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38、和家兄弟 ... 因為是周末,凌立冬一家帶著凌寶寶回韓敏娘家去了,凌爸也去找老友下棋了,家里難得的清靜。 凌冬至擠在廚房里,一邊偷吃剛出鍋的炸丸子,一邊給凌媽打下手,摘摘菜什么的。凌媽本來憋著一肚子的火,這會兒就剩下他們娘兒倆了,她又覺得沒什么好問的。凌冬至跟凌立冬不同,凌立冬看著有主意,實際上耳根子軟,要不然小時候總被凌冬至忽悠著干壞事呢。凌冬至剛好跟他相反,看著乖寶寶似的,實際上主意特別正。凌媽比誰都明白,她兒子把人帶到她面前來,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見的。 凌媽嘆了口氣,“他家里人都什么態度?” “不知道。”凌冬至搖搖頭,“這是他的事兒。要連這個都搞不定,他還有臉來找我?” 凌媽白了他一眼,“看把你狂的?!?/br> “真心話。”凌冬至一本正經地跟她解釋,“要是我沒做通你們的工作,讓他在你們這里被刁難了,那是我窩囊。換了是我在他家里人面前受委屈,那就是他沒用。難道讓我去求他爸媽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凌媽被他的話氣得笑了起來,不過想想,也確實如此。莊家家庭成員的工作還是要交給莊洲去做,如果真讓他們給自己兒子委屈受,她怎么能放心把兒子交給他? “話是這么說,”凌媽不放心地囑咐他,“真要見了他家里人,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別跟誰都一副不愛搭理的勁頭。咱們自己家人能將就你,別人未必受得了。” “我知道了?!绷瓒翜愡^來抱了抱她,可憐巴巴地問道:“那我爸那里……” “當然是我去說了?!?nbsp;凌媽嘆了口氣,“難道指望你去?回頭他再揍你?!闭f著說著又有點兒發狠,捏著他胳膊死命地擰了一把,“你這個討厭孩子,怎么就這么不讓人省心呢?!?/br> 凌冬至嘿嘿嘿地笑了兩聲,他估摸著關于他的形象問題他爸爸也會有一些自己的猜測。但他從來沒跟兒子談起過這方面的話題,凌冬至摸不準他會是什么態度,心里沒譜,只能讓他老媽去打頭陣。至于凌立冬和韓敏,他倒是沒覺得特別擔心,大概是從小到大習慣了凌立冬事事讓著自己。退一步說,萬一他們真的看不慣自己這個事兒,以后少碰頭就是了,反正平時也不住在一起。唯一的問題就是,到時候他大概會有點兒難受吧。 凌媽又說:“等我把他們都說通了,莊家那邊也沒什么意見的話,你就把人帶回來吃個飯,跟家里人見見面?!?/br> 凌冬至點點頭。 凌媽又問:“他說要過來接你?那你還在家吃晚飯嗎?” 凌冬至抓抓頭發,“不知道,等我問問他?!?/br> 結果這頓晚飯到底還是沒在家吃,莊洲打來電話說和清要請客,請他一起過去。這兩兄弟凌冬至都見過,又想著莊洲也是出于好意,想讓自己盡快地融進他的生活圈子里去,也就沒拒絕。 莊洲把人接到和寬店里的時候,和家兄弟已經來了,正坐在包廂里聊天??匆娝麄冞M來,兩個人的笑容里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凌冬至忽然覺得這兩兄弟長得還挺像。 莊洲把手搭在凌冬至的肩膀上,一邊推著他往里走,一邊笑著說:“他們倆你都見過,不用跟他們客氣?!?/br> 和家兄弟一起笑了起來。他們之前雖然都見過凌冬至,但那時情形畢竟與現在不同。單看這兩人的神態,就知道這段時間莊洲沒少下功夫。 “確實不是外人。”和寬笑著說:“凌老師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兩家是世交,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的交情,就算不是親兄弟也不差什么。凌老師也別把我們當外人才是。” 凌冬至忙說:“叫我名字就好了。” 和寬笑著掃了一眼莊洲,見他正幫凌冬至擺餐具,臉上的表情耐心的不行。和寬心里暗暗納悶。