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莫鯤歡喜得在屋中轉圈兒:“明兒好生謝謝浩之!” 郡主也嘆道:“榮國公果然對孩子大方非常。”想了想,讓人往榮國府給迎春送去一副玉釵。 賈赦聽說了連贊昌齡郡主聰明,“是個明白人”。 圖書館開了不過七八日,賈璉回來笑嘻嘻的同他老子道:“父親真能未卜先知么?今兒果然五皇子在路上候著我,可說了一番好聽的呢。” 賈赦嘆道:“你且瞧著吧,大約那幾位都能漸漸出來拉攏你了。你一概莫管。這會子蹦得越高、來日摔得越重。圣人連那幾個閣老都還沒拿下來,他們就蹦了。圣人心里什么滋味?” 此時宮中卻是明妃竇氏獨寵。皇后素來大方,倒不去管她;賈貴妃病了,閉門不出;吳貴妃本是她表姐。其余妃子也有不忿的,明妃并不計較,只是總有攀附她們表姐妹的替她們出手了。 這一日圣人在朝議上又讓幾個老家伙駁了,氣得在明妃那里狠狠罵了一通“老匹夫”。罵完方覺失態,倒翻回頭來向明妃賠了個不是。 明妃笑道:“聽人說氣大傷身,圣人發出來便好了。圣人安康才是妾的好日子呢。” 圣人倦然在炕上歪著,以手扶額:“唯有在愛妃這里朕才舒心些。”又嘆道,“眼見太上皇的腿快好利索了,他們又硬起來了。” 明妃忙“噓”了一聲。 圣人哼道:“朕在自己女人屋里也不讓說實話么。” 明妃上去替他揉揉太陽xue,嘆道:“圣人稍安。圣人乃天命之人,些許魑魅魍魎能奈圣人何。” 圣人委實舒服,漸漸闔目睡去。 數日后,太上皇扶著人練習行走時,兩邊扶的人同時摔了。太上皇自然也摔了。 圣人大怒,下令徹查。不多時竟查出太上皇身邊一個很是得力的老太監來。 老太監緩緩向那來問話的道:“委實是雜家做的。雜家自知該死,爾等便莫要問了。”又笑道,“舊年老圣人是如何摔的,圣人心中有數。雜家只袖手旁觀罷了。” 那問話的森森一笑:“公公,你上當了。且讓你當個明白鬼罷。這回不是你主子之命,乃是有人假傳其意。” 遂抓了一長串的人出來,有宮里的老姑姑,也有老太監。 原來他們竟是得了明妃之意朝老圣人下手!圣人長嘆一聲:“此罪大也。”因下旨降明妃為末等更衣,打入冷宮。 宮里亂議了一陣,不日便平息了。又過了大半個月,賈元春才痊愈出門。此后對她大伯父言聽計從。 這般宮闈密事連姜文也不甚清楚,竟是賈赦去尋司徒塬商議兩校學生聯誼春游之時,司徒塬告訴他的。 賈赦聞聽不覺齒寒,萬分慶幸自家閨女不曾入宮、大侄女也算聽話。 司徒塬因笑道:“塬祝賈貴妃早日得育龍子。” 賈赦擺手:“別!她要生也得是閨女。我們家可不樂意攙和進你們家的事兒。” 司徒塬道:“無事。皇長子早夭。二皇子恰滿二十,三皇子十九,四五兩位十七,七八兩位一個十二一個也十一了。” 賈赦頭疼:“別跟我說這么清楚、我不想知道。今兒就不該來找你聯什么誼。” 司徒塬自顧自道:“賈貴妃縱這個月便得龍子,生下來也差八皇子十二歲,差皇后的三皇子二十歲。輪不上他。” 賈赦煩道:“你哪里知道我家老太太!心思活絡著呢。”遂擺擺手,“別扯這個,到底聯誼不聯。” “自然聯!”司徒塬道,“你不怕圣人疑心你?” 賈赦哼道:“我將一切攤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疑心我什么?再說有小齊姜文呢。” 司徒塬嘆道:“他竟這般好運,有你們這些人幫著。” 賈赦瞥了他一眼:“還不死心?” 司徒塬不答話,又翻回去說宮里:“我那八侄兒生下來后十幾年皇兄未添皇子,你猜為何。” 賈赦道:“不猜,不想知道。” 司徒塬道:“太后與先義忠親王母子的手筆。” 賈赦一愣。 “偏這些年來,圣人竟沒少疑心皇后。”司徒塬笑道,“如今宮里安生了。若妃嬪有孕,反能洗脫皇后之嫌。” 賈赦連連擺手:“你說出花兒來都沒用。你們家的事太麻煩,我最討厭麻煩。” 司徒塬嘆道:“雖是如此,賈公爺何時少過麻煩?”因恭敬遞給他一盞茶,“我今日乃尋賈公爺聯手,共同扶持令外侄孫兒可好?” “不好。”賈赦并不接茶,“皇子外家太辛苦,皇帝外家太危險,我不干。” 司徒塬無奈,只得擱下茶:“罷了,我們還是商議聯誼春游的好。” 