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

    那些渾渾噩噩的喪尸在樊欣出現后, 紛紛誠服低下頭。

    即便這些不是華國人，看著它們身體殘缺只剩一層皮包骨的樣子, 心里還是有些難受的。

    無論是哪個國家的人, 都是同類。

    這些喪尸，也是她的同類。

    樊欣查看了空間里剩余的血液，她空間里的血液不少, 畢竟新城的人每年都會上繳血液, 血液登記處如今還負責血液發放，所以大部分的血液都放在血液登記處。

    而她這里只是少部分, 這點血想要養活整個西方的喪尸根本不可能。

    七階以上的喪尸, 需要的血液就會逐漸減少, 尤其是在靈果的改造下, 那些喪尸能和人類一樣正常入食, 只要定期補充少量血液就行。

    但西方這邊, 大部分的喪尸還是一階喪尸，二階三階也有，擁有異能的四階喪尸寥寥無幾。

    隨鏡看樊欣一直在看這些喪尸, 問道：“要送它們去新城嗎？”

    樊欣緩緩搖頭：“不, 它們數量太大, 新城負荷不了。”

    本來喪尸的數量就是人類的好多倍, 即便每年上繳的血液供養新城那些喪尸綽綽有余, 可這些喪尸需要的血液量可是很大的。

    樊欣閉上眼, 淡淡道：“你去挑選一些身體完好的喪尸。”

    她救不了所有喪尸, 只能按自己的能力挑選一些。

    隨鏡點頭：“好。”

    在他挑選喪尸時，樊欣的耳邊又響起了那道聲音，煩躁感瞬間涌來, 這次不在新城, 她也就沒有壓抑。

    在隨鏡回頭時，樊欣已經消失在原地，而遠處響起了一片變異獸的嘶吼嚎叫聲。

    隨鏡抿著唇，她到底怎么了？

    樊欣在變異獸密集的地方大開殺戒，血液浸透了這片土地，變異獸的尸體殘骸到處都是，就連周圍的花草樹木都被她摧殘。

    她的眼前，出現一張模糊而圣潔的臉，盯著她的雙眼威嚴而肅穆，強大的力量鋪天蓋地而來。

    樊欣雙手握拳，手中出現兩把長長的西瓜刀，雙手挽出朵朵刀花朝著那張臉揮去：“滾開！”

    刀鋒劈開面前的畫面時，咔嚓一聲，樊欣感覺自己的腦袋如同被人劈開似的。

    她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模糊。

    好一會兒，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白色古裝的男人，他盤腿坐在云端，垂著眼簾看著下方的世界。

    樊欣下意識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下面灰蒙蒙的，時不時浮現出道道閃電。

    “末法時代即將來臨。”男人淡淡開口，聲音悲天憫人。

    樊欣不受控制地問道：“那你呢？”

    他微微一笑：“我即將消失。”

    樊欣感覺自己心里劃過一抹驚慌，她撲過去緊緊抱著男人的手：“為什么？你不是天道嗎？你怎么會消失？”

    “靈氣枯竭，神佛泯滅，天道也不例外。”

    樊欣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伸手，覆蓋在樊欣的頭上輕輕摸了摸。

    樊欣跪坐在他的旁邊，低頭看著下面的雷電：“我會和你一起消失嗎？”

    男人的手一頓：“會。”

    樊欣倚靠在他旁邊，笑道：“那就好。”

    “但你不能消失。”男人輕輕推開樊欣，嚴肅地說道：“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給你。”

    樊欣一愣，茫然看著他：“什么事？”

    他素白修長的手指抵在她的眉心：“你將應劫而生，以身滋養天地萬物。”

    “我？”樊欣茫然。

    “你。”男人肯定。

    “我不要，我要待在你身邊。”樊欣毫不猶豫拒絕，她緊緊抱著男人的手臂，慌亂道：“我不要去滋養天地萬物！”

    “霧靄，聽話，你是靈氣的化身，在萬萬年之后，靈氣復蘇之時，這個世界需要你。”

