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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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這是什么意思?他們是沖著自己的攤位來的? 章澤頓時心下一凜,伸手握住自家的車龍頭,阻攔住那些執法隊員們拉動車子的動作,高聲喊道:“為什么沒收我的車?” “因為你沒有經營許可,國家規定的?!狈讲艓ь^那男人頭也不抬的說道。 章澤冷笑一聲,指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國家還規定吃東西要給錢呢,你們吃我們家半個月包子給一分錢了嗎?” 男人神情有瞬間的慌亂,他抬頭左右看看,盯著章澤恨聲說:“信口開河!你這車我說沒收就得沒收,有意見讓你媽來執法隊繳罰款帶走!” 章悌一直躲在章澤身后,聞言升起一股期冀,怯生生的問道:“要……要交多少錢啊?” 那男人冷著臉面無表情,刷的撕下剛寫好的一張單據,塞到章悌的懷里:“三千!” 三千!章母置辦這個三輪車攤子也頂多只花了一千塊錢,三千塊錢在這個年代,幾乎是一個勞力近一年的工資。 章澤這下無比確定這群人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而幕后推動這件事情的絕對就是上一刻囂張離開的雞蛋餅攤主一家。而哪怕今天他們真的交上了這三千塊錢的罰款,明天這群人照樣可以故技重施地再來沒收自家攤位一遍。 他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手心都被汗水浸濕,上輩子他雖然跟著杜行止見識過不少人生跌宕,卻也甚少有和人劇烈沖突的經驗。此刻他腦中萬般思緒一一劃過,光怪陸離間一團火熱猛然炸裂開,一切多余的龐雜都頃刻間四散不見,最終只留下一個念頭。 就像他剛剛所想的那樣,越是大人物,就越愛惜羽毛。 然后他慢慢的又笑了起來,劇烈跳動的心臟也逐漸恢復平靜,他拉著章悌的手,兩個人輕車熟路的爬上車攤的余位,對面前和自己對峙的制服男人仰頭說了一句:“行,那你沒收吧?!?/br> ☆、第十五章 也許是他眼中的堅定太過明顯,領頭的男人居然并不敢升起強制趕他下車的念頭,就這樣乖乖的推著他到了地區局,然后連人帶車停在了大院里。畢竟有保安看守,即便是想要離開,章澤姐弟也絕沒有辦法帶著車子一起走。 章悌從沒有過類似的經歷,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跟著章澤一起留在車上到了這里。那群執法隊員哄然散去后,她六神無主地扯著章澤的袖子:“怎么辦?我們怎么辦?” 章澤任由她拉著,眼神遙遙投向打開后又闔攏的大門:“不要怕,我會有辦法的。” 章悌捂著臉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 章澤拍拍她的頭,盯著玻璃窗后影影綽綽的人影,心中并不著急。確實沒什么可怕的,即便是真的拿不回這輛車,也頂多只是損失了一千塊錢?;磁d市難道只有這一個可以擺攤的菜市場了嗎?換個地方做生意未必會比目前的攤位更差,還可以不用再顧及各種人情徹底地讓使陰招那一家吃夠苦頭。更何況,豁出臉面之后,他有足夠的信心確定自己能將這件事情解決好。 違規擺攤的罰款頂了天只能開幾百塊,這個執法隊叫出三千塊錢的天價,簍子捅出去要擔心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待到章悌情緒恢復平靜,章澤便湊到她耳邊輕聲囑咐了起來,章悌聽的眼淚都忘了掉,兩眼發直傻兮兮地問:“能行嗎?他不會打人吧?” 章澤抹了抹她臉上掛著的眼淚,笑容越發神秘:“沒這個膽子。更何況他要是往深巷子里鉆,你也不用跟著,有我呢?!?