后賈母從宮中回來說,皇后竟早知道元春避孕,特寬慰她,暗示許她停藥。 賈赦大呼“好懸上當”,心中罵道:“素來只有爺四處截消息占便宜的,如今他竟也給爺來這一出。” 因告訴賈母:“母親下回叮囑娘娘,此時萬萬不可。皇后定然不止告訴她一個,務必等前頭少說生出一位健健康康的皇子、最好兩位、公主不算,且旁的宮妃也有孕時,方可停藥。”要說這么多年皇后什么也不知道,鬼才信呢!不過是借著圣人整頓宮闈,將從前的一并推到先義忠親王頭上罷了。橫豎她兒子都十九了。再說元春是自己避孕的,總比旁人下手的那起zigong妃少些野心,也好控制。 賈母聽了半日,念叨說:“這會zigong里還沒人有孕呢,若等有皇子健健康康生出來少說得一年。” 賈赦苦笑道:“人家是替娘娘當擋箭牌試毒針的,難不成咱們還妒忌不成。” 賈母這才明白其中關切,下月細細說與元春不提。 賈赦卻不曾說,若此時元春懷上了,明面上乃是欠了皇后一個大大的人情,他們家若不幫著三皇子,三皇子并皇后那一系定然記恨在心的。那時候三皇子的親爹豈能答應? 宮里之事算暫安生了,賈赦心下對司徒塬較之從前警惕許多,面上卻沒事兒人似的安排學生與五原醫學院的小大夫們一道出去頑。 不是去道觀和尚廟參觀,而是上郊外找了座景色還湊合的小山坡爬了爬,帶上燒烤架子去燒烤,讓醫學與數理化來了個親密接觸。兩邊的師生都不多,湊在一處不到五十人。老老少少的攀花折木破壞環保、滿山唱起“最炫民族風”,熱鬧極了,連司徒塬都讓他們逼著跳了個舞。回去后學生們數日安不下心思來。 如今林黛玉在賈赦身邊養了這兩年,膽子早養大了。因這這日聽賈環等人在屏風那頭說他們春游何等有趣,欲拉迎春一道去鬧她舅舅,也想春游頑。 誰知迎春近日得了昌齡郡主送來的幾本好譜,下了學便扎進棋譜里,竟不想去!黛玉勢單力孤,又拉惜春去。惜春與賈赦極少相見,不肯去。其余探春岫煙湘云等自然愈發不敢了,悶得黛玉在院子里直繞圈兒。 紫鵑在一旁笑道:“姑娘何不同姜姑娘商議商議?” 黛玉聞言笑道:“果然你是個有主意的!”立時回屋去寫了封信讓人快送去給姜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復刷不上!!!刷不上!!!某位劇透的親,郝石都讓你猜出來了,我要不要給郝公公換個名字= =比如郝時郝識什么的!還有一個劇透的嗯嗯我不說…… ☆、66 話說姜皎接到黛玉的信笑道:“可是想到一處去了!”原來她昨日也聽課去了,也羨慕的緊,竟一刻也等不得,立時去見她母親要去榮國府。 姜文太太問:“昨兒不是才去的么?” 姜皎道:“林jiejie尋我商議事呢。” 姜文太太無法,只得叮囑她莫淘氣,打發人送她去了。 姜皎訪黛玉愛從梨香院的門進去,可不用驚動榮府里那許多人。兩個人才見了面,姜皎拉了手黛玉的手道:“你預備如何?” 黛玉笑道:“我那舅舅還能如何?咱們兩個去鬧他便是,我一個去鬧怪不好意思的,如今有了你便好了,準保咱們一開口他便應了。” 姜皎連茶水都不曾喝一口,她兩個手拉手直往賈赦書房去了。誰知那會子賈璉正捧了一大疊公務求他老子幫忙呢,只得先在旁邊耳房候著,她倆個下棋頑,耳朵卻貼在外頭呢。 耳聽見賈璉似乎走了,姜皎先喊:“紫鵑,快去瞧瞧!” 紫鵑含笑出去瞧了瞧進來回到:“二爺已是走了,如今老爺一個在書房里呢。” 黛玉姜皎兩個立時丟了棋過去。 賈赦正對著一大堆古代地方政務流程發愁,要將這些理出來細化哪有那么容易!見她倆進來可找著借口了,先顧不上賈璉的公務繃著臉道:“你們來了準沒好事。” 她兩個對視一眼,黛玉先笑道:“舅舅偏心的緊,只帶他們出去頑兒不帶我們。” 姜皎也說:“偏口風不緊,讓我們聽見了,特來鬧賈伯父。” 賈赦這才明白她們說的是春游,摸了摸鼻子,訕訕道:“還真是忘了。” 黛玉上來只不依:“可見兒女本是不同的。平日只說疼我們的心是一樣的,遇著好事了只惦記琮兒環兒他們,半分想不起迎春jiejie和我們女孩兒來。” 賈赦忙說:“好孩子,當真是混忘了,你們莫怪!”又說,“琮兒也沒去頑呢,可莫要讓他知道,非鬧死我。虧了環兒已住校了。” 