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72、山神顯靈 ... 莊洲一行人前進的速度非常慢。原因無他,小樣兒和西崽對山路都不熟,只能一邊走一邊尋找小灰留下的痕跡。黑糖一開始躍躍欲試,后來走岔了道,被小樣兒和西崽聯手胖揍一頓之后就崴了,老老實實地跟在它們倆身后往前蹭。 莊洲覺得自己家的狗兒子真是又傻又可憐。莊臨以前就說黑糖不能一天到晚傻養著,怎么讓它舒服怎么來,必須訓練。但訓練這回事兒,就是給它指令,做得好了給獎勵,做得不好要懲罰。莊洲哪里舍得。如今一看,狗鼻子居然還比不上貓鼻子靈敏,這真是……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但是看黑糖蔫耷耷的小樣兒,莊洲又覺得它自己心里已經很難過了,他這個當家長的一定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打擊它。 狗狗也是有自尊心的。 莊洲揉揉黑糖的脖子,安慰它說:“這些貓貓一直在野外生活,生存技能肯定要比你強一些。別難過了。” 黑糖可憐巴巴地叫喚兩聲,拿腦袋蹭蹭它爹地的掌心。 “咱們各司其職,”莊洲繼續給它打氣,“貓貓負責找路,你負責抓壞人。你看,現在爹地和這些大人現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咱們要有耐心。” 黑糖哼唧了兩聲,看起來沒有那么暴躁了。 大表舅在身后夸它,“聰明、聽話。” 黑糖甩甩尾巴,淡定地接受別人的夸獎。 莊洲輕輕嘆了口氣,“冬至總說動物們都很聰明,能聽懂人說話。” 大表舅想了想,“其實我們山里也有這樣的說法。這深山里住著山神,他們就能跟動物說話,那些猛獸也都肯聽他們的。” 莊洲對這樣的傳說故事不感興趣,他看看前方還在東聞西嗅找標示的兩只貓貓,眼里的焦急難以掩飾。 就在這時,密林中忽然蕩起一陣沙沙的聲音,像千百條小蠶一起咀嚼桑葉似的。由遠及近,水波似的朝著他們的方向涌了過來。 黑糖突然暴躁起來,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伏低身體,喉間傳來充滿警告意味的嗚嗚的叫聲。正在前面探路的兩只貓也弓起了身體,齜牙咧嘴地嚎叫了起來。 “糟!”大表舅臉色微微變了,“過山鼠……咱們碰上鼠群了!” 莊洲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村子里的人臉色卻都變了。 老趙也叫,“這多少年沒見過鼠群出動了。二十來年了吧,下大雪那晚見過一次,山里都地震了,老鼠也不知道咋回事,不往山外跑,反而往山里跑……不會山里邊又要震吧?” 這話在人群里引發了一波恐懼的浪潮。 大表舅心里也有點兒打鼓,正想著跟大家商議下怎么辦,一轉頭眼睛都直了。 一大波黑壓壓的山鼠浪潮似的涌了過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比貓還大的老山鼠,嘴巴胡子都變白了,它脖子后面還趴著一只小山鼠。 老趙遲疑地問大表舅,“這看著咋那么像咱村那只老耗子?” 大表舅也有點兒目眩。 不等他們有什么反應,這一群山鼠已經從他們身邊繞了過去,目標明確地奔著前面的山崗跑了。兩只弓著背的貓貓喵喵喵叫了幾聲,撒腿追了上去。黑糖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猛然一掙,竟然將牽引繩從莊洲手里掙脫了出來。黑糖一低頭,自己叼起牽引繩,頭也不回地追著貓貓跑了。 莊洲,“……” 他覺得貓會追上去是很正常的,這么多耗子呢,說不定它們倆會有一種天上往下掉餡餅的驚喜。可是黑糖跟著起什么哄呢?莊洲哭笑不得,只能追上去。這里可是深山,它跑丟了再想找回來只怕就難了。 他這么一追,村里的人也只能跟著追上去。不知為什么,他們對村里那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耗子抱有一種極其詭異的信任。在他們的觀念里,鼠是有靈性的東西,它吃了村子里那么多好吃的東西,怎么可能會害村里人呢? 一群人追過山崗的時候,看見鼠群上空還盤旋著一只碩大的胖鳥。 村里人淡定了,這明明就是他們全村人養的寵物嘛。這些東西活的年頭久了都有靈性,這一定是知道他們村里人在忙著找人,所以趕來幫忙了。 一定是的。 山鼠、鳥過去了,鼠群的后面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其他的動物:兔子、貉、盤羊、鹿、狐貍…… 這些莫名其妙就出現的動物彼此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聯系,然而它們走在一起卻又顯得那么和諧自然。仿佛天經地義一般,它們就該在這個季節、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叫不出名字的山洼里。 