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老城的什么地方?!”西恩娜催問道,“你怎么想到的?” 簡易廁所的對面響起陣陣歡笑聲。又有一群藝術專業的學生經過,他們大聲聊天,相互開著玩笑,說著不同國家的語言。蘭登警覺地觀察周邊的情況,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然后他又仔細檢查了旁邊有沒有警察。“我們得繼續前進。我會在路上解釋的。” “在路上?!”西恩娜直搖頭,“羅馬門我們是絕對過不去了!” “在這里等三十秒,”他囑咐道,“然后再跟上來。” 說完,蘭登飄然而去,讓他的新朋友一個人待在原地發愣。 22 “不好意思!”羅伯特·蘭登追上了這群學生,“打攪一下!” 他們全都轉過身來,蘭登扮出一副迷路游客的模樣,四下張望。 “請問國家美術學院怎么走?” 蘭登用斷斷續續的意大利語問道。 一個有文身的小伙子扮酷吐了一口煙,譏諷地答道:“我們不會講意大利語。”聽口音應該是法國人。 一個女孩站斥責了她的文身朋友,并彬彬有禮地指給他看通往羅馬門方向的高墻:“繼續向前,直走。” 一直往前走,蘭登把她的話譯成英語。“謝謝。” 趁著沒人注意,西恩娜按蘭登的指示自簡易廁所后面現身,朝他們走過來。等這個婀娜多姿的三十二歲美女走近,蘭登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以示歡迎:“這是我的meimei,西恩娜。她是教藝術的老師。” 有文身的小伙子嘴里嘟噥著:“妹——妹——”他那幫男同學跟著哄笑。 蘭登不去理會他們。“我倆來佛羅倫薩,想找一份為期一年的海外教職。我們能和你們一起走嗎?” “當然可以。”那名意大利女孩微笑著答道。 他們一行人慢慢朝羅馬門前的警察走去,西恩娜已經和這些學生聊了起來,而蘭登則躲在隊伍中央,故意低頭垂肩,讓自己不那么顯眼。去尋找,你就會發現,蘭登回味著這句話,腦海中浮現出惡溝中十條溝的畫面,激動得心跳加速。 catrovacer。這十個字母,蘭登已經意識到,是一個藝術界最費解迷局的關鍵。那是有著幾百年歷史的未解之謎。在一五六三年,這十個字母就出現在佛羅倫薩著名的維奇奧宮的一面墻上。它們拼成一條信息,繪在離地四十英尺的高處,不借助望遠鏡根本看不清。所以幾個世紀以來,它就在人們眼皮底下卻沒被發現。直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它才被一位當時還籍籍無名的著名藝術診斷專家注意到,這位專家后來花了幾十年的時間來揭示它的含義。盡管推測眾多,但這條信息的確切意義直到今天仍是一個謎。 對蘭登而言,密碼是一個熟悉的領域——如同一片波濤翻涌的陌生大海里的安全港灣。畢竟,較之生物危害試管和舞刀弄槍,藝術史和古代秘密絕對是蘭登的拿手絕活。 正前方,增援的警車開始從羅馬門下面魚貫穿過。 “上帝啊,”文身小伙感慨道,“他們要抓的人肯定犯大事了。” 他們一行人來到羅馬門右側的美術學院正門前,門口聚集了一群學生,在看羅馬門那邊的熱鬧。拿最低工資的學校門衛心不在焉,只是瞄了一眼學生證就讓他們進去了,顯然他這會兒更關心的是警察那邊有什么動靜。 這時,廣場上傳來了刺耳的急剎車聲,一輛再熟悉不過的黑色面包車在羅馬門前停了下來。 蘭登根本不用再看第二眼。 他和西恩娜一言不發,抓住時機,和他們新結識的朋友們一起溜進了學校大門。 國家美術學院入口的大道美極了,甚至堪稱華麗。道路兩邊立著巨大的橡樹,它們枝葉相接,樹冠映襯著遠處的建筑——帶有三層柱廊以及宏大的橢圓形草坪的淡黃色巨型宮殿。 蘭登認識這座宮殿。和這座城市里諸多建筑一樣,它們都是由同一個輝煌的王朝委托建造的,這個家族在十五、十六、十七世紀把持著佛羅倫薩的政壇。 美第奇家族。 僅僅這個名字就已成為佛羅倫薩的象征。在它統治的三個世紀里,美第奇家族攢下了數不清的財富,更積累了難以估量的影響。這個家族出了四位教皇,兩位法蘭西皇后,還建立了全歐最大的金融機構。直至今日,世界各國的銀行仍在使用美第奇家族發明的記賬方法——復式記賬法。 然而,美第奇家族最大的遺產卻并非在金融或者政治領域,而是在藝術方面。美第奇家族或許是整個藝術史上最為慷慨揮霍的資助人,它對藝術家們源源不斷的委托資助,推動著整個文藝復興的進程。