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女孩仔仔細細把手鏈看了一遍,又在自己的手腕上試戴了一下,這才還給她。“你在哪里買的?”辛蕙把地址告訴了她,她歪著頭想了想,“歸真寺……在哪里?江城我不熟。” 吃了別人的很多牛rou干,在她心情這么悲慘的時候,這女孩還能陪著她雜七雜八地聊,辛蕙很感激她,立即答應可以帶她去買。 臨到下車的時候,她和女孩已經約好了再次見面,雙方交換了姓名和手機號。女孩叫虞少虹,二十一歲。乍一聽這名字,辛蕙愣了一下,“你是說,是虞姬的虞?” “是啊。”虞少虹一下樂了,“每次告訴別人我的名字,我都要扯一下虞姬。” 辛蕙笑起來,似乎想起了什么,“g市姓這個姓的人很多嗎?” “不多,就我知道的,虞不是大姓。” 辛蕙想了想,便把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拋開了,然后她開玩笑:“看不出你已經二十一了,我當你只有十八歲。” 虞少虹高興地笑起來,“都說我長得小,其實我已經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了。” 她笑起來純良無害,還像個高中生,辛蕙臊她,“小小年紀,就想結婚!”虞少虹捂著嘴撲哧撲哧樂,辛蕙只能嘆服。年輕就是好啊,她二十一的時候,也在使勁地追著顧承亮。 第七章 車站出口處,辛蕙看著虞少虹歡欣鼓舞地奔向她哥哥,她站在幾米外,沒跟過去。有一瞬間,她不知所措,又覺得,她應該提著行李轉身就逃跑。 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一下,虞少虹已在向她招手。她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虞少虹把她拉到她哥哥面前,“哥,這是我火車上認識的朋友,叫辛蕙,我答應送她回家。” 她哥哥看著她,沒做聲,虞少虹又向辛蕙介紹她哥哥。“這是我哥,嘻嘻,是不是比我老很多,他比我大了整整一輪。” 辛蕙的大腦有點死機,木木地笑一下,隨口就答,“也沒多老,是你太小了。”說完她就懊惱得想吐血,這沒多老也是老啊,這隨口接話的毛病,真得治一治了。 面前的男人不動如松,神情自若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虞柏謙。” 辛蕙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手忙腳亂地將右手的大包換到左手,可是左手還有一個小包,最后總算騰出手,伸出去,虞柏謙虛虛地握了握。 她一整只手都是僵的。 “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一起過去吧。”虞少虹沒行李,很自然的,他伸手就接過了辛蕙的旅行包。 辛蕙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我靠,這是被綁架了吧。 她跟著兄妹二人向停車場走去。虞柏謙拎著她的包走在前面,辛蕙使勁看他的背影,那天那個在月臺階梯上盯了她一眼的人是不是他?應該不是吧,他不會也這么快就回了江城吧。 虞少虹走在她身邊,還在熱情地向她介紹他哥哥的名字究竟是那兩個字。 辛蕙很后悔認識了這個熱情的姑娘。要能猜到她是虞柏謙的meimei,打死她,她也不會和這姑娘多說一句話。 虞少虹說得詳細,辛蕙卻恍惚地記起,很久很久之前,她已經聽過一次這樣的介紹。虞姬的虞,柏樹的柏,謙虛的謙。“總之,我很低調。”他是這樣總結自己的名字的。因為松柏很低調,一年四季長青,幾乎沒什么變化,然后謙虛就更低調了。 那個時候她明白了什么叫斯文的不要臉。 她還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平安夜,他們一大幫人約著在常去的那家ktv里守歲。她很興奮,穿著新買的短大衣,因為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近距離接近過顧承亮了。她的眼睛一直跟著顧承亮在轉。在包房里唱了一會兒歌,有人回來說樓下的大堂里有平安夜表演,一幫人便涌下了樓去。 果真有魔術表演,還有吹氣球比賽。沈宏光跳上臺區(qū),連吹了七八個氣球,最后還是敗給了一個胖子。 她躲在人堆里,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臺上,就肆意地偷看著顧承亮。當她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她卻突然發(fā)現顧承亮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女孩,她認得這個與眾不同的學姐。她是顧承亮暗中喜歡的人。 她下意識地扯了下唐曉月,唐曉月扭頭看了一眼,就出著餿點子,“要不要過去聽一聽?就假裝走過去,站他們后邊,聽他們說什么。” 她正在給自己壯膽,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顧承亮卻忽然轉頭看向她們。很多的人,大堂的七彩射燈不停地旋轉著,她覺得那一刻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來,可是緊接著,她卻看見顧承亮跟著那個女孩向著門外走去。 