到出世,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我心懷,惹我惱怒。不過,無需擔憂,因為,此番將是她最后一次忤逆我意。她走了,跟著她思慕的君子浪跡天涯,往后,我們便就當作沒有她這么個女兒好了。 她說,她思慕馬謖,思慕到費盡心機,竭盡所能都無法將其忘記。可是,她也知曉,我不喜馬謖,甚至對他頗為嫌惡,所以,不敢奢望我可以容許他們相攜相守,但也懇求我莫要追尋,放他們自由。往后,她會好生過活,既不任意妄為,也不自恃甚高,因而,我莫要憂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她爹。 她求我不要同她置氣,更不要因此而廢寢忘食。 看著這封的信,我恍然憶起昨夜同她交談的情形:她抱著我的胳臂,躲過她爹,將我拉入房中,說是,要同我說些女兒家的心事,不可與外人道也。 我聽著,面上雖未變色,但,心里已是愉悅,滿口答應地隨她進了寢居。 要知曉,原本,能夠聽聞到她心事的就只有蒹葭罷了…… 她扶我入內,然后,將我安置于上座,為我斟茶遞水,一派親孝模樣。 “娘親,請用茶。”遞杯盞到我手中之時,她如此說道。 我點點頭,頗為受用,但,隱約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便試探詢問:“你如此,可是又做了什么胡鬧的事情?” “沒有。”她否認,略顯急切,“娘親,你就不能想點我好的?” 我失笑,對著她哼了哼,“知女莫若母,你什么性子,我哪能不知曉。” 她癟癟嘴,哀怨地往我懷里靠去,沒有反駁,卻意味深長地說道:“娘親,幼常他好可憐。” 幼常?怎么突然就扯到他了?不過,我并未多想,一邊糾正,“什么幼常,為娘同你說了多少次,那是你舅父。”一邊順著她的話言:“他也確是可憐,父母早亡,不久前就連長兄也是離他而去。” 到如今,就只剩孤家寡人。 “那他為何還不成親?”凝眸望我,不棄的神色隱有憂慮,“他都將近不惑之年了……” “許是尚未尋到喜歡的吧。” 對于馬謖,近些年來,我關注得并不算多。他沒有成親,還是不久之前聽聞孔明提起,才知曉的。至于緣由,我沒問過,也沒聽過,因而,回答予不棄的僅是猜測。 “那他喜歡什么樣的?” 小丫頭似是來了興致,倏地,自我懷中坐起,雙目炯炯地凝望著我,面有期待。 我被她的舉止逗笑,詢問:“怎么?你還想給他說親不成?” “……算、算是吧……”她支支吾吾,眸光躲閃,“那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我搖搖頭,表示并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