而它們前進的方向像是有種莫名的引力,吸引著它們一步一步靠近,甚至無視了人類的出現可能會帶來的危險。就連那些素來膽小的兔子都像沒看見這些村民一樣,淡定自若地追著前面的一群盤羊,一蹦一跳地過去了。 莊洲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他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看到狐貍與兔子并肩前進、老鼠和山貓和諧共處的奇景。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穿越進了童話故事里。他身邊的村民們更是眼睛都瞪直了。他們從小就聽說這山里有山神,這一定就是山神顯靈了吧? 連神仙都來幫他們的忙了,什么狗屁偷獵者,有什么好怕的?! 村里人豪氣沖天地拎著各自的家伙,一溜小跑地追了上去。 同一時間,凌冬至正坐在洞口發呆。 盜獵的一伙人聚在不遠處的坡地上清點他們的獵物。雖然是冬天,但是濃重的血腥氣仍然嗆的人透不過氣來。貉、狐、山兔……最多的還是狐貍。小姨說的沒錯,這種被叫做藍狐的小東西,毛皮光滑,色澤墨藍,確實非常漂亮。 凌冬至匆匆掃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被捆著手腳,就算揣著一把匕首也打不過七八個有槍的成年男人。不甘心又能怎么樣,總不能一頭撲上去撞死在人家的槍桿上。 領頭的男人忽然支棱起耳朵,疑惑地問身邊的人,“什么聲音?” 不用他說,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山林里的異動。一種細微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從遠處傳來,漸漸地逼近了這一片坡地。領頭的男人直起身,警覺地四處張望。他的眼神驀然一跳,一只毛色灰白的大鳥突兀地出現在了山洼的上空,它的個頭比鷹要大一些,張開的雙翅宛如披在身上的一件威風凜凜的斗篷,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的姿態繞著他們緩緩盤旋。在它的身后緊接著出現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這些鳥兒的體型要比第一只略小,然而它們的速度更快,俯沖下來的時候翅膀掀起的氣流帶著凜然的殺氣。 一個膽小的男人架起了槍支,哆哆嗦嗦地想要瞄準第一只出現的大鳥。領頭的男人用眼角的余光掃見這一幕,連忙走過去伸手按住了他的槍管。雖然只是幾只扁毛畜生,但是他從中微妙地體會到了一種劍拔弩張的對峙的氣氛。在搞清楚到底回事兒之前,他可不想讓自己成為最先打破平衡的那一方。如果只是被獵物的血腥氣吸引而來,那倒是可以想辦法用獵物的rou把它們引開。真正讓他感覺不安的是樹林里那種奇怪的聲音。漸漸逼近的聲音和盤旋在山洼里那種莫名的緊張起來的氣氛,令人從心底里覺得不安。 密林里的沙沙聲越來越清晰,視野的盡頭出現一片灰黑色的潮水,朝著他們的方向迅速地涌了過來,看得人頭皮發麻。 “是山鼠!”正往蛇皮袋子里裝獵物的青年嚇得大叫起來,“過山鼠!” 領頭的男人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厲聲喝道:“吆喝什么?!” cao著臧邊口音的男人遲疑地問他,“怎么回事兒?血腥氣引來的?” 挨了一耳光的青年眼睛瞪得溜圓,腿腳都仿佛有些發軟,“冬天這些山鼠是輕易不出來的,它們怕冷,都躲在洞里貓冬呢。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山鼠大冬天的跑出來。媽的,這也太邪行了,是要變天嗎?!” 領頭的男人和cao著藏邊口音的男人驚疑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他們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莫名的畏懼。 山鼠越聚越多,一層壓著一層,很快就把這一片坡地包圍了起來。偷獵者不得不拖著裝獵物的麻袋退了回來。有幾個膽小的沒忍住開了幾槍,然而山鼠的數量實在太多,一槍下去不知道打沒打到山鼠,反而激的這些小動物更加兇暴。有幾個甚至閃電一般竄到了開槍者的身上,泄憤似的連抓帶咬。而掉在地上的槍支也被山鼠們一窩蜂地涌上來拖走了。 領頭的男人沒辦法,只能招呼大家退到山洞里去,并將俘虜來的累贅凌冬至推到洞口擋著,給他們充當第一道防線。 凌冬至也傻眼了,被拖到洞口的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什么幻覺。小灰讓蛋蛋去找米團搬救兵的時候他也聽到了,但是他沒想到蛋蛋會這么給力,一下子搬來這么多的救兵。連那只告訴他身世的大胖鳥和它的同伙也一起趕來了,不得不說,有這幾只哨兵在半空中造勢,偷獵者的氣焰比之前低了許多。 