和他們一起來的好幾個人都看見了,包括沈宏光在內。這些人一齊轉頭看向她,她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她卻沒有勇氣提刀上前,喊一聲,“顧承亮,你別走。” 她眼睜睜地看著顧承亮跟著那個女孩走了。 正好一輪表演結束,一群人回到包房,唐曉月挽著她,沈宏光也湊到她身邊,一臉同情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她神智還算清醒,搖搖頭。“沒事,不就是失戀么,早有心理準備了。”說完又添一句,“心碎了,但還扛得住。”能自己承認心碎,說明還算正常。沈宏光和唐曉月都松了一口氣。 她卻又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唐曉月跟著想站起來,被她按住,“別煩我,我去撒個尿,讓我自我冷靜治療一下。”雖然不放心她,但唐曉月還是沒跟出來。 她到了走廊里,走廊里空無一人,剛才大堂里的喧囂和這里的安靜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腳下的地毯一點聲音都沒有,她沿著走廊走了幾步,然后就向著樓梯跑了下去。 街上早就沒了顧承亮和那個學姐的身影。十二月的街頭,她孤零零地站著,沒有雪的平安夜,寂寞的街燈,滿天的繁星,飛馳而過的汽車,街邊櫥窗里一閃一閃的圣誕樹,隨風舞動的落葉,似乎都在目睹她最終的失敗。 她還是落淚了。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愛情的等待過程中也有黎明前的黑暗,其實曙光就在眼前了,但那一刻的漆黑,卻讓她絕望地以為這段愛情該結束了。所以她哭了。 有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他像是跟著一陣風走到她跟前的,他對她說:“要不要我?guī)湍闳プ匪课铱匆娝莻€方向去了。” 她搖頭。 這個人陪她在街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說:“街上很冷,要不要到我的車里去坐一坐。” 她正在狼狽,就隨著他去了。到了他的車里,虞柏謙遞給她一張紙巾,她接過來捂住眼睛,他一直等著她哭完。其實她也沒哭多久,然后她就像每一個剛剛失戀的人一樣,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有沒有愛過自己。 她問虞柏謙,顧承亮有沒有一點喜歡她。 他想了想,說大概有。她問他哪里看出來的,他又想了想,說這是一種感覺。 她又問,我是不是比那個女孩差了很多,他沉吟一下回答,說,你也不錯,但顧承亮對那個女孩的喜歡可能更多一點。 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其實她心里全明白,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心情漸漸平復以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很失態(tài)。 雖然常常在一起玩,但她和謙哥并不是很熟。他是后來才加入的,他年紀比他們大幾歲,他住校外,他開車上學,她只知道他和沈宏光好像有點特殊的關系,他和他們混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沈宏光死皮賴臉地想要找個人幫他們埋單。 她甚至連他的名字究竟是那幾個字都搞不太清楚。 今晚這樣狼狽,卻被他看見了。車里安靜下來以后,出于感激,也出于沒話找話說,她問他的名字,“你是哪個yu?” 然后他告訴她,是虞姬的虞,柏樹的柏,謙虛的謙。“總之,我很低調。”他開著玩笑。她確實被逗笑了,說:“你算了吧,你這種還叫低調,就沒有高調了。” 只和他們一起玩了兩三次,南哥的女朋友就總喜歡往他身邊湊,不到一個月,南哥就把他女朋友甩了。后來有一次她無意中和他坐在一起,只多說了幾句話,回頭沈宏光就警告她,“你離謙哥遠點,他和我們不一樣,你想追顧承亮,就別和他多說話。” 搞得她從此以后對他敬而遠之。 也許是因為哭過了,這一刻她的腦子很不靈光,把他的名字想了一遍,“虞?”就伸出手在玻璃上寫著,寫了幾筆,覺得不對,又重寫,終于想起來,就笑了,“啊,下面是個吳。” 虞柏謙也笑起來,忽然就說:“想不想去兜兜風,把那些不愉快統(tǒng)統(tǒng)忘掉。” 她怔了一下,有一瞬間的遲疑。 她雖然年輕,但并不笨,也沒那么天真。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危險的,她也知道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帶你去兜風,哪怕他的理由看起來多么的冠冕堂皇。但此刻她的心情糟透了,雖然她在笑,但她腦子里一直是顧承亮和那個學姐一起離去的畫面。 她想找個東西把自己拽出來,她耳邊仿佛有個魔鬼,在對她說:辛蕙,跟他去吧,去忘了顧承亮,忘了他,忘了這一切! 她說:“好啊,今天是平安夜,我們去哪里?” 如果辛蕙知道自己跟著虞柏謙一走就是三天,也許她就不會這樣說了,可當時的她算不到后來發(fā)生的一切。