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跑了大半夜,終于那狗停在一戶人家門口只管吠,四爪同撓門。童公子喊開了門,原來是一戶趕車的人家。偏他們死不承認藏了童姑娘,壓著門不讓人進去,還道要告童公子擾民。恰五城兵馬司的人在,不管不顧撞開門,放了那大狗進去。不一會子便在一間雜屋里尋到了童姑娘與她那丫鬟,二人蜷在一處,大冷天的只一條被褥子,身下全是茅草,瑟瑟可憐。童公子心下惻然,早已不忍心責罵,好生帶了回去。 五城兵馬司稍問幾聲,那趕車的便招了。原來他一早見這小姑娘上了車要去榮國府,因多問了幾句。童姑娘竟然一五一十全說了!那趕車的立時明白這是一對傻的!便起了黑心腸,預備將她們買與人牙子去。不想才一日便被拿了。 后童家又往榮府和五城兵馬司再三謝過。因著此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下令圈養些狗兒,以備日后有人口走失時方便尋找,此為后話。 童家姑娘找回次日,南安王爺親上門來賠禮。兩家本是老親,因賈赦換了魂,人又極懶,榮國府在京中頗有幾分低調,故少與四王八公走動,此還是頭一回見。南安王倒不虛套,直言其子與齊國府陳瑞文交好,乃受其所托特特尋賈璉的短處好替他們家出口氣。賈赦見那世子混不佞的早猜著了,然要說南安王沒有樂見其成,他是不信的。不過既然可以少點明面上的麻煩,賈赦也樂得跟他虛對付了小半個時辰,心里沒半點拉倒的念頭。然愈發奇怪南安世子的性子怎會那般,又奇怪他們這回找麻煩找的太敷衍。 一時賈母又使人來請賈赦過去。原來南安太妃與賈母相交頗深,雖不曾親來,倒來了一位在她跟前的極得臉的老嬤嬤。賈母原聽說孫子險遭人誣陷,亦怒得很。后聽那老嬤嬤說了半日,并思忖了半日,終勸賈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璉兒平安無事,不如趁機與南安王府重修舊好。賈赦口里答應了,轉頭吩咐巡護隊加緊巡邏,遇見不虞者多加盤問。 這一日,賈赦想著齊周那頭約摸已同姜武說完了,姜武的大約也消氣了,遂厚著臉皮使人往大江胡同姜武家約姜文過去。 見面時姜武竟然毫無怒氣,只道二姑娘日后不準隨便許人,賈赦暗自佩服,換了他自己可沒這么容易平息。 姜文一見他便說:“可是有了主意對付南安郡王?” 賈赦怒道:“你可是日日盼著他們招惹我?” 姜氏兄弟撫掌大笑。 賈赦因問:“聽聞西南今年得了大勝,三兩年當無戰事了?” 姜文乃知道他想算計什么了,不由得站起來,身子前傾。 “聽聞南安郡王之舅父乃西南大將軍?” 姜文嘆道:“不錯,乃是章石鹿將軍。因其勇武善謀,西南諸將無不誠服。偏他一意以為那位子當是先義忠親王的,縱義忠親王不在了也必是他兒子的。圣人去年讓他入京為上皇賀壽,本欲使人趁機替了他,奈何其深得軍心。”章石鹿將軍何等人才,誰愿意將軍老于田野?可惜了。 賈赦點頭,尾大不掉的定然保不住,以后有機會見這老頭再說吧。乃笑道:“如今可有合適人選?” 姜文說:“能謀者有之,能武者有之,謀武皆得者無人能及。” “可有將及的?泱泱大國不會連一個二號人物都尋不出來吧。” 姜文思忖了一會子,說:“要論攻城略地……” “停!”賈赦做了一個后世常用的停止動作,“不用說那么些人選,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只說有沒有。” 姜武點頭道:“有!”又向他哥哥打了個手勢讓他莫說話。 賈赦干脆轉頭朝姜武道:“可有謀略紙上談兵、上陣花拳繡腿、偏自視甚高的武將世家子弟?” 姜文才要張嘴,姜武先說:“有!” “先送那紙上談兵的頂了章石鹿,一年后換上二號人物。”賈赦提了桿子走到球桌邊,一桿開球。 姜氏兄弟均是一愣,姜武先大笑起來,姜文不由得大驚嘆服:“恩侯,圣人深悔賜你那方金印。” 賈赦揮手喚姜武上桌,又笑道:“我若上了朝,定然日日瞌睡不醒。” 姜武肅然點頭:“我信。” 二人打了兩局,因一直占著桌子不下來,姜文直抱怨。姜武道:“你一個人也不好頑,待小齊回來讓你們上。” 姜文聽了一溜煙跑了,原來他知道齊周在東南角小院里練字呢。不多時,果然把齊周給拐了來。 賈赦無奈,只得與姜武一道讓位。才坐下喝了口茶,姜武問道:“你那練兵之法,那個引體向上到底怎么弄的?