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點(diǎn)頭：“有啊，他們身在高位我還是頗有幾分敬畏的，只與雋之不同罷了。你們與圣人同時(shí)遇險(xiǎn)我必救你們。”

    齊周肅然道：“萬不可說與旁人知道。”

    賈赦笑道：“管保連浩之都不說。”

    齊周這院子雖小，也有兩株香樟、十?dāng)?shù)盆茉莉花兒、一缸子芙蕖，夜風(fēng)悠悠而起，倒也舒服得緊。

    從齊周家出來，他又連夜跑去將那一萬兩銀子之事親與姜文報(bào)備了一番，瓷瓶兒自然是半個(gè)字不提的。只道“他們盯梢我之罰款。”姜文無言以對(duì)，回頭當(dāng)笑話兒說與圣人，圣人搖搖頭，又不禁笑起來。姜文也只得與他抹平各處疏漏不提。

    次日，待賈璉下了衙，賈赦讓人將他喊來，如對(duì)姜文所言一般悉數(shù)告訴了他。倒不是想瞞著他算計(jì)老圣人之事，只怕他年輕易露口風(fēng)。

    賈璉聽說又陰了齊國府一萬兩銀子果然大樂。

    賈赦道：“此計(jì)非你老子創(chuàng)的，本是學(xué)了前秦丞相王猛之金刀計(jì)，他便是如此將降將慕容垂并其子慕容令給整得慘極，慕容令還死了，可惜了一個(gè)人物。故此多看史書乃是有益的。”

    賈璉點(diǎn)頭稱是。

    賈赦又將前些日子上進(jìn)老圣人那架雞翅木臺(tái)球桌一事說了，道：“雖口中說替咱們家開臺(tái)球館做聲勢，實(shí)則恐他對(duì)圣人及你們編程司不滿，拿你做筏子。雖是堵了他一下子，總歸你當(dāng)心些。”

    賈璉又贊老爺好計(jì)，挨了他老子一下子。

    三個(gè)月后，老圣人因散步走快了些，果然摔了，此為后話。

    終一日，賈赦費(fèi)了無數(shù)腦力終于寫完他的《物理初論》，簡直找到了人生目標(biāo)似的，忽然腦子一抽，連喊“何喜！”

    何喜聽了便知道他老爺又要開始折騰了，忙跑過來。

    “去喊文書上的人來，你老爺我要發(fā)招生簡章！”廣告這種東西用不著金牌槍手林meimei。

    不多時(shí)，過來一位文書相公，賈赦讓他給寫一篇告示。

    內(nèi)容有三：

    一，榮國公招徒，教授物理學(xué)。

    二，學(xué)生需聰明伶俐，榮國公親自考試。

    三，學(xué)生由榮國公包吃住、成績好還給獎(jiǎng)學(xué)金。

    廣告寫好了才想起來沒有學(xué)校，又趕著王恩去買一處宅子，要離大江胡同那私宅近。

    文書相公雖腹誹連連，仍是將告示寫了出來。

    賈赦遂直接安排書和告示一塊兒交與書局印出來。

    過了些日子王恩果然在大江胡同頭上買了處宅子，賈赦厚顏無恥的掛上三味書屋的牌子。這便是后來的私立三味理工學(xué)院之前身。此為后話，暫且不提。

    ☆、53、 第五十一章

    話說自打王熙鳳有孕,榮國府之內(nèi)務(wù)皆付了三位姑娘,因規(guī)矩清楚簡單,姑娘們不多日便能悉數(shù)接了手。三位大夫也是每日必來切脈一回,小葉子又天真可*,鳳姐兒的日子是好得很，人也豐腴了許多。

    偏這一日平兒扶了她在大花廳外頭遛彎兒，忽聽那美人蕉的花影后頭有人笑道：“璉二奶奶胖成那樣，二爺只怕日后見了便想逃……”

    平兒先罵道：“哪個(gè)不怕死的嚼蛆，快拿了來！”

    鳳姐兒冷笑立在那里，誰知等了半日，去尋的人回來道是逃了！

    平兒忙說：“奶奶，且尋了人查去！”

    鳳姐兒哼道：“人都沒了上哪兒查去。”

    旁邊一位嬤嬤忙上前道：“大夫說了，奶奶須得日日開心小少爺身子骨兒才好呢,奶奶莫生氣，就交給奴才們吧。”

    鳳姐兒嗤笑一聲：“罷了，我且交給你們，看可能查出來。”甩了平兒的手自顧自去了。

    平兒怔了好一會(huì)子，強(qiáng)笑著跟了上去。

    誰知幾位嬤嬤早得了賈赦的囑咐，鳳平二人才進(jìn)了院子，有位嬤嬤一溜煙兒奔去告訴賈赦了。

    賈赦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誰搗的鬼，只沒想到她竟能成了。乃吩咐一聲：“讓巡防隊(duì)帶狗去！”想想加了一句，“找到了人莫驚動(dòng)老太太。”

