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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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有人說要娶她,條件是把孩子送走,杜萬紅怎么都不肯答應,硬是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到七八歲,結果這孩子命途多舛,上下學路上被野豬拱了,瘸了條腿,后來又發高燒,燒結巴了,人也細細瘦瘦的,沒恢復過來。 這基本上就等于喪失了近半的勞動力了,村里有些看不下去的,就建議將這孩子丟到山里自生自滅算了。可杜萬紅護犢子護出一口氣,她不!她偏要把孩子拉扯起來! 為了這事兒,章澤的外婆和她發生了無數次的爭執,瘸腿又啞巴的孩子在村子里也受欺負,杜萬紅干脆利落地帶著孩子離開家去了縣城,搬磚端盤子洗廁所,一個女人硬是堅持了下來。 章母想起最近一次見到自家大姐時的情形,她住在皮鞋廠的職工宿舍里,地方小卻打整的井井有條,那個叫做李清水的孩子也已經長大了,說話結巴,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但智力卻是沒問題的,讀書也上進,模樣清秀,文文弱弱的,坐在那時異常的秀氣。 可惜了。 那時她便如此想著,后來忙著來淮興忙著打整家庭忙著離婚和辦廠子開公司,家里的親戚便被拋在了腦后,如今想起來,她只覺得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拉這個jiejie一把。 便這樣胡思亂想地到了縣城,章母帶著兩個孩子坐上去香梨村的客車,顛簸一路,彎彎繞繞才到了地方。 一下車她便愣住了,村頭處站著個異常熟悉的男人,身量欣長膚色微深,有神的雙眼和高挺的鼻梁,十分英俊。這人倚在一輛黑色的桑塔納上,看到章母和章澤姐弟,伸手高高地揚了兩下。 杜寶剛?! 章母頓時揚起笑容來。小弟弟來村口接她們? 杜寶剛迎上來拿走了章母手上的行李,嘴里說著話:“姐,你們終于到家了。媽接到信,今天讓我三點鐘就來這等你們,家里飯都做好了,快回去休息休息。這是澤和悌吧?” 章母摸了摸他的腦袋,眼中閃過慈愛的光芒。章澤和章悌笑著問了好,杜寶剛盯著章澤止不住地贊嘆:“哎呀,去了城里果然就不一樣。你看這皮膚白的,模樣多漂亮,就是城里人啊,大明星也就這個樣子了。悌也好看,有風度,有'氣質'!”他說著從兜里掏出倆紅包一人塞了一個,帶著一行人走到車前打開后備箱往里放行李。 章母盯著車子,桑塔納的價格如今也不便宜呢。她有些驚訝,幾年不見弟弟都開上車子了?笑容異常欣慰:“行啊你,咱老杜家出了能人,小子開上四個輪子了!” 杜寶剛摸摸后腦勺,心中歡喜,掃著jiejie和兩個外甥外甥女的衣著,心中判斷了一下對方的經濟實力。 章母和章澤姐弟并未一身名牌,而是挑了樸素些的上身,章母也沒戴任何首飾,連手表都摘下來了,只是燙好的頭發拉不回來,其余諸如手機啊皮包什么的都留在了淮興,只拎了一個綢緞的小提包,章悌則背著一個繡花的書包,三個人就帶了一個箱子,一些換洗衣服。 但他們氣質的改變卻是無法遮掩的,章母三句話帶出了霸氣和爽朗,章悌雖不能算多好看,但眼神柔和自信笑容得體自然,體態也沒有一絲畏縮,三個人中的章澤更是出挑地出了奇,一身灰撲撲的衣服卻絲毫不覺廉價,襯地他皮膚雪白rou痣鮮紅,桃花眼中似有隱隱波光,體型也纖瘦欣長,往那一站,和周圍的山村背景顯得無比違和,整一個發光體。周圍村民的視線已經有意無意被吸引了過來,還沒幾分鐘時間,周圍圍了一堆不敢上前打招呼的人了。 這樣的三個人,生活絕對不可能貧苦,甚至連掙扎溫飽線都不可能,經濟一定不錯。 他的笑容下意識又真誠幾分。這些年他在深圳做生意,別的不敢說,眼光卻練出了幾分。他最怕回到家里被黏上一堆的窮親戚,現在章澤一家看穿著雖然不會是大富大貴的那種,但必然也不會求爺爺告奶奶地來托他辦各種事了。 他也就沒遮掩,不像隱瞞其余jiejie那樣含糊其辭,而是直接回答:“前幾年逃了學校跟人去深圳賣皮包賺了點錢,車也是才買的。