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溫絨憋著一臉怒容走出校長辦公室,丁姑娘正等在外面,看到她的臉色嚇了一跳,見她出來一下子撲到她身上,沒說上話眼圈就開始發紅:“小絨,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如果不是為了幫我也不會……” “別說了,不關你的事。”溫絨神色緩和下來,“我先去吃飯,你去洗把臉,一會被學生看見你這張貓臉,還不被笑死。” 溫絨被叫進校長辦公室享受了一小時吐沫噴霧,為“春游事件”引咎辭職or被惱怒的校長踢出校門,各種版本的傳說已經在學校里不脛而走。食堂里,溫絨以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彪悍之勢,旁若無人地消滅了一桌子菜,吃飯于她來說是積累戰斗力,然而當她找到食堂大媽要第4碗飯的時候,大媽語重心長地跟她說:“女孩子失戀了也不要跟自己的身材過不去,少吃點好。” 溫絨郁卒:“啊?” 大媽的小眼睛里俱是同情,朝不遠處的那張桌子努了努嘴,溫絨順勢看去,原來秦謙和白萱萱老師共坐一桌。 于是,溫小絨在遭受事業重創之后,莫名其妙地又被貼上感情落魄的可憐標簽。 溫絨沒吃到第四碗飯,她有點不滿意地走出食堂,卻被秦謙叫住。 溫絨回頭,沒看到白萱萱。 “叔叔告訴我,如果看到你點了5個以上的菜狂吃千萬不要打擾你,你一定是心情不好。我就坐在你后面那桌,現在才敢找你說話。”秦謙的話聽上去是再解釋什么。 她家老大還真是了解他,溫絨笑了笑。 秦謙忽然蹙起眉,溫聲說:“溫老師,情況怎么樣?校長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 溫絨大致把校長辦公室的情況跟秦謙說了說,秦謙聽后神色凝重:“怎么會這么草率,只是聽人一面之詞,你工作后各項評估都是優,上學期跳高隊好兩個學生不都在省里的比賽拿獎了嗎,無論如何不該直接開除你。不行,這件事我們找叔叔商量下。” 商量什么,幕后大bosscao盤,他要把你壓成rou餅,你怎么可能翻盤。 但看到秦老師跟她不是很熟還這么替她擔憂,那種真情從眼睛里流露出來,不摻半分虛假,溫絨很是感動:“秦老師,這件事我自己能應付,多謝你的好意,我有事,先走了。” 溫絨確實有事,她要找那只禽獸算賬!不接電話算什么,來電轉移算什么,關機消失算什么! 好,你不接我電話難道我不會上門找你嗎!溫絨一口氣殺到林雋家,正要敲門,不料大門忽地打開,她和從里面出來的女人撞個滿懷。 020 第一次見到聞藍,溫絨本能地不喜歡她,溫絨很少不喜歡一個人,哪怕是那個成天跟她鬧神經病的小妹,但聞藍,溫絨就是喜歡不起來。 溫絨晃了兩晃,急忙扶住門框,而面前的女人就沒那么幸運了,她退后兩步,高跟鞋踩得那叫個驚險萬分,眼看著就要四角八叉地往后倒去,溫絨下意識地伸手拉她,然而,后面突然冒出個人,以更快的速度扶住那女人的腰,往自己懷里攬過。 林雋只披著一件單薄的米色開衫,身前正靠著那個女人,而林雋的一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腰側。 那真是一具小蠻腰,不盈一握的纖細感令人熱血沸騰,不知道那只手放在那個部位是什么感覺……溫絨愣愣地盯著那處足足有5秒之久,腦中竟莫名其妙地一片空白,直到林雋出聲喚她,她才反應過來。 “溫老師,難得你會主動找我。” 林雋笑得很開懷,同時不動聲色地把美女扶到旁邊,美女嬌弱地站穩,一手還拉著他的胳膊似是非常留戀,林雋只是掃了一眼她的手,她似是嚇了一跳,立馬放手。 溫絨出了名的好性子在林雋這里算是被他整得脫胎換骨,面目全非,說起話來聞得到火藥味:“我是為什么來找你,你難道不知道?” 美女愣了下,大概沒見過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林雋說話,不由朝溫絨看去,這一看又是一愣,但很快掩飾好表情。 溫絨說話間眼睛不由自主往美女瞟去,兩人視線對上一秒,又互相錯開。