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專門打聽過。”生意伙伴挺感慨地嘆了口氣,“去年我伯父拜托我打聽這方面的事兒,他們家的老幺想考美院,到處打聽輔導老師。后來畫協那邊有個熟人就推薦了這位凌老師。不過等我們托人找到凌老師的時候人家沒答應。他說自己已經帶著幾個畢業生了,收得多了怕顧不過來,反而耽誤了孩子。當時我伯父還挺遺憾,直說打聽的晚了。后來那孩子考了外省的美院,成績雖然一般,但好歹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夏末不怎么真誠地附和一句,“挺有性格。” “藝術家么。”生意伙伴也察覺了話題跑偏,連忙把話題拉了回來,“今天咱們看的這兩塊地皮,你覺得哪一塊比較合意?” 凌冬至送走了董老,低著頭朝自己的車子走過去的時候,離老遠就看見夏末正靠在他的車門上出神。 凌冬至的好心情頓時煙消云散。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掉頭就走,回頭再過來取車。隨即又覺得這樣做了的話,難免會有種示弱的感覺。 憑什么要躲著他呀?!路又不是他修的。凌冬至賭氣似的走了過去,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這位先生你擋著我的路了。” “是嗎?”夏末靠在車上,神色淡淡,“我怎么覺得是你擋了我的路呢?” 凌冬至斜著眼看他,“是你自己走到別人的路上了吧?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不管別人的閑事你就活不了?” 夏末臉色轉冷,“看來你已經忘了我的警告了。” “警告?”凌冬至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一樣,“你的意思是說,我也可以利用你在意的人來對付你了?你別以為你有錢有勢,我不能拿你怎么樣。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辦法,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辦法,你家人身邊總要有陪護吧,總有搞衛生的勤雜工吧,總有廚師保姆吧,也不可能永遠關在家里不出門吧……你真的確定要試一試?” 夏末的臉色變了,“你敢?!” 凌冬至嗤的一聲笑了起來,“我為什么不敢?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小老百姓被你這種有錢有勢的王八欺負了就只能躲起來哭?聽沒聽說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連家人都護不住了,還要命干嘛?” 夏末冷笑,“你不是藝術家?怎么像瘋子一樣?” 凌冬至又笑了,這一次的笑容要真誠許多,“你這人真是孤陋寡聞。其實呢,藝術家跟瘋子是同類。如果你不敢惹瘋子,那最好也別惹藝術家。” 夏末搖搖頭,對自己的想法忽然有些不確定。他心里其實很清楚,他還要在濱海立足,就算看在莊洲的面子上他也不會現在動這個人。但是看見這個人他就忍不住生氣,還有這張嘴,怎么就這么討人厭呢。 “你現在拿捏著莊洲,我自然不會拿你怎么樣。”夏末伸出手指朝他點了點,“你最好祈禱他能多護著你幾天吧。” 凌冬至反唇相譏,“那你可要有點兒耐性才行。” 82、善良的孩子 ... 凌冬至本來就是個執拗的性子,用凌媽的話說“要順毛捋”。如果沒有碰見夏末,或者夏末態度不是這么張狂,或許凌冬至就順著目前的生活方式過下去了。但就是因為有了夏末這個變數的存在,凌冬至的逆鱗再一次被觸碰,于是他心里的小惡魔再一次狂化了,刺激的他非得做出點兒什么事兒,好讓夏末之類的人不痛快才行。 凌冬至離開飯店就直接找了搬家公司,把自己常用的東西打包之后統統搬去了莊洲家。自己的小窩只留下家具和一些不便移動的東西,都拿防塵罩細細罩好。這里是完全屬于他的第一個小窩,也是他留給自己的退路。萬一將來出現什么變故,總不至于讓自己無處可去。 凌冬至的車跟在搬家公司的大貨車后面開出小區的時候,樓后的鷯哥扯著嗓子喊,“冬至,冬至,上課去呀?”隨即便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又開始嘰里咕嚕地說鳥語,“怎么這么大的車啊,你這是要搬到哪里去住啊?” 凌冬至看著它那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心里微微有點兒發軟。雖然自己從沒給它好臉色,但這小家伙每次看見他都是那么的熱情洋溢,從來沒有抱怨過他的冷淡。這讓他覺得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搖下車窗悄悄說:“我搬到別處去住,御景苑二十二號樓。小樣兒它們也都在那里,有空來玩啊。” 鷯哥很不給面子的往下吐了一口口水,“老子瘋了才去找貓玩!” 