jiejie你們呢?” 章母雖然不打算露富,卻也沒有扮窮酸的念頭,當下淡笑著回答說:“在淮興上點小班,不過沒你那么能耐,差不多賺個吃飯的錢。” 這和杜寶剛預料的也相差不遠,當下沒再試探,請了jiejie外甥上車。桑塔納從深圳開到淮興來,路上可花費了不少的時間,這是村子里的第一輛小四輪,周圍的圍觀者們眼神都羨慕的很。 杜寶剛嘴角噙著驕傲的笑,緩緩發動汽車,以盡量的慢速繞了個彎子從另一條過更多村屋的路回家,沿途那些村民們羨慕又驚詫地盯著車子猜測是誰的座駕,又從打開的車窗里看到是杜寶剛后的竊竊私語杜寶剛笑瞇瞇地接受了下來。 要不是為了這些,他老早坐火車回來了。 ☆、第五十一章 章母在社會的大染缸中歷練如此久,怎么會看不出弟弟的虛榮和膨脹?她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原先看到弟弟有出息后心中的欣喜也被慢慢壓下了。這個最小的,受盡jiejie們疼寵的弟弟,終于也蛻變成了一個社會人。 車子的喇叭聲將老屋內的外公外婆呼喚了出來,這一年因為杜寶剛開車回來的原因,來杜家拜年走動的村民異常多,都是為了一睹四個輪子的風采,有關系好的還要求進車子里坐坐,溜一圈,杜寶剛雖然并不情愿愛車被村民的泥土弄臟,但被拍馬屁幾句后多半都會答應,坐了一趟車子,那些孩子們便有了一整年夸耀的談資——我坐過四個輪子的大鐵皮轎車了! 這個時候人也自然不少,來走親訪友的人沒看到四個輪子都不舍得走,在原地等待的時間里得知原來四個輪子是去接杜家二閨女了,便開始七嘴八舌地扯杜家二閨女的八卦。 杜家過得好了,有羨慕的自然也有眼熱的。杜寶剛有錢又帶了漂亮的城市女朋友回家,他們沒什么可指摘的,便從杜萬紅杜春娟這些杜家的女兒身上下手。說來奇怪,杜家的閨女竟然沒有一個有大出息的,杜家老大那就不用說了,杜家的二閨女杜春娟,聽說可離婚了! 香梨村和栗漁村只是臨縣,過年回家時有來回走動的人,老早幾年就傳回了消息。一開始章澤的外公可是氣得夠嗆,離婚啊!這可不是城市,離婚對村民們來說是相當不可思議的,傷風敗俗的,不知廉恥的。杜家二閨女離了婚,那就是丟盡了家里老mama老爸爸的臉面。那時的章澤外公甚至放下狠話,讓家里有能聯系到章母的兒女去帶個話,這閨女他當沒生過!恩斷義絕!不要了! 老人家還想過女兒回來投奔時自己要如何訓斥她,如何責令她回去復婚,可是一年、兩年、三年,女兒一連三年沒帶回過任何音訊,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似的。老人家的憤怒便漸漸被擔憂泯消了,這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rou,哪怕不是帶命根子的小子,也是手心手背啊。 尤其是相對來說更疼愛章母的章澤外公,沒了二閨女的消息,他著急了,便想起自己那時讓孩子帶的話,擔心地整夜整夜睡不著,還責問他們到底是誰帶了?語氣是不是太壞,是不是放下話就沒解釋走了,讓女兒心灰意冷真的不回家了? 可是兒女們都說沒這個姐妹的消息,誰都說自己沒帶這句話,老人家既是失落又是擔憂,卻在年末忽然收到女兒的信。 信打開,果真是看慣了的那手雞爬字,閨女要回來了! 這是好消息,打發孩子去縣城買了鞭炮,沒幾天小兒子突突突開著小四輪回來了!雙喜臨門! 章家外公外婆走路都帶著風,路過大隊門口時昂首挺胸的,任誰都對他們客氣有加。 看不慣的酸性人自然就找他們的短處,說大閨女命硬克夫二閨女離婚什么什么的,說就說唄,過的那么好的,不被人說兩句,福氣太大他們一把年紀的反倒接不住! 老兩口盯著車后座的門眼睛發熱,幾年不見了,大閨女帶孩子的辛苦樣他們看在眼里,二閨女離了婚又拉扯兩個小孩,該有多辛苦?想到栗漁村最漂亮的二閨女恐怕成了面黃肌瘦的模樣,老頭忍不住想要吸鼻涕。苦了她了,回家就好,給她扯一身新衣裳穿,給兩個娃子燉一鍋大豬腳,好好吃一頓補補營養! 車門打開,小兒子意氣風發地下來,車后座步下一個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皮膚有些黑,鼻子有點大,眼神明亮溫柔,挺胸抬頭步履沉穩,雖然穿的樸素,但也十分得體,舉止笑容間都能看到良好的教養,是個城里人。 