早些年莊洲爸媽離婚的事情鬧得很是厲害,他還偷聽過自己的父母議論這件事,說夏雪瑩不懂事,不但丟了兩家的面子,還牽連到了孩子的名聲云云。也不知是不是和寬多疑,他總覺得從那時起莊洲就特別排斥感情上的事。曾經有女孩子給他送情書,結果被他冷著臉當場拒絕,搞的人家女孩子下不來臺,哭著跑走了。和寬一度懷疑莊洲心目中的理想的兩人生活是只上床不談愛的類型。如今看來,似乎還真不是。 和清給幾個人的杯子里倒了酒,又慫恿莊洲等下打車回家,逼著他也跟著喝一點,“咱們跟冬至可是第一次坐一起吃飯,你好意思一杯都不陪著?” 說的莊洲也笑了,“喝就喝唄,還怕你倆?” 和寬附和,“就是,這可是小清的踐行酒,再想喝就得等他回來以后了。至少也得十五了吧?”最后這句話是問和清的。 和清點點頭,“快的話回來跟你們一起過元宵節。” 莊洲見凌冬至聽的一頭霧水,便笑著說:“和清嫌留在城市里過春節沒意思,每年這時候都要跟著俱樂部的那幫朋友出門,過了年才回來呢。” 凌冬至有些好奇,“是組團自駕游嗎?去哪里?” 和清拿出手機調出一副地圖來給大家看,“從這里往西,進入四川地界,這幾個地方要去……九寨溝就不用說了,還有重慶……” 凌冬至聽到“重慶”兩個字,心頭微微一動,“重慶肯定去?” “肯定去。”和清說:“領隊的老黃家有親戚在重慶,我們要先到那里休整一下,人需要休息,車子也需要檢查保養。住幾天之后然后再去九寨溝?!?/br> 凌冬至又問:“哪天出發?” “過兩天?!焙颓逍χf:“怎么,你也想去?” 凌冬至搖搖頭,“今年冬天大概出不去了。家里有些事走不開?!笔聦嵣狭鑻屧缭谒罴賱偦貋淼臅r候就撂下了狠話,要是他寒假還往外跑,不陪著他們過春節的話,明年一整年她都不會做紅燒排骨和醬豬蹄給他吃。 “以后還有機會。” 和清也不勉強,“想帶什么特產的提前說,我都給你們帶回來?!?/br> 和寬和莊洲也不跟他客氣,點了一堆東西。和清笑著問凌冬至,“冬至有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別跟我客氣?!?/br> 凌冬至猶豫了一下,“我想往重慶帶點兒東西,可以嗎?” 和清詫異,“有朋友在那里?” “也不算?!绷瓒翐u搖頭,“是……認識的人?!?/br> 和清回答的十分慷慨,“沒問題,你只要把地址電話寫清楚,我保準給你送到。” “是這樣,”凌冬至決定把話說清楚,畢竟他要運送的并不是一般的貨物,“是只小狗。它家在重慶。”凌冬至比劃了一下大小,“能帶嗎?不放心可以裝在籠子里。” “太能了?!焙颓邈读艘幌虏判χf:“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br> 凌冬至這才反應過來,和清是寵物醫生,托付小動物還有什么人能比他更加可靠呢,連忙起身替他斟滿一杯酒,“這事兒現在還定不下來,我先謝謝你?!?/br> 這件事他已經在心里盤算很久了,但是一直想不出妥帖的辦法。如今趕上和清出門,他心里真有種老天也給他幫忙的感覺。雖然這件事最后能不能成還說不好,但是能遇到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凌冬至還是覺得很高興。 莊洲心里納悶的不行,“你什么時候養狗了?” “不是我?!绷瓒料肓讼?,覺得這件事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你記不記得上次咱們去吃火鍋,就是沒吃成就出來那次?美術館附近的那個?” 莊洲點點頭,心里有點兒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會提起這個。 “那家不是有個小京巴么?”凌冬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還沒反應過來,“它的前主人就是回重慶老家去了。一家老小走的時候坐火車,帶不了它,才把它留在店里的。” 莊洲越發不解,“你認識那一家?” 凌冬至搖搖頭,心說我只認識那只狗。 和清聽了一耳朵,倒是有點兒明白了,“你是看那狗可憐吧?” 