凌冬至,“……” 好吧,在親眼看過了小灰和蛋蛋和睦相處之后,他確實忘了貓貓們跟這些小東西是天生的對頭。 “那有空來找我玩吧。” 鷯哥呼扇呼扇翅膀,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等老子自由了再說吧。” 凌冬至忽然覺得停車聽它廢話純屬吃飽了撐的,一踩油門,飛快地竄了出去。鷯哥發現好容易跟它搭話的人就這么跑了,在籠子里跳著腳喊,“有空回來……看看啊……” 凌冬至手一抖,開的更快了。 莊洲回家的時候,凌冬至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地擺弄手里的幾個存折。家里的貓貓狗狗都窩在他身邊,沙發旁邊還堆著幾個大紙箱,一樓那間給凌冬至當畫室的房間門開著,里面也堆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莊洲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怎么了這是?” 凌冬至沖著他勾了勾手指頭,“大爺決定搬你這里住了。” 莊洲頓時有種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腦袋的感覺,“已經……搬來了?” 凌冬至點頭,“常用的東西都搬來了。” 莊洲愣了一會兒,咧開嘴樂了,“怎么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幫你搬啊。”他把狗兒子撥拉到一邊,自己在凌冬至身邊坐了下來。黑糖在一邊哼哼兩聲,偎著它爹地的腿躺倒了接著睡。莊洲敷衍了事地在它腦袋上揉了兩把,接過凌冬至手里的存折看了看,“你這是干嘛?沒事兒干了數錢玩?不少啊,一、二、三……七位數吶?我家冬至真厲害。” “你贊美的好假。”凌冬至不怎么高興地斜了他一眼,“我每年都有作品賣出去,除了旅游又沒有什么特別大的開銷,攢點兒錢不是很正常嗎?” 莊洲連連點頭,“對,對,你這會兒是要干什么?” “數錢。”凌冬至理直氣壯地彈了彈手里的存折,“本來想給爸媽換房子的,不過我爸媽不樂意搬,說他們小區也不錯,鄰居也都處的很熟了。我呢,給他們買了幾份保險,剩下的錢我想給老家那幫孩子建個助學基金。” 莊洲沒想到他能想到這些事,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些敬佩起來,“什么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想法的?” “在山上的時候。”凌冬至琢磨著自己折子上的錢,有點兒心不在焉。雖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但是一想到基金建起來之后的運作,他又覺得十分頭疼。他并不是一個很有耐心去處理瑣碎事務的人。 莊洲猜到了他的想法,安慰他說:“我知道有一些專業的基金管理公司,具體情況我幫你打聽一下吧。” 凌冬至果然高興起來了,“好!” 莊洲摸摸他的腦袋,“我的冬至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凌冬至瞥了他一眼,有點兒不好意思,“其實也不全是想做善事。我呢,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尋找一下族人的消息。我覺得我的那些族人應該都沒有走遠,很有可能還在大雁山附近。有了這個基金,他們當中的小孩子就能順順利利地上學。而且他們要是聽說了山神基金的名字,就一定能猜到我的身份。” 莊洲心說這名字的鄉土味兒可真夠足的。他看看凌冬至的表情,覺得他在說這么富有煽動性的話題時,神情并不怎么愉快,于是試探地問:“還有……什么事兒?” 凌冬至瞥了他一眼,“為什么這么問?” 莊洲把他摟在懷里親了親,“很明顯你看起來不高興啊。” 凌冬至沉默了一霎,忽然就有些破罐子破摔起來。他為什么不能告狀?為什么要自己受委屈?他叫凌冬至,又不叫白蓮花凌,憑什么在外面挨了欺負還要忍氣吞聲? “我今天跟師范大學的董老一起吃午飯。” 莊洲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在飯店遇到你家夏末了。我很不爽。” 莊洲了然地看著他,“他又欺負你了?” 凌冬至忿忿點頭,“簡直像瘋狗一樣。” 莊洲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不禁莞爾,“你沒罵回去?” “當然罵了!但我還是不爽。” 莊洲安慰地親親他,“你沒告訴他,以后看見你了都繞道走,有事兒讓他找我談?” 凌冬至腦補了一下自己沖著夏末做財大氣粗狀,擺擺手說“去跟莊洲談”的畫面,頓時有些沮喪,“我氣忘了。” 莊洲大笑,“以后不要怕他。你想啊,他要在濱海建分廠,正是要依靠莊家的時候,怎么會因為忍不下一口氣就得罪我?就算我不在莊氏任職,人脈也在那兒擺著呢,隨便給他穿穿小鞋就夠他喝一壺的。