老外公有些疑惑,小兒子咋還帶朋友來了呢?也不跟家里人說。 下一秒車上最后兩個人都下來了,首先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少婦,燙著時髦的卷發,發型他從未在村子里見過,顯得臉小小白白的,一絲皺紋都沒有。這少婦彎著眼睛笑瞇瞇的,體態雍容,穿著一套淺色的冬裝,手拎一個墨綠色的小提包,下車時掃過人群的視線里帶著威嚴,這威嚴是村里的大隊領導都不曾具備的。 最后一個人的現身仿佛帶著祥云一起,那撐在車門上的手雖然骨節大,但白的通透,卻一眼能看出是個男孩子。這男孩皮膚白皙,剃了很通俗的板寸頭,卻跟其余人有著天壤之別,五官任何一處都長得恰恰好,關鍵是眉心當中那畫龍點睛的一粒紅痣,配上他含著笑意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將杜家門口湊熱鬧村民全部吸去了神魄。 了不得了,杜家請來明星了!? 那少婦卻含笑朝著杜家老頭老太張開嘴,嗓音清亮的喊了聲:“爹!娘!我回來啦!” 她說罷又扭頭看兩個明星似的孩子:“章澤,章悌,過來給你們外公外婆問好!” 圍觀的村民們齊刷刷呆滯了,連帶著章澤外公外婆都不敢上來應聲認親——這……這這這,這是他家那個灰撲撲的二閨女?這倆孩子,是他的外孫? 杜家出得來這個種? *********** 章澤和章悌都被村民們的熱情有點嚇到,他們以為人們會更多去關注那個開著車子回來的小舅舅,但無疑大多數人還是對變化翻天覆地的章澤一家更有興趣。他們不肯走了,坐在杜家跟章母章澤他們嘮嗑,原本暗地嘲笑章母一個單身女人在外打拼帶孩子肯定灰頭土臉的村民早已灰溜溜滾蛋了。 杜家的堂屋里擠滿人,大伙一言我一語的發問,恨不得挖掘出章澤他們在淮興一頓吃幾粒米來。章澤章悌照著來時對好的口風一一回答,也不推脫含糊,顯得極有教養禮貌。然而問出的答案卻叫大伙有些失望。杜家二閨女不是榜上大款了也不是成了大老板,只是在城市里一個服裝廠上班。什么班?車間副主任,管著五六個人。多少工資?七八百吧,去了兩個孩子的學費,還多少欠了點債。權利大不大?那么高的工資,能不能把你xxx也安插進去找個活兒?那可不太可能,車間副主任只管廠里活兒的進度,招工都是老板的老婆親自把關去干的…… 種種種種,回答半真半假,錢確實有點,但孩子們上學開銷大,沒看衣服都只是普通牌子嗎?權利有點,但還沒到安插人的地步上,老板發現不對直接開除,連介紹人也要受牽連。既然經濟不是那么充裕,孩子們在沒有優渥物質條件的情況下像大小姐大少爺的原因就是他們本身長得好啊,你看他們穿多貴的衣服了嗎?兒子那么大連個手表都買不起,多虧了一張臉吶…… 氣質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人家起疑卻又找不到證據,細看下來跟章母說的差別不大,兩個孩子長得確實都好,就連不那么漂亮的章悌也是鼻梁挺直眼睛有神,加上儀態好,坐的方方正正笑容恰到好處,不是名牌的衣服也撐得富貴起來。唉,這只能是天生的。 要不就是進了城之后人被熏陶成這樣,城里人不都一樣就能看出大方富貴嗎?和他們村子出去的,站在一塊哪怕五官相同,感覺就是不一樣! 等到那股熱乎勁過了,大多數人發現除了漂亮好看外章澤一家并無其他長處可取,還不如發達了的杜寶剛值得結交,有意識的便又轉頭去拍杜寶剛的馬屁了。 章澤一家這才有時間歇息,草草吃過飯后,疲憊地躲在側房里睡了一覺。 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六點,飯菜的香味鉆進鼻子里,叫醒章澤的是個章澤并不認識的青年。 青年個頭不高,頂多一米七五上下,皮膚白凈,嘴唇紅潤,加上嘴角靦腆的笑容,十分的清俊溫柔。只可惜神色中有些怯意,眼神也躲躲閃閃的,一開口,更是個結巴:“小、小、小澤,小悌,外、外婆喊你、你們去吃—吃飯。” 章澤立刻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笑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知道了,哥你先去吃,我們換好衣服就來。” 