凌冬至的視線掃過潮水一般的鼠群,當他看到出現在鼠群后面的那些比較大的動物時,他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 鹿、狐、長著角的盤羊、狐貍、以及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走獸,一個挨著一個地走在鼠群的后面,就好像它們知道自己是這個隊伍的第二個小隊。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么沉默地走在一起,而這一幕帶來的視覺沖擊卻在一瞬間刷新了凌冬至的世界觀。 一聲凄厲的長嚎撕破了眼前這一幕童話劇似幻非幻的背景,幾個迅疾的身影飛快地掠過遠處的山脊。 “媽呀,是狼!”山洞里的偷獵者尖叫起來,“狼啊!” 想跑又跑不掉,恐懼迅速在這一伙人當中蔓延開來。 然而奇異的是,山洼里的動物們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似的,一絲一毫也沒有受到狼群的影響,仍然沉默地注視著偷獵者藏身的山洞,一步一步地縮小包圍圈。仿佛狼群只是它們的后盾,是它們可以站在這里的倚仗。 凌冬至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心頭的震撼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他忽然之間統統都想明白了。沒有困惑,沒有懷疑,也沒有亟待求證的惶惑。他就是這大山的后裔,是這深山里綿延百年的古老部族遺留在世間的子嗣。那個神秘的被稱為山神一族的血脈此時此刻就汩汩地流動在他的身體里。他便是這山、這林、這巖石、這結凍的溪水,這千千萬萬的動物當中的一分子。即使相隔千里萬里的地域,仍然與這片土地呼吸相連。而這深山里千千萬萬的動物都是他的同伴,雖然不是血緣相連的關系,卻有著比朋友更加牢靠的羈絆。 這里就是孕育了他生命的地方。 一滴眼淚順著凌冬至的眼角慢慢滑落。而另外一種深厚的、溫暖的東西卻他的心底破殼,飛快地抽枝發芽,一寸一寸地粉碎了他心底那些厚重的屏障,那些從他年幼時開始,循著本能一層一層建立起來的、自以為牢不可破的心防。 凌冬至那顆冰冷到了極致的心,在這一刻,終于尋找到了靈魂深處最根源的歸屬。 73、大自然的法則 ... 距離凌冬至他們棲身的山坡還有將近六七百米的時候,莊洲一行人就被困住了。山坡上上、樹林里,到處都擠滿了動物。就算從盤羊、鹿、狐貍之間擠進去,前面也有山鼠大軍擋著路,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 莊洲自然也看見了山脊上那幾道神出鬼沒的身影。這是他在真實的世界里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直面這種猛獸,心里的驚駭簡直難以形容。然而身邊的人和密集的動物又給他一種詭異的安全感。似乎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此時此刻,這群餓狼會出現在這里并不是為了尋找食物。這讓他模糊地想起了曾經看過的志怪故事,在那些故事里,狼群是山林的守護者,肩負特殊的使命,如同這世間最鐵血的戰士一般悍勇無畏。 莊洲覺得自從他踏進這個山村,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了,他像是走進了一個充滿童話色彩的故事里。他的冬至就像一個令百獸臣服的精靈,在他被壞人傷害的時候,山林里所有動物都會自動自發地聯起手來保護他。 這片古老的山林充滿了神奇的、神秘的力量,而這一刻的他,對這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力量充滿了感恩之意。 “山神顯靈了。”站在他身邊的村民喃喃低語,雙眼之中充滿敬畏,“這些天殺的賊盜不知道,這山里的生靈都是受山神庇護的。敢捕殺那么多藍狐貍……心都黑了,合該山神拿他們去喂狼。” 起初給孔教授他們當向導的老趙雙手合十,兩眼望天,嘴里念念有詞。 村民們交頭接耳,莊洲留神聽了一耳朵,都是在商議回去之后如何進行拜祭活動,還有人說要村里湊錢翻修山神廟的。或許是被這情景所感染,莊洲竟然也生出了一股沖動,想也沒想就對大表舅說:“等救出冬至,翻修山神廟的時候我們倆也出一份兒錢。” 大表舅神情肅穆,連連點頭,“應該出,應該出。要不是山神顯靈,貓貓狗狗能給咱們傳遞消息?這些動物能聚到一起幫著咱們去救人嗎?還有狼,那可是天不管地不管的生靈,除了山神,誰的命令它們也不聽的。” 若是在以前,聽到這樣的話莊洲一定會覺得荒謬,說不定還會笑出來。但是現在,他只是抿著嘴唇,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兩只貓仗著身姿靈巧,三竄兩竄就從縫隙里擠了進去。