他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窩里斗,然后讓別人看笑話的事情。頂破天也就是跟你打打嘴仗。” “原來是個紙老虎啊。”凌冬至頓時爽了,“你不早說。” 莊洲覺得他這副樣子實在可愛,捏捏他的下巴,“除了夏末,還遇到別的糟心事兒嗎?” 凌冬至想了想,“被一只傻鷯哥調戲算不算?” 莊洲開始卷袖子,“哪只傻鷯哥?我去給你捉了來拔毛燉了!” 凌冬至想起哪只鷯哥跳著腳喊他名字的樣子,忽然就想笑,“算了,它也是閑的,一天到晚主人不在家,只能趴在陽臺上拿過路的人逗悶子。” 莊洲搖搖頭,表示不理解鳥兒的世界,“真是惡趣味。” 凌冬至跟他笑了一會兒,覺得心里也沒有那么憋屈了。 莊周又問他,“我爸他們想跟你們家長輩見面的事,你跟他們商量了沒?” 凌冬至本想這兩天抽空回趟家,親口跟爸媽談談的。他沒想到莊洲還挺緊張這件事,一直追著問,干脆摸出手機直接打了過去。這個時間凌爸和凌媽剛剛午睡起來,凌媽接到兒子電話還有點兒納悶,“怎么這個時間打電話?你今天沒有課嗎?” “今天我跟學校請假了,要跟師范學院那邊的系主任談談代課的事兒。”凌冬至老老實實地跟凌媽匯報,“我這會兒在莊洲這兒呢。” 凌媽干巴巴地應了聲,“哦。” 凌冬至小心翼翼地問她,“媽,我前天見莊洲爸媽了,他們說想跟你和爸見個面。讓我問問方便不方便?” 凌媽沉默了一霎,“你和莊洲現在到底怎么樣?我聽你哥哥說你們前一陣兒鬧吵架,莊洲還追到西安去了?” “這個……”凌冬至支吾了一下,“現在沒事兒了。” 凌媽不放心,“你把電話給莊洲,我問他。” “媽,”凌冬至討饒了,“真沒事兒。” “誰讓你總跟mama玩花樣的,你在我這里已經沒有信譽了。”凌媽想了想,“要不你帶他回來,我親自問他。” 凌冬至,“……啊?” “啊什么啊,”凌媽不滿他的態度,“我不問清楚,你們倆什么情況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答應見他爸媽?” 凌冬至覺得凌媽說的也有道理,“那……我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么?”凌媽說:“你今天不是沒事?小莊什么時候下班,你帶他過來吃個飯,讓你爸爸先見見他。我是見過人了,你爸爸還沒見過呢。我們總要先審核通過了莊洲,才好去見他家的家長呀。” 離得近,莊洲把他們的通話聽得清清楚楚,他輕輕壓了壓凌冬至的手背,沖著他點點頭。 凌冬至說:“好吧,我們等下過去。家里還有菜嗎?我們買點兒什么帶回去?” “什么都不用買,”凌媽說:“人過來就行。” 聽到她這么說,莊洲反而緊張了起來,掛了電話之后一個勁地問凌冬至,“咱爸咱媽都喜歡什么?” 凌冬至哭笑不得,“你沒聽見我媽在電話里說什么都不用買?你就別跟她假客氣了,回頭再惹她不高興。” “怎么假客氣呢,”莊洲緊張地看著他,“我是頭一次上門,哪能空手去?” 凌冬至無奈,“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買兩斤蘋果吧。” 83、初次上門 ... 凌媽讓莊洲過來的最初目的是想親口問問他家里人的情況,尤其是莊爸莊媽對待凌冬至的態度問題。但是等兩個孩子答應了晚上過來吃飯之后,她又反應過來莊洲這可是第一次上凌家的門。就算他不是自己特別滿意的兒媳婦,那也是兒子自己挑中的人,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太簡慢了也是不行的。 于是凌媽開始翻冰箱,琢磨晚飯的菜譜。 莊洲和凌冬至還沒有回來,上幼兒園的凌寶寶先被凌爸接回來了。他一聽有個姓莊的叔叔要來家里吃飯,立刻纏著凌媽問是不是家里有大狗的那一個,又吵吵要和大狗玩。凌媽被他鬧騰的不行,只能給凌冬至打電話,問莊洲家里是不是有大狗。于是,黑糖也成了凌家的客人,跟它爹地一起施施然赴宴來了。 凌寶寶簡直要樂瘋了,抱著黑糖的脖子就不舍得撒手。凌爸和凌媽剛看見這么大的狗的時候還有點兒擔心,怕一人一狗瘋起來傷著凌寶寶,后來發現凌寶寶純屬剃頭挑子一頭熱,黑糖原來是一只特別斯文特別有氣質的狗狗,一直慢條斯理地跟在莊洲身邊踱著優雅的小方步,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凌媽自然不知道進門之前凌冬至揪著黑糖的耳朵囑咐過它,“不許在家里亂蹦亂跳!不許跟凌寶寶發瘋!不許在屋里大聲叫喚!不許撥拉我爸放在陽臺上的花盆!不許……” 黑糖很是淡定地舔了舔他的下巴,“你就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出身名門,高富帥該有的風度禮儀我是一樣都不缺的。等下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奇幻貴公子。” 凌冬至,“……” 眨巴眨巴滿眼的蚊香圈,凌冬至一臉郁卒地問狗爹,“奇幻貴公子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