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爸。”溫絨規規矩矩地走到一干人等面前。 溫老爸看到這個女兒一點都不大家閨秀的樣子,忍不住咳嗽兩聲:“這位是林先生,說是你們見過。” 溫雪走到溫絨身后,可勁地在她后腰一擰。 溫絨疼得呲牙,強忍住后,笑了笑:“見過,我學生的家長。” “溫老師好。” 林雋從容地向她伸出手,溫絨快速地跟他握了下,她老爸不太滿意地又咳嗽了一聲。 林雋似是無所謂的樣子:“我們家子豪最近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偶爾有些驚喜,總體風平浪靜。”溫絨中肯地說。 “溫老師說話還是這么風趣。”林雋看上去很高興,“溫先生,不介意我跟溫老師單獨聊一會吧?” 其實大家都挺暈乎,明明溫雪是他的未來老婆人選,不知為何他逆勢而行獨獨看上了溫絨。不過,也可能人家是為了自己兒子跟老師套套近乎吧,溫家二老這么安慰自己。 “可以可以。”溫老爸回頭叮囑溫絨,“陪林先生好好聊聊。”末了他壓低聲音在溫絨耳邊說:“注意形象。” 溫絨狐疑,不是說林雋要見她嗎,怎么把她丟給這男人了。 林雋已徑自走到自助餐桌前,拿了個盤子遞給身后的溫絨:“想吃什么,自己挑。” 這是她家吧…… 林雋已轉過身自己挑起了食物,一邊隨意地跟溫絨攀談起來:“溫老師一直是這么樸素大方嗎?” 溫絨正夾住一只龍蝦,動作頓了頓,忽然明白過來,她撇撇嘴說:“人民教師,為人師表。” 林雋斜過眼,點了點頭:“我對貴校又多了一分信心。溫老師似是很喜歡黑色,上兩次見面也都是黑色外套。” 溫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其實想說黑色比較耐臟,但這么說恐怕不太符合她老爸注意形象的要求,于是她點頭道:“是。”想想又說,“林先生好像很喜歡白色。” 林雋挑眉,有點驚喜:“你發現了?呵呵,其實淺色調的我都喜歡,我比較白,如果穿深色會顯得人更白,不好,所以白色剛好。” “……”溫絨夾雞塊的手一抖,會有很多美白不成的女人想殺了他的。 “所以。”林雋轉過身,端起一杯紅酒,笑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很合得來,不是嗎?” “嗯?”溫絨咬了一口大蝦,側過頭不解道,“什么?” “溫老師每次見面都給我很深刻的印象,讓我們好好交往吧。” 溫絨把蝦rou吞下,仔細看了看這個男人微笑的臉,他笑得似乎很殷切,薄唇勾起的角度多一分下流,少一分寡淡。 很快,溫絨做出了理解:“一定,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家長和老師確實應該好好溝通。” 林雋愣了下,復又笑開,正要說什么,邊上有人端著酒杯湊過來跟他打招呼:“林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您。” 來人立即遞上一張名片。 林雋收下,卻看也沒看。 “聽說最近林氏打算在海外開辟新的連鎖酒店業務,有意和……” 他還沒說完,林雋便出聲打斷他:“我已許久不過問公司的事。如有問題,請和我們公司的魏經理聯系。” 那人一愣,呵呵笑了兩下:“林先生當初可是這個,”他伸出大拇指比了比,“退下來可惜啊。” 林雋不賣他的帳:“浮云而已,人生嘛,愜意最好。” 溫絨嚼著蝦rou,思忖著他說這話還真是虛偽,可是,他不是個助手嗎,有什么退下來的? 那人摸了摸鼻子,又兀自干笑兩聲,這才看到邊上的溫絨:“您是?” 溫絨不常露臉,她爸很多生意朋友不認識她,她笑說:“溫絨。” 那人一拍腦門:“是大小姐,哈哈,幸會幸會。您真是……”那人打量了一番溫絨,似是在琢磨找什么美好的形容詞,半晌后,說,“很精神,跟你父親很像。” 溫絨在心里默默流血,不會夸就不要夸,夸了不如不夸。 那人走后,林雋回頭看了眼溫絨,視線從她的短發到她的飛機場,打住,又折回來,溫絨正在啃雞腿,沒注意某人的視線侵略。 “溫老師,我們子豪總是在家說你很漂亮。” 一口雞rou卡在喉嚨口,溫絨嗆了兩聲,林雋好心地把酒杯遞給她,她咕咚咕咚喝下兩大口,總算是緩過勁來。 她想,這爸當得真是厚顏無恥,林子豪會說她漂亮?還不如說付蘇暗戀她可信度高些……再說,她長什么樣,她沒自知之名嗎? “林先生過獎了,呵呵。”溫絨主動換了個話題,“林先生辭職了嗎,不給林雋打工了?” “怎么說?” 溫絨喝了口紅酒:“剛才那位叔叔不是說你退下來了嗎?” “這個啊……”林雋漫不經心地挑起一只螃蟹腿研究了下,慢慢道,“林家現在是我大哥林巖管著,沒我什么事。” 溫絨把這句話想了想,又想了想,頓時大驚。 “你是……林雋?!” 林雋心情舒暢地看著她吃驚的摸樣,笑著把螃蟹腿放入盤中。 溫絨眨巴著眼睛:“你不是林雋的助手嗎?” “是你說的,我沒說我是。” “那你早知道我是誰?” “嗯。” “……” 溫絨默默地把剩下的酒喝了,面色有點忿忿,她突然覺得林子豪比他爹可愛多了,這只禽獸還真是老jian巨猾。 她心下了然,卻也懶得多計較,只是小聲嘀咕,“耍我呢,老大不小了都……” 林雋見溫絨吃驚過后馬上淡定,倒有幾分意思,可這時溫老爸插了進來,笑呵呵地對他們說:“林先生,我家老夫人就要出來了,她想認識認識您。” 