李清水點點頭,仍舊笑著,轉身一跛一跛地走了。 章澤仍看關上的門,便聽到后面傳來章悌的聲音:“多可惜啊,也是個大帥哥。這要不瘸不結巴,放在淮興也有狂蜂浪蝶追在背后要嫁他呢。” 章澤擔心她說順了嘴口無遮攔,瞥她一眼:“胡說八道。” 章悌吐了吐舌頭。 晚上便是一大桌子,章澤姐弟也終于見到了那群毫無印象的親人。大姨杜萬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得多,臉色蠟黃身形干瘦,滿臉都是褶皺,唯獨一雙眼睛神采奕奕,泛著倔強的味道。 大舅舅杜成才微胖,典型的農夫形象,卻是有點家底的富農,笑容和善眼神柔軟,一雙手白白胖胖,像沒干過什么活的模樣。大舅媽楊芬芬,個頭很高,比大舅舅高,大手大腳大嘴高鼻梁,嘴巴有點地包天,皮膚卻很柔嫩。 二姨杜美麗不太熱情,加上眼睛是三角眼,不笑的時候視線不善,她也很少笑,全程專心照顧自家孩子吃飯。 小姨杜逢春的名字據說是村里一個做過老師的文化人起的,人也生的嬌俏些,雖然也是三角眼,卻有雙眼皮,穿著紅色的棉襖配皮鞋,因為身材好,還怪好看的。 小舅舅自然不用多說,從上座開始就自覺坐在了主座的右手邊,將大舅舅都擠了下來,手里拎著自己的車鑰匙,一臉深沉地拿手指摩挲酒杯。他那個據說是城市里來的很有氣質很漂亮的女朋友卻不見蹤影。 章澤的外婆解釋說:“甄妮睡午覺去了,還沒醒。剛才我去叫她,她說還要睡一會兒。”她說著讓大姨進廚房找來幾個碗,親自用新筷子將桌上的菜撥了一部分到碗里,又解釋,“甄妮前幾天都說要用啥子公筷吃飯,這菜咱們吃過了她肯定就不要吃了,先給他留出來。等一下用寶剛買回家的那個微波爐微一下,味道也一樣。” 都弄好后大伙開了飯,兄弟姐妹們好久沒見面了,開了一瓶白酒慢慢喝著。章母咂了一口,有些訝然:“這酒好醇啊,茅臺?有六七年了吧?” 矜持握著酒杯的小舅舅眼神一亮,湊上前:“姐你喝出來了?這可是好幾年的老茅臺了,回來前幾個兄弟幫著弄到的,外頭賣的可不便宜。你那么快喝出來……”以前肯定沒少嘗吧?后面這句他倒是沒敢加。 章母哈哈一笑:“跟廠長夫人出去吃飯的時候喝過幾回,這酒可不便宜啊,得省點喝。” 杜寶剛有些失望,倒也沒說什么,笑了笑便轉開注意力,冷不防樓梯拐角處傳來一記幽幽的女聲:“你們先吃了嗎?” 大家都調轉視線看了過去,章澤被驚了一跳。大冷的冬天,樓梯上站著一個穿白色棉裙子的女孩,女孩一席及腰長發順滑烏黑,眉眼清淺肌膚雪白,只隨便罩上了一件天青色的羽絨服,腳被裙角遮住了,看去有些飄飄然,怪嚇人的。 顯然也不止章澤一個人被嚇到,章母和章悌兩人都是半晌沒說出話來,吶吶地看著來人好一會兒,章母猶豫著看向章澤小舅:“這……這是……”這就是那個城市姑娘?她也在城市呆了這些年,咋沒見過這種姑娘? 杜寶剛壓根兒沒聽到她的文化,見到女孩下來他立馬站起身跑了過去,一手給那女孩拉上羽絨服的拉鏈一邊在嘴里責怪著:“怎么穿那么少就下來了?這里是農村,又沒又空調,凍壞了怎么辦?”雖說是責罵,語調之輕柔卻能輕易讓人看出他有多在乎對方。 女孩不搭理他,仍舊幽幽的看著飯桌,茫然問道:“你們先吃了?” 章母正為她這問題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另一邊跟她相處過幾天的章澤外婆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站起身訕笑著解釋:“我剛才去叫你你說還要睡,你看孩子那么多,我想著你睡醒還有一段時間,就讓他們先吃了。不過沒關系沒關系,都給你留了菜,萬紅!”她喊章澤的大姨,“快去廚房把留下來的才微一下,熱乎了端上來!” 杜萬紅匆忙跑了出去,樓梯上的甄妮卻不知道在糾結什么,眼眶竟然微微的紅了,下一秒她掉頭就朝樓上走,任章澤的外婆在后面喊了半天也沒有回頭。 章澤外公的臉色有點不好看,撂下筷子沉聲說:“讓她走!都慣得她怎么的?自己不來吃一堆人陪她餓肚子?” “你少說兩句!”章澤外婆急了,拍了他肩膀一下,“人家一會聽見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啊那張嘴!” 