黑糖個頭太大,死活擠不進去,急的汪汪直叫。它這邊剛叫喚兩聲,就聽見了不遠處的山脊上傳來的野性十足的嚎叫。黑糖的四條腿頓時軟了,夾著尾巴竄回了它爹地的身邊,可憐兮兮的嗚咽出聲。 莊洲哭笑不得,揉揉它的脖子安慰它,“它們都是來幫忙的,別怕。” 他瞇著眼睛看了看前方被擋的嚴嚴實實的山路,轉頭問大表舅,“要不想法子把它們攆開試試?” “再等等。”大表舅按住了他的肩膀,“有它們壓著陣勢,冬至一時半會沒危險。咱們若是非要搶進去,說不定這幫匪徒狗急跳墻,反而會傷了他。”他看看莊洲布滿紅絲的雙眼,輕聲安慰他,“應該不會太久。” 人與獸的對峙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仿佛只消小小一個迸射的火星就能燎起一片熊熊燃燒的山火。 狼群的嚎叫給山林蒙上了一層肅殺的氛圍,外圍的動物們也有些蠢蠢欲動。 如果說最初那群偷獵者確實存著用子彈開道的念頭,在狼群出現之后,這個念頭也被迅速打消了。這些都是越過了中蒙邊境線一路南下來覓食的餓狼,區區幾個人幾發子彈要想干掉這樣一群兇悍殘暴的餓狼,簡直是異想天開。 當太陽開始朝著西邊的山峰緩緩墜落的時候,動物們終于發動了攻勢。先是山貓們借著草木的掩飾,默契十足地讓開了凌冬至蹲坐的地方竄進了他身后的山洞,隨著幾聲慘叫聲的響起,密密匝匝的鼠群也前仆后繼地竄進了山洞里。 動物自喉間擠出的咆哮、利爪抓破皮rou的聲音以及肢體撞擊廝打的悶響在光線暗淡的山洞里混合在一起。緊接著又響起了兩聲槍響,凌冬至清楚的聽到了子彈擊中巖石的脆響和碎石迸濺開來的聲音。 小灰拖著他撲倒在山洞旁邊的矮樹叢里。透過面前搖曳的枯枝,凌冬至看見了兩雙黃綠色熒熒發亮的眼睛由遠及近,在距離他極近的地方一閃而過。那亮光里毫不掩飾的兇悍殺氣激的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山洞里的人凄慘地嚎叫。 凌冬至抱著小灰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這一刻,他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處境擔憂,還是該為圍在這里的小動物們擔憂。昏暗的光線和混亂的畫面都讓他不合時宜地引發了他記憶中有關踩踏的聯想。 至于被困在山洞里的那些人,既然能拿著槍到這里來,就應該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凌冬至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替他們說情,就算他們和自己長著一樣的軀殼也不行。他不知道這些人來過多少次,前前后后一共獵取了多少動物的毛皮。如果這樣的罪孽都可以被輕易原諒,那些尸身冰冷被裝進袋子里的小動物,那些枉死在大山深處無人知曉的生靈,誰又來替它們的生命與尊嚴討回公道?! 大自然的法則是弱rou強食,適者生存,而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也同樣體現了這種法則的公平與嚴苛。 得到了用動物們的生命換來的利潤,付出相應的代價實在是天經地義。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凌冬至看見了被困在動物群里正奮力朝他這邊擠過來的小樣兒和西崽,它們倆跑來這里,莊洲他們應該也到附近了。 凌冬至心頭微微一跳,神差鬼使地平靜了下來。緊接著,思念的浪潮便挾著一種勢不可擋的迅猛瘋狂涌上心頭。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覺得一個人的生活于他而言就足夠了。可是此時此刻,當他陷在危險里,距離莊洲或許只有短短幾十米、幾百米的時候,才突然間意識到他是那么想要那個人坐在自己的身邊,用手臂把他環進懷里,親吻他的額頭和嘴巴,對他說我愛你。 然而天色已經變得昏蒙,遠遠近近樹影憧憧,目力所及到處都是跳來跳去的動物們。他根本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就在他覺得自己所有的忍耐已經快要瀕臨崩潰的時候,他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第一聲槍響。 山脊上的狼群發出悠長的嚎叫。它們的叫聲像一個信號,圍著山坡的動物們在一陣sao動之后慢慢地讓出了一條通道。 警察終于趕到了。 凌冬至看見了跟在幾個警察身后沖進來的莊洲,心里有一個地方緩緩塌陷,溫暖的感覺瞬間爬滿心頭。 凌冬至想要對他笑一笑,可是不知怎么眼前卻有些模糊。 狼群的嚎叫越發迫切,像一種無聲的催促。山洞里的動物們飛快地退散,而圍在周圍的小動物們反而挨挨擠擠的,包圍的更加緊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