/br> 章悌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瞪大眼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怕他。一會我撿根棍子,他要是打我,我就揍回去?!?/br> 章澤眼神不由復雜了起來,他從未聽章悌說過這樣硬氣的話,她太好欺負了,上輩子哪怕被夫家欺凌也不敢聲張。這些天她的轉變章澤無一不看在眼里,欣慰的同時,也難免為她迫不得已的成熟感到心疼。 工商局大門的車障又一次拉開,一輛白色汽車駛了進來。車頭上明晃晃的金標三叉已經被禍害到脫漆,車右大燈也撞的破破爛爛不像樣子,但車主的駕駛方式無疑還是相當囂張,在政府單位里也頗有一種橫沖直撞的架勢。 看到車牌,周圍的人都匆忙避開,白車直朝著章澤姐弟這個方向駛來。章家人的車攤停在大院停車場的角落,而院子里滿滿當當的都是公車,剩下的空位不太多了。 章澤正沉浸在自己的愁緒里,耳邊忽然聽到一聲連著一聲響起的刺耳車笛,思維一下被打斷的感覺相當不爽,他抬起頭目光不善地瞪視過去。 車笛聲頓時停下,幾秒后駕駛室的車門被打開,穿著金黃色polo衫的陸路從車上跳了下來。 “嘿!”陸路很是驚喜,“同學?你怎么會在這里?” 章澤卻不由皺眉,微垂下頭躲開他的視線,“你好?!?/br> “好巧……”對方的態度不太熱絡,難得吃軟釘的陸路有些尷尬地搓搓手,又不想錯失和對方認識的機會,繼續找著話題,“你們……怎么在三輪車上?” 章澤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回想起上輩子他也是像這樣莫名其妙地來和自己搭訕,到后來自己跟杜行止有來往后,他又莫名其妙地開始對自己態度惡劣,總之這是個相當莫名其妙的人。 遇上多事之秋,章澤耐心耗盡,忍不住對他更加冷淡:“我在處理一些事情,不過我的車子被鎖了挪不開,你要是要停車,那邊也可以。”他說著指了一個和自己這邊相當有距離的位置。 陸路感受到他的抗拒,卻奇怪的并不生氣,他轉身朝車子走了兩步,又忽然扭過頭來對章澤喊道:“那個……我叫陸路,讀高三,是你師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問題的話,可以來一班找我!” 也不等章澤的回答,說完這句話后他匆忙又鉆回了車子,停好車后他也沒敢再來搭話,而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了好一會兒后,拉住了旁邊路過的一個小職員詢問起章澤姐弟在這里的原因。那股熱乎勁過后,他馬上發現到不對勁,章澤他們的姿態委實太狼狽了一點。 他本是來幫杜行止取公司營運執照的,現在卻不著急了。被拽來那人不太清楚事情的究竟,卻也不敢開罪這個開公車的公子哥,給他指了執法大隊辦公的方向,讓他自己去問。 辦公室里就剩下六隊一支小分隊,小隊長王輝和陸路吃過飯,知道他的背景,立刻迎上來招呼。陸路這人平常絕對是正宗紈绔嘴臉,開門見山地就問他章澤姐弟為啥會在這兒,得知原因以后,頗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在擺攤?不對不對,不是這個。關鍵是你們怎么會把人給抓回來?” 王輝詫異著對方為什么會注意到那兩個人,難道惹到了不該惹的對象?擔憂之下他自然言無不盡:“沒抓,是他倆就跟在車上不肯走了,我們又不能動粗,只能讓他們跟著走?!?/br> 陸路瞇著眼:“我可沒聽說過你們有空去沒收這個那個的,罰款我給,把車放了?!?/br> 王輝苦著臉說:“是沒這個規定,可人真的放不了,您交了罰款,我們明天還是得再去收?!?/br> 陸路拍拍他肩膀,顯然不接受拒絕:“哥們兒,給個面子。好歹是個小隊長,這種屁事兒還能過不了手?” “唉!”王輝大嘆一聲,他也想答應,可實在不敢拿主意,“陸大少,不是我存心,我只是個跑個腿的。