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倒也沒有置氣，而是意趣盎然地說道：“那你快去把外衫穿上，整理洗漱，我抓緊弄完最后的一點(diǎn)。”

    “好。”最后一吻，他退開，翻窗回屋。

    到巳時(shí)，我木鳶制好，他也早已洗漱完畢，備上馬車在門首處等我。

    途中，他曾問，我為何會(huì)突然想要邀他去往城郊玩鬧。我支吾，昏昏欲睡地倒在他懷中，懇求，“阿任，我很累，讓我睡會(huì)好不好？”

    他沒同意，也沒不允，而是，望著疲憊不堪的我，蹙眉問道：“棲兒，你近來似乎總是很累。”

    我迷糊，隨意地答：“最近看公文都到很晚。”

    “你最近似乎也常常嘔吐。”

    “腹有不適而已。”

    “……”他默了默，然后，不再詢問，摟緊我，給予我溫暖，“好了，你睡吧，到城郊我喚你。”

    我輕嗯，接著，就沒了意識(shí)。

    醒時(shí)，天色已晚，馬車外的世界陷入一片緋色之中，碧綠的草木變得色彩斑斕，翠色上籠罩著淺淡的紅，紅中又有著那么幾許昏黃。除此之外，所有的聲響也逐漸歸于沉寂，只留余些許細(xì)碎的蟬蟲鳥鳴與風(fēng)吹木葉。

    我沒有看到張任的身影，至少馬車之內(nèi)沒有。但是，他的外衫正披蓋在我的身上，趨近于墨色的布料，算不上柔軟卻異常溫暖。

    我動(dòng)了動(dòng)，起身到車首處，打起簾幕，探首往外望去。

    不遠(yuǎn)處，張任正奮力地奔跑，一手舉著木鳶的身子，一手緊攥拖延下來的繩線，迎著夜風(fēng)，極力地想要讓它翩飛而起。可那木鳶似是粘黏在他手上似的，半晌都沒有動(dòng)靜。

    我就這么看著，看著他認(rèn)真卻不得巧的模樣，嫻靜失笑。

    這一瞬，浮躁的心亦是沉寂下來……

    其實(shí)，他何嘗不是一個(gè)佳好的男子，視我如珍寶，給予我所有的思慕與關(guān)懷，甚至，在某些方面，他給予我的遠(yuǎn)要比孔明給予我的更加清晰明白，更加讓我溫暖心安。

    假若，原先我的心里不曾住人，嫁予他應(yīng)當(dāng)也是個(gè)不錯(cuò)的歸宿。

    可惜，錯(cuò)過便是錯(cuò)過，何況這一錯(cuò)就是二十三載。

    笑著搖了搖頭，我直到他千辛萬苦地將木鳶放飛，才下車，到他身邊，若不經(jīng)意地同他說著：“沒想到，我這一睡便是睡到了日暮，你說會(huì)喚我卻也沒有。”

    他轉(zhuǎn)眸，徑直向我望來，飽含眷戀，“你睡得那般酣暢，我如何舍得喚你。”

    我笑而不語，就地坐下，縱目望向天際，看夕陽無限好，看夜月漸趨明亮，意味深長(zhǎng)地說道：“阿任，如若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能在鼎盛的那一刻靜止該多好？”

    就如我和他，在此時(shí)此刻靜止，彼此懷念卻無有仇恨。

    他頷首，意為贊同，但，言語卻答非所問：“還記得嗎，一年前你曾預(yù)言過我會(huì)死，那時(shí)我總覺得你不過是因恨而咒，非是真的出自內(nèi)心，可，如今我卻有些相信了。”

    我怔愣，不明所以地解釋：“那確只是我的仇恨之言，與真實(shí)無關(guān)。”

    他似笑非笑，緩緩松開手中的繩線，再不去管理那高飛的木鳶，然后，屈身到我面前，平靜地與我對(duì)視。可我卻輕易地從他的平靜之中察覺出憤怒與絕望……

    他都知曉了？

    警覺地往后退了退，我欲要拉開自己同他的距離，卻沒料到他會(huì)突然一個(gè)傾身，抬手托住我的后腦勺，逼迫著我上前，供他以唇相欺。

    這一吻不似往常的綿柔繾綣，也不似曾經(jīng)的作弄挑逗，而是無盡的憤怒與狠佞，由淺啄到啃噬，片刻便讓我察覺到唇瓣上蔓延開來的血腥之氣。

    我吃疼，使力地推拒，但，到底抵不上他的強(qiáng)硬。

    良久，他停止，唇瓣卻依舊欺壓著我的，森冷問道：“為何要讓他碰你？”

    我仰首，竭力地想要躲開再答，他卻不讓，硬是鉗制著我，又問了一遍：“為何要讓他碰你？為何要懷上他的孩子？”

    我不滿，最后，所幸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顧地就貼著他的唇瓣答道：“為何？你不知曉嗎？我連你的親吻都躲不開，何況是躲他的強(qiáng)硬？”

    說著，委屈地紅了雙眼。

    他卻絲毫也不憐惜，反還譏諷道：“你是躲不開，還是不想躲？”

    我瞠目，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般暴佞的時(shí)刻，不過，也難怪，誰能忍受自己思慕的女子為別的男子所觸碰呢？尤其是在這么個(gè)封建的社會(huì)。

    但是，我沒有哄他，沒有讓自己顯得卑微怯懦，而是反問：“不想躲又怎樣，躲不開又怎樣？事已至此，便就這樣吧。你還是你的將軍，我還是我的戰(zhàn)俘，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他頗覺好笑，抓著我的手撫上他的胸膛，“你把自己封死在里面卻要同我再無瓜葛，哪有那么容易？”

    我不解，“那你還想怎么樣？”

    “放棄這個(gè)孩子……”他輕聲，然后，順勢(shì)將我平放在軟草之上，繼而親吻起來。可是，此番親吻，他已是不再滿足于嘴唇，而是大手扯開我的衣襟，由嘴唇到頸脖再到肩胛，一寸又一寸的舔咬，滿溢情/欲。

    我驚訝，不肯屈就的掙扎，一邊掙扎，一邊說道：“張任，你不要太過分！”

    他不聽，知曉我有了身孕不能動(dòng)作太大，便利用如此機(jī)會(huì)將我的雙手牢牢地按捺住，接著，空出一只手，撕扯我的衣裳，還威脅道：“你若是此時(shí)就不想要這個(gè)孩子，就繼續(xù)竭力掙扎。”

    我頓住，沒敢再動(dòng)，但，嗚咽著哭了出來。

    霎時(shí)，張任便停了，苦笑道：“棲兒，你還歡喜諸葛孔明的吧？”不然，怎么會(huì)想要守住同他的孩子呢？

    說著，他整理好我的衣裳，將我扶起，輕笑，“如此，我便不能再信你了。”

    我惶惶然，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你……是在試探我？”

    他沒答，倏地將我擁入懷中，懇切道：“可，我是真的思慕你……但是，對(duì)不起，我不能讓你毀了我的家國(guó)……”

    隨即，脖頸一痛，我昏睡過去。

    離開縣府落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