凌冬至的臉微微熱了一下。這件事說起來自己只是出了個主意,跑腿受累的都是和清,這讓他有點兒愧疚,“是的。據說它跟主人的感情是很深的。現在這樣……” 和清掃了莊洲一眼,臉上露出揶揄的神色。在寵物醫院見面那次他就覺得凌冬至這人心軟的不得了,帶著野貓看病不說,還難過的眼淚汪汪的。如今又張羅小流浪狗……好吧,他能出面張羅這樣的事,和清心里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和寬的心情就稍稍有點兒復雜了,他覺得撿到流浪貓狗然后費盡周折送它回家……這還是他上幼兒園上小學那個階段聽說過的故事。沒想到他都從一個傻小子變成大老爺們了,這種事情居然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邊。這讓他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他最初的想法是:這凌老師別是精神方面有什么毛病吧? 然而看到莊洲和和清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和寬又覺得或許自己想多了,凌老師或許就是這么一個富有愛心、超級喜歡小動物的人。和寬試著用比較正面一些的想法來解釋凌冬至的行為,最后還是很糾結地發現自己仍然覺得凌冬至這人完全莫名其妙。人家把狗丟下了,有他什么事兒呢?! 和寬覺得一碰上凌冬至,連和清都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了。人家托付他千里迢迢去送一條流浪狗,他不但沒有拒絕,居然樂顛樂顛的還挺榮幸。 和寬搖搖頭,給自己和莊洲倒滿酒杯,自嘲地說:“跟你們一比老子是不是顯得特別沒有愛心?。课夷堑昀锩刻爝€得宰好幾只雞鴨呢……” 和清連忙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岔了,說岔了。寵物這東西雖然也是動物,但是它跟雞鴨豬鵝還不一樣。它們跟人有感情上的聯系,你沒養過寵物,跟你說你也不明白?!?/br> “是不明白。”和寬笑著搖頭,“不過這事兒對你來說倒也不算麻煩?!?/br> 和清點頭,“正好一路上跟我作伴了?!?/br> 和寬又說:“對了,你們說的火鍋店是上次莊二給我打電話的那家嗎?那家店應該是已經查封了。媽的太黑心了,什么藥都敢用啊,臥槽?!?/br> 凌冬至嚇了一跳,“什么時候的事兒?” 和寬仰著脖子想了想,“好像是上周?!?/br> 凌冬至心里頓時有點兒著急。店封了,小京巴能上哪里去呢?他悄悄拽了拽莊洲的衣角,“等下陪我去找找那只狗吧?!?/br> 莊洲其實沒太注意他說的是什么,只覺得他呼出的熱氣拂過臉頰,帶著微微的酒氣,癢酥酥的,心頭頓時軟的一塌糊涂,“好。去哪兒都成。” 39、小毛 ... 凌冬至遠遠看見火鍋店黑著燈就有點兒傻眼。店鋪被查封了,老板被關起來了,樹倒猢猻散,店里自然不會再留人。如果店里的人把京巴帶走了,他要上哪兒找他們?如果沒人要那只小京巴,它又會躲到哪里去?現在可是冬天,附近也沒有生活區,飯店也非常少,它想從垃圾箱里翻出點兒吃的東西來都很困難。 凌冬至知道上次與它見面是個很意外的情況,但他還是禁不住有些自責。要是別管那么多,直接把它帶走就好了。 司機從后視鏡里掃了他們一眼,低聲問道:“莊總,車停在那兒?” 莊洲目光掃向凌冬至,凌冬至忙說:“麻煩你停在前面那個花壇旁邊?!?/br> 司機忙說:“好的?!?/br> 這小伙兒名叫李賀,是莊洲的秘書喬蕓剛從市場部招上來的新人。小伙兒大概還沒有大半夜的攤上過這種跑腿的活兒,被莊洲一個電話叫過來的時候眼神都帶著惶恐。直到發現自己的工作只是充當一下臨時司機,這才算松了口氣。 凌冬至推開車門,大致分辨了一下火鍋店門口的地形,轉頭對莊洲說:“你在這里等我。我轉一圈就回來?!?/br> 莊洲在飯桌上被和寬灌了幾杯酒,這會兒眼底微微有些泛紅。不過他的酒量早在酒桌上練出來了,這點兒酒他還真沒放在眼里。