又或許,從她上虞柏謙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平安夜的道路很通暢,沒多久他們就上了三環(huán)。就看見街燈不停地被拋在身后,還是虞柏謙提醒她,“要不要給你同學打個電話,免得他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她一想也對,唐曉月和沈宏光看見她不見了肯定會著急,于是去摸手機。一摸,才想起手機丟在了ktv包房的茶幾上。一愣怔的功夫,虞柏謙已把他的手機遞了過來。 “用我的電話吧。” 她接過手機,剛想撥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手就停了下來。虞柏謙雖然在開車,但他好像立刻猜到了她的想法似的,馬上補一句:“沒關系,這個手機我不太用。” 辛蕙這才注意到儲物盒里還躺著另外一個手機。她確實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和虞柏謙在一起,看來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直接撥的自己的電話,唐曉月接的,一聽是她就著急地問她跑哪去了,她謊稱去找同城的高中同學。事后證明這個電話打得多么及時。 足足說了快十分鐘,她才讓唐曉月相信她沒事。只是這樣的解釋,讓她的心情也異常地低落,目光落在窗外,她看見的好像還是顧承亮跟著那個女孩一起離開的畫面。 既然是兜風,她也就沒理會車會往哪開。過了一個收費站,車就上了高速,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才發(fā)覺他們已下了高速。 “這是哪里?” 對著陌生的環(huán)境,她并沒有驚慌。在她的印象里,虞柏謙雖然是個危險人物,但也絕對是個君子,把她拐到野外jian殺埋尸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而接下來的事也證明她的感覺是對的,虞柏謙馬上回答了她,口氣坦誠,“我?guī)銇砜纯匆雇淼纳矫}。” 聽他這么一說,辛蕙才注意到遠處確實有群山隱隱。這個圣誕節(jié)沒下雪,天氣出奇的好,當空一輪明月,疏疏朗朗的星辰,一抹黛山隱在幽遠的夜空里,就像一抹剪影。 虞柏謙把車停在了路邊。雙閃開著,他下了車,辛蕙不知他去干什么,看見他走到車尾打開了后備箱,等他回來的時候,他手里多了一個望遠鏡。 第八章 “你車上還有這個?”看著他手里的望遠鏡,辛蕙很驚奇,也疑惑他想干什么。 “很多男人都有這個,你將來就會知道了。” 本來辛蕙沒想歪的,被他這樣一說,反倒想歪了。虞柏謙看她一眼,立即猜到她在想什么。“別想多了,我只是拿它來看球,偶爾仰望一下星空,一次也沒用它偷窺過。” 說得辛蕙笑了起來,他已搖下了車窗,拿著望遠鏡看向了遠方。 辛蕙見他不停地移動著視角,也好奇他在這樣的夜晚能看見什么。雖然月光朗朗,他的望遠鏡看起來也很高級的樣子,但用這玩意看星星,太天真了吧,又不是天文望遠鏡。 結果就聽他說:“還是離得遠了,再靠近一點應該就能看見了。” “你在看什么?”她忍不住問。 他指指遠處的山脈,“你看那個山峰,它像不像一只公雞?”然后他把望遠鏡遞給她。 辛蕙接過望遠鏡,也學著他的樣子盡力地看著遠處的那些山巒,山瞬間拉近了不少,但黑黢黢的,哪里有公雞的影子。 “你以前在晚上看見過?” “有一次夜里我一個人開車來過這里,在這個方向看見過,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辛蕙立刻抓住了重點。 “半夜三更跑這么遠來看一座山,難道你也像我一樣失戀了?”她只是隨口打趣,沒想到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虞柏謙的反駁,她放下望遠鏡,轉頭看他,“噎,難道我說對了?” 虞柏謙笑了笑,夜色里他的笑容雖然模糊,但很真實,竟然承認了。 辛蕙卻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半夜飆車一個人發(fā)瘋的模樣,那得多絕望,才能半夜三更來這消遣。再想一想他現在的風輕云淡,那種坐著不動就把南哥女朋友勾走的假斯文樣子,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哈哈了兩聲。 虞柏謙瞥她一眼,對她的笑聲很是不滿。“聽說我失戀你就這么高興?這樣不厚道,每個人都有幼稚的時候。” “太難得了,想不到你也會失戀。”辛蕙只管幸災樂禍,似乎這樣就能挽回一點先前在他面前掉眼淚的損失。 看見她開心他似乎也挺高興,“幼稚一下其實也挺好,至少是真誠的。” “失戀就是失戀,關幼稚什么事?” 辛蕙不同意他的說法,“成年人也會失戀。” 虞柏謙一副不想與她計較的模樣。辛蕙這時候發(fā)覺他其實挺好說話的,于是忍不住八卦起來,他也不隱瞞,老實交代了。 “是我學妹。” 他回憶起自己難得的一次真心,“我追她的時候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她也沒說。她男朋友是外地的,我以為她是單身。其實他們一直都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