這件事是大隊長親口吩咐的,我要把人放了,她那股氣就該撒在我頭上了?!?/br> “大隊長?”陸路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話里說的那個人是誰,神情立刻就變得有些古怪,“你們大隊長?親口下的令?” 見王輝點頭,陸路思索片刻,從肚子里哼出一聲冷笑。他挪到旁邊用辦公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然后用眼神示意王輝帶著其他人躲遠些。 “喂,杜哥。你不介意我去找那位老興風作浪的吧?” ………… 章澤姐弟的等待并不艱難,單位里的人莫名其妙開始給他們送零食和水。要上廁所的時候還專門有人來帶路,等到下班時間,兩個人的狀態還算輕松。 大門處涌出大批換回便服的職工,章澤姐弟坐在停車場,半下午的功夫已經和挺多閑置人員混熟。沒一會兒那個被章澤記下的男人出現了,躲在人流之后用公文包半擋著臉,看模樣似乎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開溜。 章澤拽了章悌一把,章悌趕忙跟了上去,片刻都沒有猶豫。 王輝走出單位大門不多遠就感到身后有人跟隨,他回頭恰好跟章悌對視在一起,心中哀嘆連連,臉上表情生硬,迅步疾走。 章悌抓緊手上的布包,里面塞著一根她隨手撿來的木棍和半顆磚頭,同樣加快了腳步不落人后。剛才被王輝看到的那一剎那她無比想要退縮,可是心中的退堂鼓終究被沉重的現實給逼退。如果繼續像從前那樣軟弱到需要弟弟來遮風擋雨,連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作為單位只比完全基層好上那么一點的小領導,王輝當然沒有配備公車。實際上他住的地方離單位不遠,就連這個工作都是靠自家爹媽落實的。作為關系戶,他當然更明白在單位里不得不接受的陰私,大隊長竇順娟是個比他靠山更硬的關系戶,別人的命令還好說,從她嘴里講出來的,自己絕不能有半絲懈怠。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短短時間內從普通的分隊隊員被提拔為小隊長,不久之后很有可能還會升為副大隊長,哪怕是為了前途,他也不想將大隊長這次吩咐的事情搞砸。 然而畢竟執法的初衷是出于私怨,這種事情要是被鄰里知道了,自家父母半輩子積攢下來的書香氣蘊絕對會被毀于一旦。他正在思考要如何甩脫章悌,余光就掃到遠處行來一輛出租車,頓時眼前一亮伸出了手。 ********************** 另一頭。 車到縣城修整了一天,章父趕了個大早找到一輛順途去栗漁村的面包車,總算了卻心中不安。 吞了一顆暈車丸,他坐在最后座,破落的車后窗有些漏風,然而在夏天吹入冷風反倒更加痛快。望著窗外飛快朝后側滑去的風景,路途顛簸,風力難抵,他卻無心思考太多余雜。難得一個人落得安靜,在村莊中生活的點點滴滴都不由自主被回憶起來:母親、父親、弟弟、弟媳和侄子,他很不甘,卻又忍不住怯懦。 他很早就知道母親對自己的不喜,然而究其原因,卻沒人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過弟弟比他機靈,也比他白凈,他清楚自己比不過,所以稍懂事一些后,也不會像小時那樣傻乎乎的想去攀比。兩人年歲相差不大,在家里的待遇卻有如云泥。從小到大,章父從未穿過新衣,村里同輩哥哥們不要的舊衣穿破后再換上一件,母親就以弟弟尺寸不合適為由,余布都扯給弟弟穿。家里要是有一勺豬油,絕對拌在小碗的飯里,有一塊豬rou,絕對會被懸掛在房梁上留作念想,但他總會在某天放?;丶視r發現不見。 母親總糊弄他rou被老鼠拖走了,可其實他一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章父不由嘆息一聲,揉揉困倦的雙眼,視線空茫。 *** 栗漁村里,羅慧站在河階,手抱一盆剛剛漂洗干凈的被單,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和洗衣的婦女們聊天。 不知道誰牽起的話題,眾人談到村里批款改建古宅的消息,羨慕的羨慕眼熱的眼熱,嘰嘰喳喳講個沒完。 “寶林他媽,我記著你嫂子他們住的就是村東的觀音堂吧?有沒有說批多少賠償?我聽說這次村政府可是下了血本,要搞什么“保護文物”呢!” 羅慧笑容一僵,并不想談起章澤一家,卻又不由得因她想起那棟劃入改遷的舊宅:“我哪兒知道啊,老早就分家了。不過那么破了,估計也不會有多少吧?” 幾個婦女交換眼色,捂著嘴不知道為什么都笑了起來,方才問話那女人高聲回答:“你真不知道?可別瞞著我們不肯說??!我可聽說就他們家旁邊那棟文曲廟也有兩萬塊錢吶,還沒觀音堂一半兒大。這次你嫂子他們家估計要發達了?!?/br> 羅慧笑了笑,告別離開,那些刻意拔高了嗓門的談話卻不由自主地鉆進了腦袋里——“是啊,兒子女兒都去城里上了高中,到時候在城里上班落戶,可就是城市人了呢!” “他家那個兒子一看就有出息,長得又漂亮,又乖,哪像我家那個皮小子……” “要不怎么說風水輪流轉呢,運氣他就是條狗……” 她腳步越發快,后背挺拔,胸口卻堵著一口濃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那些婦女們不懷好意的眼神就像鋼針一樣扎在后背,她很明白,現在村里家家戶戶都想看她的笑話,可她羅慧這輩子從不知道認輸要怎么寫,命這玩意兒,是要靠自己搏出來的! ☆、第十六章 章凌志最近過的不太順,羅慧故意傷人的名聲傳開后,在單位里對他也有些許影響,大隊領導來找他談了幾次話,讓他約束好家人,挺沒面子的。 加上開學日將近,兒子章寶林成績不咋滴,羅慧卻想讓他去市里上高中,為這個跟他吵了好幾回,連母親都有意見了。最近總扯著他抱怨羅慧太潑辣。 聽到羅慧標志性的沉重腳步,他眉頭忍不住攢起,煙癮犯了卻找不到煙抽,仰頭躺倒在床上。 羅慧進門看到丈夫死狗似的模樣就來氣,不過她從不輕易發怒,只是扭過頭眼不見為凈,一邊擦香膏一邊狀似無意地開口:“老大他們家房子改簽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嗯,”章凌志不想多談這個,他和哥哥的關系并不親密,分家之后更是不想牽扯瓜葛,“你問這個干嘛?” 羅慧瞥了他一眼,看出他心情不好,眼神閃爍片刻,忽然扯出一個嬌美的微笑。 她走到床邊柔若無骨地側坐下,俯身在丈夫臉上香了一口,“怎么了?在煩心兒子上學的事?” 其實不止。但章凌志越來越不敢對妻子表達不滿,只有點點頭,臉上就又被親了一下。 “擔心錢吧?” “嗯?!?/br> 羅慧低著頭,有些嗔怪地看著他:“傻,錢不就在眼前嗎?你怎么不知道把握機會呢?” 章凌志眉頭挑起,疑惑地對上她的視線,片刻后回過味兒來,驚愕地瞪大了眼:“你是說……” ********** 另一頭章澤這邊,跟梢的對象預備打車離開。 淮興市出租車不多,兩腿跑不過車輪,章悌注定要跟丟。 章澤心下一凜,小心的隱匿好自己的身形,在出租車從身邊駛過之后掏出二十塊錢抓住了一個臨時停車的電動車主,迅速說道:“阿姨,我爸跟一個女人上了那輛車子,您載我偷偷跟著他別讓他跑了,我給你二十塊錢行嗎?” 二十塊錢并不少,加上被他拉住的是個恰遇中年危機的婦人,對方幾乎沒有片刻猶豫就讓章澤上了車。 章澤戴上她遞過來的安全帽,在路過章悌的時候大聲讓她先回家通知母親,自己則盯緊了前方的出租車。 王輝果然沒料到甩脫章悌后還有一個章澤跟在后面,出租車繞著主干道開了一個來回,就拐進一條通往居民區的單行道里。 大媽一路同仇敵愾,見狀趕忙催促:“后面沒路了,他們肯定要進這邊小區。” 章澤下了車,不顧她的推托將錢塞進她兜里,摘下帽子后閃身躲在一株梧桐樹干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