    *

    樊欣視線恢復正常的時候，隨鏡正在她身邊守著。

    腦海里諸多記憶恢復的瞬間，她的頭就不在疼痛。

    霧靄，她前世的名字。

    那個男人，則是天道的化身。

    天道化形前所未見，可他偏偏化形了，還化成了人形。

    大約是因為有了人形，他對和他長得很像的人類開始偏愛，在他的偏愛下，人類逐漸能引入靈氣修仙修佛，甚至是成神。

    那些妖物想要得道，也必須擁有人形才行。

    后來，人神不睦，妖魔橫行，天道腳下的世界一片混亂，擾得靈氣都是混沌而混亂的。

    天道點化靈氣化身人形，名為霧靄。

    霧靄出生就在天道身邊，她視天道如父，對他十分依賴。

    在天道的教導下，她懂得如何控制下界的靈氣，將混雜的靈氣恢復正常。

    即便這樣，下界的靈氣也沒支撐多久，靈氣逐漸枯竭，甚至影響道了靈氣化身的霧靄。

    天道還想做點什么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什么。

    他無法在干預了，靈氣枯竭，末法時代，這是注定的結局。

    靈氣枯竭，神佛泯滅，修仙者會淪為普通人，但普通人卻能繼續存活。

    但天道卻感覺到萬萬年之后，靈氣復蘇時，人類會處于弱勢。

    只因為，他點撥靈氣化身了人形。

    所以，他必須送霧靄去萬萬年后的世界，讓她滋養那片靈氣復蘇的天地。

    樊欣看著滿地的殘肢斷臂，這些變異獸，其實只是恢復了萬萬年前的妖獸模樣，它們現在還是很弱的時候，人類都難以對付，等它們成長后，人類更加難以對付。

    而因為她，如今的人類突破不了十一階。

    所謂的十一階，在萬萬年前，還只徘徊在練氣期而已。突破筑基，他們才能真正成長，可以與妖獸抗衡。

    如果她不遠滋養這片土地，所有人類和喪尸都無法突破十一階。

    “欣欣，你怎么了？”隨鏡輕聲問道。

    樊欣低低地笑了，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她的空間，其實就是她本身的靈氣構建成的，怪不得秦瑜說空間的力量來源于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前世她死后能重生，那是因為她死的時候，空間沒有和她融為一體，無法達到滋養天地的作用。

    “那些喪尸挑選出來了？”樊欣問道。

    隨鏡搖頭：“還沒有。”

    樊欣消失的瞬間，他非常不安，一直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根本沒有心思去顧及那些喪尸。

    “那就不用了，讓它們留下吧。”

    隨鏡錯愕看向她。

    樊欣將空間里的血液全部挪出來，剎那間，所有血液飛往四面八方，分別進入喪尸的口中。

    得到血液滋養的喪尸，rou眼可見地變得精神起來。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

    回到新城后，樊欣一個人待在房間里，她回憶著天道教她控制靈氣的方法。

    她很自私，不是個能夠用性命來拯救世界的人。

    估計天道也沒想到，她到了萬萬年之后，居然沒有按照他的意思滋養這片天地。

    天道送她到萬萬年后，就在她的識海中留下了一道意識，用來提醒她滋養天地。

    如果她這時候不滋養天地，那些變異獸會越來越強大，恐怕十年二十年后，東方這片土地也會和西方一樣。

    樊欣想活下去，她想看著自己一手建立的新城能發展到什么地步。

    她這具身體是人類的身體，不是靈氣凝聚出來的，也就是說，幾十年后她也會死亡。

    在這之前，她需要控制靈氣，限制變異獸的成長。

    滋養天地？

    等她死后在做也不遲。

    樊欣按照記憶中的方法，溝通靈氣，進行控制。

    身為靈氣的她很快就控制住了天地間的靈氣，這些靈氣紛紛遠離變異獸，促使它們停止成長。

    將天地間的靈氣掌握后，樊欣松了口氣，微笑道：“我說過，重活一世，我只想好好活著。”

    就算天道，也不能阻止她。

    天道留在樊欣識海中的意識本就微弱，一次次提醒樊欣沒用后，他只能恢復樊欣的記憶，卻也耗盡了最后一點力量。

    樊欣恢復正常，又經常在新城中出現了。

    她和隨鏡一起逛街，賣衣服，吃小吃，和城里其他人沒什么區別。

    新城加入了很多外國人，一部分是被關押在地牢里，每天放出來勞作的犯人，另一部分是沒犯什么錯，逃到東方后發現新城后加入這里的。

    新城中的西方人真的很少，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萬。

    隨鏡看樊欣恢復了正常，悄然松了口氣。

    他拿出一封信，默默看著信封上的筆記。

    這是秦瑜的筆記，他在去救樊欣之前交給他的，希望他能把這封信交給樊欣。

    秦瑜估計也是不確定這封信到底該不該交給樊欣，所以才把這封信交給隨鏡，讓他處理。

    隨鏡看出了秦瑜的掙扎，在樊欣開始失控后，他拆開這封信看了。

    這封信，是屬于秦瑜的‘報復。’

    怪不得，秦瑜會把這封信交給他。

    隨鏡的精神力碾壓著這封信，剎那間，信封連帶里面的信紙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