林雋沒急著走,回過頭:“溫老師,一起?” 溫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老夫人今日一身紅色衣裳,襯得人很喜氣,賓客紛紛上前舉杯祝壽,老人家在家人的攙扶下笑得很慈祥,她老眼沒話,一眼看到溫絨,連忙把她喚到身邊:“絨兒,快過來。” 溫絨笑瞇瞇地湊過去,又說了一番乖巧的話。 林雋跟在她身后,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那張抹了蜜的嘴。 “媽,我給您介紹,這位就是林雋,人家特地趕來給您祝壽的。” 林雋上前一步,微微頷首:“老夫人看著身體很健朗,林雋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溫老太和藹地笑了笑。 溫老爸覺著此時氣氛正好,于是正要乘熱打鐵,不料,老夫人又一眼尖,瞅見付蘇,連忙招手道:“小蘇,過來。” 付蘇聞聲,放下酒杯走到老夫人面前:“奶奶。” 溫老爸胡子一吹,眼睛一瞪,付蘇只當沒看見。 付家和溫家沒鬧翻之前算是世交,付蘇和溫家姐妹走得也近,常常串門子,溫老太對這個相貌俊秀的小子很是喜歡。 溫老太眉開眼笑:“好好,今天這生日過得真是開心。你看,溫絨溫雪在我身邊,小蘇也來了。小蘇,以后多來坐坐,小時候可喜歡跟我們家絨兒玩了,怎么大了就生分了。” 溫絨一直低眉順眼站在一旁,聽到這里不由一愣,抬起頭,不料正撞上付蘇看過來的目光。視線在空氣中交錯,又相互不著痕跡地錯開。 林雋看看把頭又低下去的溫絨,又看看沒什么表情的付蘇,眼底漸生不明所以的笑意。 溫老爸勉強地出聲提醒:“媽,付家那邊……” 溫老太清清淡淡地打斷他:“你那輩子的事別礙了小輩。” 這話似乎頗有玄機,溫老爸此時也不好多說,唯有轉個話題,揀起他剛剛要說的:“媽,這位林先生和我們溫雪談得很投機。” 溫生和敢這么說是有原因的,據林巖跟他透露他那個凡事不顯山不露水的弟弟對這次相親沒表現出抵制,這是一個大大的好兆頭,而且他本人都親自來到溫家,可見這聯姻之事有了眉目。 溫雪頓時紅了臉,她半是急的,半是羞的。她的心上人正站在面前,可偏偏他老爸這明擺著要把她賣了,一時間惱羞成怒,可又發作不得。 溫雪飛快地抬眼看了看林雋,又瞄了瞄付蘇,前者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后者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她作定決心,說:“爸,你說什么呢,我跟林先生……我們不熟。” 溫生和惱這個女兒不懂事:“多談談不就熟了。” 溫雪心下焦急,沒想到他老爸在這個場合就這么直白地想要撮合他們,正欲反駁,卻被人搶了先。 “溫老板。”林雋好聽的嗓音沉沉喚道,“恐怕這其中有點誤會。” 溫生和面上一呆,心下叫聲不好,忙說:“林先生那天確實打電話給我,說跟我家小雪談得很愉快呀?” “呵呵,那天我確實談得很愉快,只不過……”林雋沉吟一下,溫家二老心中懸起一顆大石頭,他目光流轉,唇含淺笑,“我想跟我投緣的應是這位溫絨小姐。” 六道火辣辣地目光登時投向站在最邊上的溫絨。 溫絨抬起頭,臉色乍紅乍白。 林雋火上又澆了把油:“溫老板,我看上的是你家大小姐。” 008 林雋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狠狠地暈了暈。 溫老爸似乎沒搞明白,張著嘴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倒是溫老媽回過神來,游移不定地問:“林先生,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家絨兒訂婚?” 林雋含笑點頭。 溫老爸這才驚異不定地說:“可是,當初說好是……” 他的眼神朝溫雪看去,這時候氣氛尤為尷尬,溫雪心氣甚高,雖然當初是她自己不愿意相這個親的,可她不要是一回事,別人不待見她,那就是另一回事。可此時她分明只有啞巴吃黃連,若是反對,說明她拋棄了付蘇看上了林大爺,若是贊成,說明她輸給了她最看不上的大姐,左右不是,很是憋屈。 而在溫家人眼里,這大女兒和二女兒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小女兒是云,大女兒就是泥,小女兒是鳳凰,大女兒就是山雞,小女兒是珍珠,大女兒就是石頭。 這林先生難道是瞎了眼錯把石頭當珍珠了吧? 付蘇沉著臉,一雙冰寒的眸子盯著林雋的側臉,林雋察覺,微微偏過頭,似笑非笑。 溫老爸抹了把虛汗,不太拿的定主意:“這個……”他瞟了眼裝活死人的溫絨,決定一搏,“絨兒,你看呢?” 說完拼命給溫絨使眼色,但他的眼色實在不到位,溫絨瞅了半天不明白他的意思。 溫老爸急得內火攻心,他的一手好牌憑空被人截胡,他能不急么。要說他當初和林巖約法三章,讓溫雪嫁給林雋,林巖自當出手資助他的公司,但這其中有還有些不為人知的貓膩,本打算事成后跟小女兒促膝長談好好研究一番,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該死的還是自己的大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