他知道凌冬至這么說其實是擔心他酒沉了不舒服,心里暖洋洋的,臉上也帶出了笑容,“沒事,咱倆分頭找吧?!?/br> 凌冬至想了想,“也行。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先回車里等著?!?/br> 莊洲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那我往這邊走。” 凌冬至掃了一眼車里,司機李賀正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發呆,于是他放心地在莊洲掌心里蹭了蹭,“好?!?/br> 莊洲抿嘴一笑,拉著他的手朝火鍋店的方向走了過去,“你覺得它還會在這里?” “一半一半吧?!绷瓒帘凰?,感覺自己像個被大人照顧的小孩子,心里稍稍有點兒不自在。不過莊洲的手又大又暖,真要讓他甩開他又有點兒舍不得。糾結了一會兒,索性假裝自己什么也沒注意到,“如果它被人帶走了,自然就沒地方去找了。如果沒人帶它走,我想它應該還在這附近。這里畢竟是它的家啊,除了這里,它應該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br> 莊洲點點頭,沒有說話。兩人在店門前分開,各自沿著一個方向尋找。 凌冬至想起小京巴說過它知道自己的名字,便覺得喊自己名字或許能引起它的注意。但是他又不想讓莊洲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便壓著嗓子悄聲喊:“凌冬至……凌冬至……” 一輛車子從不遠處疾馳而過,明亮的車燈在黑黢黢的玻璃窗上一閃而過。凌冬至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什么東西動了一下,不過車子很快駛過,周圍重新變暗。凌冬至不甘心地撥拉撥拉腳邊綠化帶里的冬青,壓低了嗓子繼續叫魂,“凌冬至……凌冬至……” 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咔噠一聲響,緊接著窸窸窣窣一陣輕響。 凌冬至狐疑地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誰在那里?” 良久之后,一個細弱的聲音怯生生地叫了一聲,“汪~” 凌冬至大喜過望,“小京巴,你還在這里?。?!” 黑暗中一個模糊的影子朝著他骨碌過來,細弱的聲音顫顫巍巍地問:“你是凌冬至?” “是我啊?!绷瓒聊贸鍪謾C照亮,果然是上次那只小京巴,只不過看著瘦了很多,身上的毛也臟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一縷一縷地掛在身上,像一塊沒洗干凈的舊毛氈。 小京巴在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哆哆嗦嗦地抬起頭看著他,“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來了?這里已經沒有人做生意了?!?/br> “我知道?!绷瓒列⌒牡販愡^去伸手摸摸它。小京巴似乎有點兒緊張,身體很明顯地抖了一下,不過并沒有躲開。凌冬至不由得心情大好,“我是來找你的。我有個朋友是寵物醫生,過幾天他要開著車去重慶旅游。我想拜托他把你帶過去找你原來的主人,你還記得什么線索嗎?你原來主人的地址電話什么的?” 小京巴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你說的是真的嗎?!” 凌冬至重重點頭,“是真的。我跟他已經說好了,他同意帶你走。” 小京巴抽了抽鼻子,“主人老家的人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在旁邊看見過電話機上顯示的號碼,可是……只知道電話號碼真的可以找到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