是了,這個女人就是那晚她無意間撞見的女人。溫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這個時候有多放肆,多熱烈,多露骨。女人確實是美女,雖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這柔美的脆弱感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弱柳之資,一碰即倒的身形比紙片還薄,讓人恨不得揉進懷里好好寵愛一番。 看了一圈,溫絨又把視線調到她臉上,膚色蒼白,眉眼清秀,回看過來的眼神清清淡淡,又透著股子傲氣。不知為什么,溫絨總覺得這人長得有點面熟。 林雋等溫絨看夠之后,說:“溫老師,你這么盯著藍藍看,她會不好意思的。” 溫絨回過頭:“……藍藍?” 林雋淡淡道:“藍藍,給溫老師自我介紹一下。” 那個叫藍藍的美女還是用那種清淡的眼神瞅著溫絨,抿了抿嘴唇,說:“你好,我叫聞藍,是林先生的……”聞藍的目光快速瞥向林雋,頓了頓,說,“秘書。” 溫絨心里直哼哼,小秘和小三也就一步之遙,小秘和情人在民間漢語大詞典里已成為同義詞。頃刻間,她忽然覺得剛才一路殺來提著的那口氣猛然間泄空了,她本來醞釀好的“你厚顏無恥到如此地步對我死纏爛打,到底是為了什么?!”,這句話在看到聞藍之后,她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了。 溫絨的表情非常怪異,眉毛鼻子擠到一起,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不是一般的復雜。林雋讓聞藍先走,然后對一臉別扭的溫絨和和氣氣地說:“溫老師,不如喝杯水,坐下來說?” “不用了。”溫絨別過臉,憋著一肚子氣說,“我還以為你是個神算呢,原來是設計陷害在先,學英雄救美在后。” 林雋面不改色地說:“絨絨,我哪有那么不堪,你不要中傷我。” 溫絨惡寒,剛才在校長辦公室憋了一肚子委屈,來了就撞見他在家約會小三,溫絨也不知道自己是憋屈多一點,受騙多一點,還是懊惱多一點,各種感情糾葛在一起,最終統統大而化之為郁悶。 “不是你讓校長開除我,楊小宇爸爸污蔑我,還能有誰?想拿這個逼我結婚,你夠假的,一邊要我嫁給你,一邊還在跟別的女人約會。”溫絨對人說話從來客客氣氣,好說好說,可這關鍵是對人,不是對禽獸!對禽獸就是要傷他,狠狠地傷他。 然而,林雋是只千年老妖,皮厚,溫絨的話充其量就是給他撓癢癢,而且他捉到的重點是:“我和別的女人約會,你不高興了?” 溫絨一愣,他竟然沒否認。 林雋上前一步,低下頭,劉海在眉梢處輕輕擦過,無限溫柔,淺色的瞳仁染進了春色似的,暖了幾分,他盯著溫絨的臉說:“你這個表情是希望我解釋嗎?” 溫絨下意識摸了摸臉,猛然意識到自己師太了。她見小妹撒潑崩于前不動聲色的功力在林雋面前一廢再廢,真是怒極攻心,失了方寸,不好不好。 “大叔,你有幾個紅粉知己跟我無關。”溫絨斂回心神,裝模作樣退后兩步跟他保持距離,“你別扯開去,先回答我,是不是你讓校長解雇我?” “不是。” 溫絨嗤笑:“得了吧,除了你還有誰會使這種手段?” “這種手段……”林雋玩味地笑道,“我做的我不會否認,但不是我做的,你要我怎么承認?” “……” “不過,我知道是誰做的。”林雋偏過頭,用誘騙小白兔的親切口吻說,“要我告訴你嗎?” 難道真的不是他?但不是他會是誰?溫絨漸漸冷靜下來,把相關人物理了一遍,能夠說服校長,拿住楊小宇父親的,除了林雋……莫非是林巖? 溫絨眼前突然浮現出林巖那張中年發福的臉,要說相由心生,但也說人不可貌相,弟弟是狐貍,哥哥怎么可能是小綿羊?虧他生了張憨厚樸實的臉。 一家子的禽獸。 溫絨試探道:“是你哥?” 林雋勾起唇角,沒說話,算是默認。 溫小絨憤慨:“你們這兩兄弟真是,狼狽為jian。” 林禽獸笑不露齒:“大哥要做什么,我不予阻攔,那天我就猜到他會這么做,所以問你要不要我救你,可惜你拒絕了。”他一臉遺憾,“事到如今,溫老師,主動請辭比開除解雇好聽些,日后找工作也不會太被動,我的建議就這么多。” “什么?” “既然你不想我幫忙,那我就不插手了。