小齊不會。” 賈赦“啊”了一聲,指著齊周憤然道:“小齊你這個jian細!怎么把我練巡防隊的招數泄密給他了!” 齊周莫名望著他:“你不是讓人家算賬尋賬房么?” 作者有話要說:這三更趕的金子快掛了……金子已死,有事燒紙紙上寫室友君大名= =明天打掃衛生歸你! 換人那法子是金子某任boss所為,為了換掉一個技術能力特強但不聽公司安排的部門經理,公司就是這么處理的。 第二十八章 過年 轉眼年關將近。因明著跟齊國府翻了臉,賈赦干脆告訴王熙鳳,公中暫且莫給這家備年禮,且看他們送不送、或送了什么回什么。倒是王子騰那里的多加厚了幾分。王熙鳳聽了歡喜得很。 自打賈璉在戶部弄出一個大改賬,王子騰深深慶幸當初撇了王夫人選賈家大房。雖圣人沒事找賈璉去罵一頓,有幾個五品小官能時常讓圣人罵的?況罵完了賈璉總能愈發忙一陣子。賈璉頭一回被喊去挨罵驚恐萬分,如今才幾個月,聽見戴權的聲音已穩如泰山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己這個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連王子騰都得了不少奉承,人人贊其有眼光——原以為侄女許了個紈绔,不料竟是少年英才。王子騰已知賈璉所為皆賈赦幼年得高人所授,倒是暗嘆賈赦果然*子如命,愈發命鳳姐兒好生尊重丈夫,不愁沒有誥命行頭穿。 這一日賈赦正教迎春賈琮黛玉三個打撲克升級,竟是迎春黛玉兩個女孩兒上手極快,賈赦賈琮兩個一邊兒,因賈琮這個小拖油瓶拉后腿,倒打她倆不過。賈琮急了,直抱怨手氣不好。恰鳳姐兒使人來回,齊國府只送了薄禮過來,她也回了薄禮;偏南安王府來了位有頭有臉的嬤嬤,年禮較之去年增了三成之多!那嬤嬤道,前次他們家世子無禮得很,乃是小孩兒家糊涂,幸而賈大人不曾跟他一般見識,太妃王爺王妃再謝過。 賈赦對幾個孩子道:“看見沒?這就叫厚臉皮。先讓小孩子來給咱們府里尋不是,眼見沒找著,大人便出來了,說什么休要同孩子計較云云。他們家世子比璉兒都大,虧他也好意思叫做小孩子!還謝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仿佛再計較便沒皮沒臉了。”乃吩咐道:“告訴你們二奶奶,仍回等價年禮,只不需費心思,咱們兩家沒那么容易修好。” 賈琮小孩子心性,問他:“既如此,做什么還回禮呢?退回去豈不好?” 賈赦因問迎黛二人。 迎春道:“雖心中不愿再與之修好,他們家終為王府,面子上須得過得去,只從此淡了吧。” 黛玉想了一會子說:“聽說他們已陪過禮了,怎的又來賠禮?難道要陪一輩子禮不成?” 賈赦點頭道:“玉兒比迎兒通透。反常必為妖,指不定圖我們什么呢。” 賈琮急了:“爹,如何是好!” 黛玉笑道:“傻子,舅舅都猜著了,還怕什么,左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四人遂揭過,仍接著打牌。鳳姐兒深恨南安世子算計賈璉,正巴不得一聲,臉上卻不顯,滿面春風的同那嬤嬤周旋不提。 卻說賈母謀算已久,本欲借過年賓客往來向人露口風道長子不孝。偏前日正欲去宮中見元春,賈赦使人來說了一句話,乃是問元春,是銀子可靠是兄弟可靠?賈母雖已知賈璉去了戶部當差,因外頭的事沒人告訴他,半點不知。終是元春嘆道,從前家里捎了許多銀錢進來,因父兄不成器,自己雖上下打點,仍艱難得很。如今唯有王夫人偶送些錢來,公中已是半分不給了。偏賈璉近日風頭大勁,圣人偶爾提及,口里罵他辦事不牢靠,眼中竟有贊許之色。她在宮中的日子好過許多。大伯父所言極是,銀子不如兄弟可靠。賈母大喜,忙念了佛,又道自己孫兒有本事!故甚是猶豫,唯恐壞了賈赦的名聲牽連到賈璉。倒是替賈赦省卻許多事。 因快翻過年頭了,大姐兒就要五歲,賈璉想著該有個大名才是,特來尋他老子。賈赦琢磨了一會子,大姐兒這一輩為草字輩,遂大筆一揮,定了“葉”,乃是為了懷念劉洋童年時代的女神小葉子和成年歲月的女神四楓院夜一。后擇日開祠堂寫入族譜,大姐兒正式命名為“賈葉”。賈赦遂日日喊她“小葉子”充作乳名。又抱怨沒有個一休哥來,趕著賈璉快生個孫子,賈璉領命,笑嘻嘻回院子同鳳姐兒商議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