得到美第奇家族資助的曠世之才可以列出一張長長的單子,從達·芬奇到伽利略再到波提切利皆名列其中——波提切利最有名的畫作《維納斯的誕生》就是應洛倫佐·德·美第奇委托所作,洛倫佐想送一幅畫作為結婚禮物給他的表親掛在婚床前,要求畫家畫出一些曖昧春光來。 洛倫佐·德·美第奇——當時因其仁慈大度被喚作豪華者洛倫佐——本人就是一位頗有造詣的藝術家和詩人,據說在藝術上別具慧眼。一四八九年,洛倫佐看中了一位年輕的佛羅倫薩雕塑家的作品,并邀請這個大男孩搬進美第奇宮廷,讓他得以在精美藝術、偉大詩歌和高雅文化的熏陶中磨礪自己的技藝才華。在美第奇家族的監護下,這個尚在青春期的孩子迅速成長,最終創作了兩座歷史上最負盛名的雕塑——《圣母憐子》和《大衛》。今天我們稱他米開朗基羅——這位才華橫溢的巨匠有時被認為是美第奇家族送給全人類最珍貴的禮物。 既然美第奇家族對藝術的支持不遺余力,蘭登心想,那他們一定會很高興得知面前這座建筑——當初造它是為做美第奇家族主馬廄之用——已被改成一所生機勃勃的美術學院。這處寧靜的所在如今為年輕的藝術家們提供創作靈感,當初這兒被選中修建馬廄,就是因為它靠近佛羅倫薩周邊風景最好的一個騎馬場。 波波利庭園。 蘭登望向左邊,能看到高墻之外森林的樹梢。廣袤的波波利庭園如今是一處旅游勝地。蘭登很有把握,假如他和西恩娜能進入花園,他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穿行其中,繞過羅馬門。畢竟,這個花園太大了,而且里面到處都是隱身之所——森林、迷宮、石窟、睡蓮。更關鍵的是,穿過波波利庭園最終可以抵達碧提宮——曾被用做美第奇家族大公主要住所的石頭城堡。它擁有一百四十個房間,一直是佛羅倫薩最受歡迎的景點。 如果我們能趕到碧提宮,蘭登心想,離通往老城的橋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蘭登故作心不在焉地指了指環繞花園的高墻。“我們怎么才能進到花園里去?”他問道,“在參觀校園之前,我想帶我meimei去看看。” 文身小伙直搖頭:“從這兒你們是進不了花園的。花園的入口在碧提宮,遠著呢。你們得開車穿過羅馬門。” “胡說。”西恩娜脫口而出。 所有人都轉過身,盯著她,包括蘭登在內。 “得了吧,”她一邊捋著金色的馬尾辮,一邊故作羞怯地傻笑道,“你是說你們這些家伙從沒溜到花園里去抽大麻胡鬧過?” 小伙子們相互對視,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文身小伙這下對她徹底服氣了:“女士,你真應該來這里教書。”他領西恩娜走到建筑一側,指著后面停車場的一個角落:“看到左邊的棚子了嗎?后面有一個荒廢的臺子。爬上屋頂,你就能跳到墻那邊去了。” 對方話音未落,西恩娜就已經行動起來。她回頭瞄了一眼蘭登,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快點,鮑勃老哥。你不會老得連籬笆墻都跳不動了吧?” 23 面包車里的銀發女子將頭倚在防彈車窗玻璃上,雙目緊閉。她感覺腳下的世界在不停地旋轉。他們給她的藥讓她感覺惡心難受。 我需要醫療救助,她心想。 然而,她身旁的武裝警衛嚴陣以待:在他們的任務圓滿完成之前,她的需求沒有人理會。而根據周邊的嘈雜聲來判斷,顯然這一切一時半會兒還結束不了。 她越來越頭暈目眩,就連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她竭力壓下又一波惡心欲嘔的感覺,感嘆生活怎么會將她放在了這個超現實的十字路口。在當前這種神志不清的狀態下,很難想明白答案,但她明白無誤地知道這一切始于何處。 紐約。 兩年前。 她從日內瓦總部飛到曼哈頓。作為世界衛生組織的總干事,她在這個名聲顯赫、覬覦者甚眾的位置上,已經干了將近十年。作為傳染性疾病和流行病學方面的專家,她曾受邀在聯合國舉辦講座,評估大范圍流行疾病對第三世界國家的威脅。她的講座積極樂觀,安撫人心,概述了世界衛生組織和其他機構制定的幾套最新早期檢測系統與治療方案。講座贏得滿堂彩,全場起立為她鼓掌。 講座結束后,當她在前廳和幾名逗留的學者交談時,一名聯合國雇員大步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的肩章表明他的外交級別很高。