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我沉吟,然后,斂唇一笑。 他不解,但,并未過問,而是鄙夷不屑地說道:“作為劉軍軍師,竟是屈節叛敵,你還真是德才甚高啊。” 我好笑,“不然呢?”不然我要怎么辦?自裁于三軍之前,還是死戰到最后一刻? “為人臣者,可無仁,可無德,但,不可不忠。劉軍對你有恩多年,你卻為區區賤命拋棄忠義,有悖為臣之道。” “那你這般便是相符于為臣之道了?”知曉他的言外之意,我詰難回去,“不安于效忠,反規勸旁人反叛。” 他尷尬,心虛地笑笑,解釋:“英雄者,善審時度勢,如今,益州之主劉季玉不仁,有負百姓,而,荊州之主劉玄德廣施恩澤,博獲民心,乃是賢主。我此舉不過是順應天命,隨從民心。” 我揚眉,嚇唬他,“同我說這些,你就不怕我告知少主?” 我的手上可是還有著他送予我的兩封書箋,只要遞交到劉循手中,什么都不用說,就足以斷送他的性命。 張翼卻不為所動,胸有成竹,“你若是會告知少主,早就告知了,完全無需等到今日。” 我微笑,沒有否認。 是了,我不僅不會將此事告知劉循,反而,會幫著他瞞住劉循。 他想叛投劉營,我想回到劉營,到底是目的相同。而且,有了他,很多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起來。我何樂而不為呢? 因而,想也沒想,我就應承道:“如你所愿。” 他滿意,但,未被喜悅沖昏頭腦,反問,“如此,你是不是也該同我說說你的身份?劉軍的副軍師,李棲李子染,到底是男還是女?” 他看出來了?我哂然,好奇,“張將軍何出此言?” “身量太小。”他答,有條有理的,“同張任一起時太過嬌柔,怎么都不似男子。” 我嗯哼,坦然承認。 我告知他,我不僅是女子,還是劉營的軍師夫人,諸葛孔明之妻。 …… 一月后,孔明到雒城,與劉備大軍匯合。 劉循挑選張翼等士卒隨我一同出使。 出使前,還在置氣的張任終是主動來尋我,在我開門的那一瞬便把我推抵到墻角,懲罰性地吻了好長一陣,直到將我全身的氣力奪盡,站立不穩地倚靠在他懷中才停止。 他瞪著我,因長吻而變得水潤的唇瓣一張一合,惡狠狠地問著:“若是我不來尋你,你便是此生都不要再同我言語了是嗎?” 我懵懂,腦袋因缺氧而有些暈乎,半晌,才反應過來地搖了搖頭,柔聲解釋,“沒有,我沒有想過要不再同你言語。我不去找你,只是因為,我害怕你還在生氣,會對我冷淡漠然。”頓了頓,我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抱怨,“你那樣,其實,挺可怕的。” “可怕?”他冷笑,眸中隱隱還有怒色,“如若真的可怕,你就不會有膽量往劉營去了。” 我默然,抿著唇,一瞬間就不知曉該如何作答。 可,他并沒有因此放過我,反還挑了挑我的下巴,嘲諷道:“怎么不說了,你平時不是很能說的嗎?伶牙俐齒的,在議事堂上可以說得少主、劉璝無言以對,在縣府庭院可以說得我啞口失語,如今,你怎么不繼續說了?” 我委屈,鼻子酸了酸,拍開他的手,縮躲到一旁,詢問:“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羞辱我嗎?那你可以走了,因為你羞辱成功了。”隨后,我越說越氣,指著屋外,對他大喊大叫,“滾——” 這般,他又心疼起來,不知該如何安撫地抱著我,不停重復,“對不起,棲兒,對不起……” 我不理他,既不掙扎,也不回應,就只默默地躲在他懷中,雙眼泛紅,卻怎么都不肯讓淚水滑落。 他更是不忍,手足無措的解釋:“我……我只是擔憂你的安危……擔憂你回到劉營受到委屈……還有,我也擔憂……那個人會對你做出什么逾矩之舉……或是再度將你騙回身邊……” 聞言,我頓了頓,然后,忍俊不禁地破涕為笑,問他,“你到底是在擔憂我的安危,還是在擔憂我會被那個人搶回去?” “額……”他窘迫,面色漲紅,支支吾吾半晌才答出倆字,“都有。” 隨即,我輕笑出聲,怎么忍都忍不住。 張任無奈,倏地扯開我的衣襟,在我頸脖處落吻,一個接著一個。 我受驚,極力地躲避,責問:“你做什么?” 可是,他置若罔聞,壓制著我的雙腿,鉗住我的雙腕,久久不肯抬首。不過,很快,我便發覺,他并沒有過分的欲求,就只是流連在我的頸脖間,再沒往下。 良久,我聽見他嗤笑著說:“如此,便可告知那個人,你已是我的。” 時光一恍十三年 銅鏡里,少年五官精致,眉目清秀,纖細的頸脖伸延進繁復的衣襟之中,可是,不論怎么遮擋,都無法完全掩蓋住其間一處又一處紅紫的痕跡,圓圓的,猶似無數成熟的莓果。但,它們散發出的非是莓果的清新鮮美之氣,而是無盡的曖昧繾綣。 如此情狀,任是誰瞧見,都會認為,昨夜,此人定是經歷了一場頗為激烈的巫山云雨。 可,明明沒有。 我懊惱,手指一點一點地撫上那些痕跡,回想起張任的吻,恨不得一頭撞死。 我真怕,看到這些,孔明會毫不猶豫地遞給我一紙休書。而且,就算他不給,不懷疑我,那么,別人呢,會不會說軍師夫人不檢點,委身益州時曾同他人做出茍且之事?這般,丟的就不只是我的名聲了,還有孔明的尊嚴。 怎么,我就沒有攔住張任呢? 越想越煩,我拾起面前的銅鏡便是往桌案上一拍,真想拍它個粉碎。可惜,就算粉碎也沒有用,那些痕跡依舊存在。如此,我還不如好好的想想到底要怎么辦。偏偏,這個時代還沒有圍巾一類的物什。 圍巾……要不找點別的東西替代?譬如帶帽的披風,只要將帽子戴上,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這樣想著,我便起身走到衣屏前試了一試。效果倒也還好,確是能夠將整個頸脖掩蓋住,可,春暖時節,穿這個會不會有點癡傻? 算了算了,癡傻便癡傻吧,總比毀掉我與孔明的未來好。 但,這樣的裝束多多少少還是引起了旁人的疑惑。例如,劉循,親自前來送行,可,看到我的裝扮,面上的親和霎時轉作不解,詢問道:“春暖花開,軍師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