說得她兩個都笑了。 賈赦想了想:“你們若是出去踏青頑兒,自然得拉上一大票小姑娘,我領著你們卻是不便的。璉兒媳婦這些日子也離不得壯壯。讓珠哥媳婦領頭兒如何?” 黛玉拍手道:“好的很,讓大嫂子領著我們罷。只是我們去哪兒呢?” 賈赦道:“這個我是真不知道,我沒當過小姑娘。”說得她倆又笑了。“你們想去哪兒頑?或是皎兒可有主意?” 姜皎想了會子:“成日在園子里轉來轉去都煩膩了,我們也想瞧瞧山色,上野地里頭燒烤頑。” 賈赦道:“我與你們上京郊找座廟?或是尋座莊子如何?” 黛玉笑道:“這個全憑舅舅做主,甥女先謝過了!”說著拉了姜皎一并行了個禮,兩個人得了便宜就跑。 回了梨香院,黛玉笑道:“咱們只管等著,我舅舅弄頑兒準備比旁人周全三分。” 姜皎也道:“可不是?我父親常說,若你舅舅肯將心思從頑鬧上移了幾分在正經事兒上,他可省去多少事!” 黛玉忙道:“姜大叔父這便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舅舅何曾拿過他的俸祿,替他想了多少主意,你莫哄我,我都知道的。” 姜皎拍手笑道:“可見是舅舅甥女兒了,我可沒敢說你舅舅的不是!阿彌陀佛,來日你得了林姐夫,也不知道如何討好賈伯父方有安生日子過!”說得林黛玉追著她要撕她的嘴,狠狠鬧的她告饒半日方休。 賈赦立時將賈璉的公務冊子丟到九霄云外了,忙著讓人打聽何處可讓家里這一大群姑娘游山玩水捎帶燒烤的。何喜笑道:“咱們家在王家村那座莊子豈不好?有小山坡子、有池塘、還有一片樹林子。” 賈赦道:“走走,去看看!” 因帶了幾個人拍馬來到王家村的莊子,果然一派野趣,尤其樹林子恰不大,開著不少野花兒。賈赦大喜!讓人安置了些燒烤架子、拉了一座藤橋在池塘上,又緊著讓人編出些吊床來掛在樹林子里。 因這回榮府里姑娘多,除了領頭的李紈,三春黛玉湘云岫煙二李已是九個了,若加上姜皎準得帶著程蘭靜,賈赦半點沒客氣,讓程家姜家也各出了不少護衛,自家巡防隊出去了一半,加上丫鬟婆子,浩浩蕩蕩近百人。 因為古代規矩麻煩,莊子上這一日被隔成兩塊,姑娘們頑的那塊清場了,連帶來的仆婦也大都留在外頭。李紈得了吩咐,沒有外人,讓她們任性耍一回,橫豎千年等一回。李紈未出嫁時也并不曾這般痛快耍過,守寡之后莫提。到了莊子里連她都放羊了。 因外人全清了出去,十幾個小姑娘追追鬧鬧。上樹林子里采了不少野花,編做花環戴著頑。湘云淘氣,好懸從藤橋上掉下池子里去,虧了探春在旁拽住她。 燒烤架子是早幾日便立好的,銀霜碳也有三四筐子擺著,只是今日須得她們自己點著炭才行。這幫子姑娘奶奶何曾會這個?火折子倒是備了幾十個,她們一個個上來躍躍欲試,不是甩不開便是著了火嚇得趕忙丟地下,一群人又只管笑。足鬧了半日,終于還是邢岫煙上來道:“我知道你們是點不著的。”她先將炭塊架好了,只揮了揮火折子,慢慢點著了。姜皎在一旁拍手叫好。 因這兩年迎春她們在大江胡同那邊也燒烤過許多回,烤東西吃倒是尚可。有幾個不會的,只瞧了旁人怎么烤的,便學會了。一時烤熟了,又你搶我的rou串兒我要你的韭菜,很是鬧了一陣子,才吃了半截兒一個個都吃的小花貓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足足笑了半日。偏又吃咸了,這莊子里沒有好茶,只給送了些尋常的開水來,倒也解渴。 湘云鬧著要做詩,偏沒人記得帶紙筆,只得當時誦出來,回去再謄寫;黛玉又奪了冠。 頑累了,姜皎躺在吊床里嘆道:“真想一輩子不下來。” 李紈在一旁道:“我的好姑娘,罷了,一輩子有這么一日也足了。” 眼見日頭要往下墜了,何喜家的也顧不得招人怨了,只得進來趕了她們回去。一群人心中無比不舍,偏也沒法子。唯有黛玉心中暗暗算計著明年再鬧舅舅一回。 路上終究仍有些小麻煩,黛玉、迎春、姜皎與程蘭靜四人同坐一輛馬車,那車平日好好的,這日忽然半路上斷了車轅!好在她們帶的人多車多,四個人隨意上了一輛馬車,那車上本坐著幾位丫鬟,換去旁的車上擠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