“辛斯基博士,剛才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聯系我們。他們部門有人想和你聊一聊。我們的車就在外面等著。” 伊麗莎白·辛斯基博士迷惑不解,也有些許不安。她拎起隨身旅行袋,彬彬有禮地向談話者告了別。坐在豪華汽車里駛上第一大道時,她心頭涌上一陣異樣的緊張。 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 和大多數人一樣,伊麗莎白·辛斯基也聽過一些謠言。 作為一個私人智囊團,外交關系委員會成立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曾經加入其中的包括幾乎每一任國務卿,超過六七位總統,以及大多數中央情報局局長、參議員、法官,還有摩根、羅特希爾德和洛克菲勒之類的傳奇人物。外交關系委員會成員無與倫比的智力資源、政治影響力以及財富,為其贏得了“地球上最有影響力的私人俱樂部”的稱號。 作為世界衛生組織的負責人,伊麗莎白對和大人物打交道并不陌生。她在世界衛生組織的長期任職,加上直率坦白的個性,最近為她贏得了一家主流新聞雜志的肯定,該雜志將她列入全世界二十個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榜單。世界衛生健康的面孔,他們在她的照片下這么標注,伊麗莎白覺得很有諷刺意味,要知道她曾經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 在六歲之前,她一直忍受嚴重哮喘的折磨,并接受了一種很有前景的新藥的大劑量治療——全球最早的糖皮質激素,一種類固醇荷爾蒙。這種新藥不可思議地治好了她的哮喘綜合癥。不幸的是,這種藥物出人意料的副作用直到多年以后她進入青春期時才顯現出來……她從沒有來過月經。十九歲那年在醫生辦公室里經歷的那個黑暗時刻,她終生難忘,當時,她被告知藥物對她生殖系統的損傷是永久性不可逆的。 伊麗莎白·辛斯基永遠生不了孩子。 時間會治愈空虛,醫生安慰她,但悲傷和憤怒只能藏在心底潛滋暗長。殘忍的是,藥物剝奪了她生兒育女的能力,但卻沒有抹去她母性的本能。幾十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與自己的渴念作戰,那種對滿足自己無法企及之欲望的渴念。直至今天,已經六十一歲的她每次看到懷抱嬰兒的母親,仍然會心如刀割。 “前面就到了,辛斯基博士。”司機通知她。 伊麗莎白迅速用手指攏了攏長長的銀色鬈發,照了照鏡子。她還沒有意識到,汽車就已經停了下來,司機扶她下車,踏上曼哈頓一處昂貴路段的人行道。 “我會在這里等你,”司機彬彬有禮地說,“你準備好了,我們就直接去機場。” 外交關系委員會在紐約的總部位于帕克大道和68街的拐角,是一棟其貌不揚的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筑,曾經是一位美孚石油公司大亨的私人住宅。建筑外觀與周邊的優雅風景渾然一體,讓人全然察覺不到它的獨特功用。 “辛斯基博士,”一名體態豐盈的女接待員上前迎接她,“這邊請。他正在等你。” 好吧,但他究竟是誰?她跟隨接待員走過一條豪華長廊,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門前。女接待員輕敲一下隨即打開門,示意伊麗莎白進去。 她走進房間,門在她身后關上了。 這是一間陰暗的小會議室,只有一塊顯示屏發出光亮。在屏幕前,一個極其瘦高的黑色輪廓正對著她。盡管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她能感覺到其逼人的氣勢。 “辛斯基博士,”男子的聲音尖銳刺耳,“感謝你來見我。”他緊繃的口音表明他應該和伊麗莎白一樣來自瑞士,也有可能是德國。 “請就座。”他指了指會議室前排的一把扶手椅。 就不自我介紹一下?伊麗莎白坐下了。光怪陸離的畫面被投射到熒屏上,讓她愈發不安。到底搞什么鬼? “今早你發言的時候,我也在場,”黑影說道,“我千里迢迢趕來聽你的演講。你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 “謝謝。”