    巡防隊(duì)員遂拉著兩條大狗到了大花廳，在美人蕉處嗅了嗅，果然汪汪的跑開了。不多時(shí)追到繡房，原來金釧兒正在催她們院子里的衣裳。巡防隊(duì)員不由分說捆了就走。

    賈赦早預(yù)備好了，翹著二郎腿坐在藤椅上，藤椅子擺在院中，舒舒服服喝著小茶看著游記。金釧兒便丟在地下，偏不敢則一聲。

    直到看完了一整回，賈赦才瞧了她一眼：“說實(shí)話、作證，放你出去。不說實(shí)話或不作證，賣去哪里可不好說了。”

    金釧兒見了狗便知無可推脫，猶豫了一回，便招了。原來是王夫人見鳳姐兒懷孕了，中饋居然歸了幾個(gè)小姑娘，不忿得很，使了她去與鳳姐兒添堵的。乃說不論鳳姐兒如何，來日讓她給寶玉做姨娘。

    賈赦心想，這就是搞不清楚現(xiàn)狀啊。因立使人去尋賈政并王子騰來。

    這二人都在衙門，尚不知出了何事，得了信兒急匆匆趕來，見榮禧堂外頭拴著兩條大狗、里面跪著金釧兒，還有兩位大夫在一旁。

    賈赦因讓他們倆坐下，喝半盞茶潤潤喉嚨。接著先是金釧兒一五一十又招了一回，后是大夫道、如今鳳姐兒懷胎尚不滿三個(gè)月、受了氣極易滑胎。

    王子騰便知此事善了不得了。賈赦何等人？睚疵必報(bào)的。只得長嘆一聲，面上滿是愧色，親上來致歉。

    賈赦搖頭道：“與你無關(guān)。你哪里知道？如今只是讓你知道罷了。”那意思，要怎么處理您老就別管了。

    王子騰何曾愿意再管了？只求莫休回王家便好，他親閨女尚未定好人家。

    賈赦笑道：“宮里還有娘娘呢。”

    王子騰放下心來，也不管他們預(yù)備將王夫人如何，告辭而去。

    再看賈政，早羞得滿面通紅，口里只道“毒婦”。

    賈赦道：“從前有些事，我念著老二你……說好聽了是正直端方、說難聽了就是迂腐，并不曾告訴你。”遂將王夫人貪墨公款并從前那些劣跡悉數(shù)列舉出來。乃嘆道，“從前她只貪墨些錢財(cái)，她害了的那些人我都不認(rèn)得，故此不覺。如今她沖我孫子下手，你莫要怨我，我已是忍不得了。”

    賈政早被那些氣糊涂了，賈赦又說讓他見見那些證人，賈政搖手道“不必”。賈赦建議道，將鳳姐兒住過的那個(gè)小院子真正收拾成一個(gè)佛堂，讓王夫人去修佛便了，橫豎她是佛爺。賈政自不曾異議。

    如今榮府的人做事何等利索，收拾座院子快的很，王夫人當(dāng)晚便移居佛堂了。真佛堂。

    賈赦后又將賈璉喊來，嘮嘮叨叨了一大通，無非是讓他務(wù)使鳳姐兒心情舒暢、不得給媳婦孫子添堵云云。賈璉聽聞孕婦心緒不穩(wěn)許能小產(chǎn)，早恨得牙根癢癢，父子二人又罵了王夫人一通出氣，方各自回去。

    鳳姐兒聽了兩個(gè)嬤嬤稟告先是咒了一回“黑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成日裝成個(gè)佛爺樣，虧了我當(dāng)她是好姑媽！總有日子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等等。又想著今兒讓平兒受了些委屈，忙安撫她半日。平兒含淚道：“奶奶知我的心便好。”鳳姐兒愈發(fā)有愧色。

    待賈母知道此事已是次日，乃長嘆一聲，喚賈赦來冷道：“如今你稱心了？”

    賈赦搖頭道：“孫子還沒出世，這般防著都讓人下了手，如何開心得起來。”

    賈母含淚道：“我知道你與老二媳婦積怨已深，只念著宮里娘娘的份上吧。”

    賈赦道：“若非念著娘娘、寶玉和子騰，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母親，不瞞你說，惹了我的人，她是最舒坦的一個(gè)。你兒子我必不先惹人的。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那就莫怪我了。”想了想道，“明兒母親問問老二，二房之事何人主持？可要讓珠哥兒媳婦來主持著？或是尋一房良妾或是讓周姨娘來主事？我瞧著趙姨娘很不成體統(tǒng)。”

    賈母聽了便不言語，許久才道：“罷了，我且問問他。”

    賈赦又道：“老二雖然迂腐，不失方正。若有人拉扯尚可往上進(jìn)一步的。”

    賈母瞇著眼看了他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