章澤外公臉青青白白的,氣的抱臂看向一旁,章澤的小舅見父母如此反應也頗為尷尬,杜萬紅從廚房端來熱氣騰騰的菜,看著空蕩蕩的樓梯發了會愣,看向杜寶剛:“咋辦?” 杜寶剛心一橫:“我去叫她下來!”女友平常有些嬌氣,但城市姑娘誰不是這樣,杜寶剛平常也是忍耐的,但今天這種場合,肯定要讓她出場才行。 許下鉆石項鏈黃金戒指各種承諾,甄妮才勉為其難地跟他慢慢走出房間一,一邊走一邊委屈地說:“你爸媽根本不尊重我,連飯都單獨排擠了我以后再吃,不就是等一下嗎?我睡著的時候腦子根本不清楚,我怎么說是一回事,她難道就真的不能等我一會兒嗎?” 杜寶剛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只好說:“二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大家都太高興了,不是單獨給你留了菜嗎?不尊重你肯定給你吃剩飯了,怎么會想到給你留菜?” 哪知道甄妮聞言竟然更不高興了:“你二姐重要,我就不重要了?你二姐好不容易回來,難不成我來過很多次了?”她眼眶又紅了,“說到底還是不在乎我嘛!” 杜寶剛一個頭兩個大,不敢再信口胡說什么,連哄帶騙地把人按在椅子上,湊在她耳邊小聲說:“姑奶奶,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那么多人,給我留點面子吧。” 甄妮低垂的頭這才微微抬起了一些。她瞥了眼桌上三個第一次見到的人,也不打招呼徑直看著,章母年紀最大,一眼就能看出是長輩,通身的氣質沉穩優雅,章悌濃眉鳳眼,視線溫和慧氣,能看出教養良好,章澤模樣最好,不說不笑坐在那里都是一道風景線,她皺著眉頭分辨了一會兒,忽然指著章澤大叫:“你!你是那個拍廣告的誰誰誰嗎?” 章澤唬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眼母親,見到章母皺著眉頭微微晃了晃腦袋,連忙說:“我知道你說的是那個服裝品牌的模特,我不是他,只是長得很像,而且也有一顆痣罷了。” 甄妮仍舊狐疑地打量章澤,似乎不太采信他的回答,可想了想卻覺得似乎自己真的看錯了。登上海報的照片畢竟精修過,又化了妝,模特的受眾面不大,許多人即便是看過之后也未必會像記住明星那樣記下對方,加上章澤本身的氣質和廣告中的氣質是大相徑庭的,此刻穿的又實在樸素,甄妮想了想,也覺得假如他真的是模特那么光榮的職業也沒必要隱瞞,不由放下了疑惑,又為自己認錯人找了個臺階:“也對,那個模特比你有氣質多了,老家肯定也不會是農村的……” 她念叨的聲音不小,最后一句話出口,便讓桌上的人臉色不太好看。不過她這樣說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章mama瞪了小舅一眼,笑著開口說:“不講這些了,繼續吃飯,天那么冷,再不動筷子菜就涼了。” 甄妮搶先開口:“這些菜你們都吃過了,我不吃別人吃過的菜的,有口水,換來換去感覺很臟。” 章母的臉青了,原本不感覺什么,被她這樣一說看著桌上的菜也有了點交換口水的嘔感,提起來的筷子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去了。 小舅坐不住了,連忙說:“你少說兩句吧,大姐已經給你留了菜了,都熱好了,就在小桌子上,我去端來給你,你別說話等我回來。” 甄妮撇撇嘴,見他走了,又拿起自己的空碗對杜萬紅說:“萬紅jiejie,家里有飯嗎?” 杜萬紅一邊點頭一邊放下筷子站起來,一抹嘴:“碗給我,我去幫你盛。” 甄妮盯著她剛剛擦過油的手,猶豫了一下,看向杜萬紅身邊清秀白凈的李清水:“還是你給我盛吧。” 李清水正吃著,忽然被點到名有些詫異,左右看看,見一桌人都神色微妙,只有母親杜萬紅對他點了點頭。他只好放下碗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著甄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