溫老師,出去記得幫我帶上門。”說完,林雋自顧自回房。 他就這樣把她晾在院子里,真的撒手不管了,溫絨站了好一會才回過味來,這是報復吧,是吧是吧。每次看著是她明里占優,實際上林雋暗藏殺機,讓她冷箭難防,處處吃癟。 林雋,這兩個字在她心里生根發芽,長出一朵邪花,外面有護欄,護欄上掛著一塊牌子,用大號字寫著:珍愛生命,此人有毒。 溫絨走出林家,不料外面有人正等著她。 聞藍靠在墻上,一席水藍色的連衣裙,楚楚動人,她見溫絨走出來立即迎上前,微笑著遞出自己的名片:“溫老師是嗎,剛才太匆忙,這是我的名片,我想以后我們會有很多接觸,所以應該先留個聯系方式。” 別人對她這么客氣,溫絨也禮貌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我把手機號告訴你吧。” 兩個人互換了號碼后,聞藍指了指自己的車:“我送你。” 溫絨瞧了瞧她清淡溫和的神色,猶疑著點了點頭。 近距離接觸了一下,溫絨發現聞藍一點都不嬌弱,她是個典型的職業女性,說話不緊不慢,音色甜美,語調柔和,可以媲美ccav的女主播。 她說她在林雋身邊工作了快十年了。 她說她現在還是林雋的私人秘書。 她說她知道林雋被他大哥逼著要娶一個小自己十多歲的女生。 然后,她打住了。 十字路口,紅燈停,車內靜靜流淌著莫扎特的小星星變奏曲,還有聞藍身上好聞的香水味,一切都是那么舒心,溫絨卻不太想繼續坐下去。 “喜歡這首歌嗎?” “哦,小星星嘛,挺喜歡的。” “這是林雋最喜歡的曲子,他說聽這個曲子能讓他心情變輕松。” “……”溫絨沉默了會,說,“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好了。” 聞藍點點頭,綠燈一亮,她把車停靠在路邊,側過頭說:“溫老師,子豪的事讓你憂心了,畢竟子豪是林家這一代唯一的男孩,很可能是以后的家族繼承人,所以他們兄弟才會這么緊張,你就多擔待一些。如果要找工作,我想我可以幫上點忙,你不用跟我客氣的,林雋的事就是我的事。” 溫絨像是吃魚被刺卡到,咳不出咽不下,末了又有種被含沙射影的感覺。 從聞藍的車下來后,溫絨自己走到醫院,她很快打起精神,把那些個鬧不清楚的情緒裹成一個球,踢了。然后,找到林子豪的病房,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一個阿姨的聲音:“請進。” 溫絨沒買什么水果、零食,她覺得林子豪不會喜歡這些,所以她買了幾本書,想到他房間里滿滿一書架的書,這個應該是他的心頭寶。 林子豪正趴在床上無所事事地掛瓶子,一位阿姨坐在床邊陪著他,看那身雍容的打扮,應該是林巖的夫人。 林夫人疑惑道:“你是?” “我是子豪的老師,來看看他。” 林子豪一聽到溫絨的聲音,立即扭過頭,大眼睛閃著莫名的亮光。 溫絨走近兩步,雖然這孩子平時可惡,但難得現在這么乖巧,又受了傷,或多或少也有她的責任,溫絨摸了摸林子豪的頭,問:“好點沒?” 林子豪小包子臉沒啥表情:“嗯。” “是不是很無聊?我給你帶了幾本書。”溫絨把書拿出來。 林子豪瞅著她,臉上不知不覺微微發紅,他忽然搶過書,低下頭怪里怪氣地說了句:“都是幼稚的書。”話是這么說,他卻把書抱得緊緊的。 “子豪,不能對老師這么說話。”林夫人不好意思地對溫絨說,“小孩子就是這個脾氣。” “沒事。”溫絨猶豫了下,說,“請問,林先生的電話是多少,我有點事想跟他談談。” “林雋?” “不是,大林先生。” 林夫人為難道:“我丈夫昨晚剛坐飛機去法國了,這段時間他很忙,你大概聯系不上他。” 溫絨想林巖大概不知道她是溫升和的女兒,如果好好跟他說一下,應該還有挽回的機會,沒想到這么不巧。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要下周,你有什么事?” “哦,就是關于子豪這次的事……” “那你找林雋啊,他是子豪的爸爸。” 找他,她還不如直接寫辭職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