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詞窮,片刻,便發覺我又將他帶往一個窘境,遂不滿地捏了捏我的臉頰,氣力不大,但,有點疼。他抱怨:“最煩的就是同你們這些文士爭論,偏偏,我就喜歡上了這么一個文士。” 我得意,嬉笑著在他側頰上吧唧一下,然后,寬慰道:“放心吧,我想殺他還來不及,怎么會回到他身邊。” 他不甚滿意,但,怒氣已消,拉我到近前,“有些事情不能總由我主動,你說是不是?”說著,撇了撇唇。 我遲疑,同他商量,“那……那那個啥完你就得走,我真的很困乏。” “嗯。” 于是,我湊近他的唇瓣,嘴巴貼了上去。輕輕一碰,就欲離開,可,他不讓,硬是抱著我纏綿許久。 而后,他退開,我只瞪著他,沒有言語。 直到他走,我才如獲特赦地扶著榻沿干嘔起來,難受得險些暈死過去。 雙手撫上小腹,有種不祥的預感縈繞開來。 聰明反被聰明誤 滑脈,往來流利,如盤走珠。 終于,我又有了身孕…… 終于,我不用再受旁人的指責與威脅…… 終于,我可以擺脫娘親前車之鑒帶給我的陰影…… 可是,這所有的終于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此今,這個孩子不該來。 如若尋常,這個孩子定是珍寶,給我帶來無與倫比的歡愉。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就只能是拖累,不光會影響我全盤的謀劃,還會害得我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可,我又能怎樣呢?除了用盡生命去保護他,還能怎樣呢? 所以,孩子,無論如何,都請你活下來,就算往后你會折磨我,也要活下來。 只要你活著,為娘的生死又算什么呢? 抬眸,望向窗牗處面色不善的男子,我趕在他抱怨之前,告知道:“挑撥張任與劉璝的計劃得提前了。” 他一頓,硬生生地將欲要言說出來的怨語吞咽回去,然后,矯捷入內,關上窗牗,不解地詢問:“為何?不是說此事急不得嘛。” 我低頭,雙手撫上小腹,凝視著它平坦尚未凸起的模樣,堅定道:“如今,事情有變,就算急不得也得急。” 我的時間不多,距離孩子顯懷就只有一個半月了。 這其間,還無法預料害喜癥狀帶給我的影響以及點醒張任的可能性。 因而,所有的謀劃唯有越快越好。 “那,那邊知曉嗎?”聽聞事情有變,張翼亦是有些緊迫,不過,比于到底怎么有變,他更好奇的是我們這般突然地改動謀劃,孔明那邊會不會反應不過來。 我搖頭,勸他不用擔憂,“只要張任出城,死守計劃破敗,孔明就能知曉我們的意思。” “張任出城?”他重復,略為不可置信,“這可能嗎?張任那人雖是武將卻并非毫無分寸。” “如若紅顏禍水呢?” 似是一報還一報,曾經,益州用來對付龐統的法子,如今卻被我如法炮制。 總有一日,不光此樣,其他的所有,我也都會報復回去。 “你……”大致知曉我意欲何為,張翼指著我欲言又止半晌,可,終究他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質疑的言語,而是嘆氣道:“罷了,這亂世之中比你更為陰狠的法子都有,我也沒什么好駁斥的,所以,就這么辦吧。” 陰狠……我苦笑,腹誹:是啊,此計多陰狠,陰狠到連我自己都想唾棄我自己。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明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 對不起,張任,是你們益州殘害我荊州忠良在先。 半月后,當張任與劉璝不和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我開始收網。 收網的第一件事是除掉張任,而除掉張任的第一件事是……木頭。 清晨,我抱著一截粗圓的木頭坐于廊廡出處的矮階之上,手中攥著四五把大小不一的刻刀,一陣穿鑿雕刻,直到張任醒來,打開窗牖,望著我忙碌的身影,詢問:“初及卯時就弄得叮呤哐當,你是想吵醒全縣府的人不成?” 我轉首,看了依舊睡眼惺忪的他一眼,莞爾一笑,“除了你,我誰都懶得吵。” 他喜悅,未能完全睜開的雙眸頃刻明亮起來,熠熠生輝,如若朝陽。一個翻身,便既未穿衣亦未梳洗地到我身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笑問:“你這是在做什么?” “木鳶。”我見怪不怪,回望懷中漸趨成型的物什,欣然介紹:“據說,此物乃是由墨子始制,而后經魯班改進,可翩飛于天三日不落。不過,我給它增了兩根繩線,以便控制它的飛起升降,防止丟失。” “嗯。”他聽得專心致志,而后,自背脊將我環住,雙手緊擁著我背部的線條,卻不妨礙我繼續雕琢,溫言道:“這個你也會?” 我點點頭,因為無法過多的分心而沒有說話。 他卻憋忍不住地一邊親吻我的耳廓,一邊言說:“我覺得你就是個寶,很想快點把你鎖進家中,不為他人所窺探。” 我嬉笑,因他的親吻而渾身細癢起來,不住地在他懷中扭動,嬌嗔道:“不要鬧!” 他不肯,反還越抱越緊,直到逼得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靠在他懷中,聽他調笑:“棲兒,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多了些,腰肢竟是粗了不少。” 我頓了頓,接著,故作平靜地解釋:“近來,需我批閱的公文多了,就不免吃得有些多。” 可,事實上,這些天來我幾乎什么都吃不下去,除了吐就是吐。 不過,情況要比懷不棄時好得多,至少,不會動不動就吐。 轉而,為了岔開這個話題,我焦急詢問:“今日我休沐,想去城郊玩鬧,你可有時間相伴?” “沒有。”他果斷,然后,不等我遺憾就又改口,“逗你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