她答道。 “恕我冒昧,你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多了……盡管你年紀不小,而且關于世界健康方面的看法缺乏深謀遠慮。” 伊麗莎白驚得差一點合不攏嘴。他的評論無論怎么聽都相當無禮。 “不好意思?”她凝視著前方的黑暗,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么把我叫到這里來?” “請原諒,看來我想要顯得幽默的嘗試很失敗,”瘦長的身影答道,“屏幕上的圖像會解釋你來這里的原因。” 辛斯基審視著那可怖的圖像——一幅油畫,上面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病態扭曲的裸露軀體糾結在一起,相互攀扯。 “偉大的藝術家多雷,”男子宣告,“這是他對但丁·阿利基耶里筆下的地獄壯觀而陰森的再現。希望這幅畫沒有讓你不適……因為那就是我們將要去往的地方。”他頓了一頓,緩緩湊近她:“現在讓我告訴你為什么。” 他不斷靠近她,仿佛每向前一步都變得更加高大。“假如我取一張紙,并將其撕為兩半……”他在桌邊立定,拿起一張白紙,嘩啦一聲撕成兩半。“然后如果我再將這兩個半張紙疊放……”他將兩邊疊在一起。 “然后我再重復上述過程……”他再次將紙張撕成兩半,并疊放在一起。 “那現在我手上這疊紙就有原來的四個厚,對不對?”在陰暗的房間里,他的雙眼像在水中燃燒的火焰。 伊麗莎白不喜歡他盛氣凌人的語氣和挑釁的姿態。她一言未發。 “我們來做個假設,”他繼續道,湊得更近了,“最初那張紙只有十分之一毫米厚,而我將重復這個過程……比方說,五十次……你知道這垛紙會有多高嗎?” 伊麗莎白被激怒了。“我知道,”她言語中的敵意甚至超出自己的想象,“它的厚度將是十分之一毫米乘以二的五十次方。這叫做幾何級數。可以請問要我來這里干什么嗎?” 男子自鳴得意地假笑著,用力地點了下頭:“可以,你能猜到實際的數值會是多少嗎?十分之一毫米乘以二的五十次方?你知道我們這垛紙會變得多高嗎?”他沉默片刻:“這垛紙,只需對折五十次,就幾乎達到……從地球到太陽的高度。” 伊麗莎白并不驚訝。在工作中,幾何級數增長的駭人威力是她工作中經常要應對的。污染的循環……感染細胞的復制……死亡人數統計。“抱歉也許如果我顯得有些幼稚,”她毫不掩蓋自己的惱怒,“但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他撲哧一笑,“我的意思就是我們人類人口增長的歷史甚至更為驚人。地球上的人口,就像我們這垛紙,在最開始的時候微不足道……但其增長的潛力讓人不得不警惕。” 他又開始踱步:“你想想。地球人口達到10億花了幾千年——從人類誕生一直到19世紀初。接著,在短短一百年間,人口數令人震驚地翻了一番,在20世紀20年代達到20億。此后,只過了五十年,人口數再次翻番,于20世紀70年代超過40億。你能想象,我們很快就要突破80億。僅今天一天,地球又新增了25萬人口。25萬啊。而這種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無論刮風下雨或者風和日麗。照這個速度,每一年,地球上就要多出相當于整整一個德國的人口。” 高個子男人突然站定,雙手按著桌子,虎視眈眈地盯著伊麗莎白:“你今年多大了?” 又一個無禮的問題,但是作為世界衛生組織的負責人,她對以外交手腕應付敵對狀況輕車熟路。“六十一歲。” “你知道假如你再活十九年,到八十歲的時候,你在有生之年會見證世界人口翻兩番。一輩子——翻兩番。想想后果。你肯定知道,你們世界衛生組織已經再次提高預期,估計到本世紀中葉地球人口數將達到約九十億。動物物種正以一種驚人的加速度滅絕。自然資源日益減少,需求卻急劇上升。干凈水源越來越難以獲得。不論以何種生物學衡量標準來看,我們人類的數量都超過了可持續發展的極限。面對這種災難,世界衛生組織——這個星球健康衛生的看門人——卻浪費大量時間金錢去干治療糖尿病、修建血庫、對抗癌癥之類的事情。”他頓了頓,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所以我把你請到這里來,面對面問你世界衛生組織為什么沒有勇氣正面解決這個問題?” 伊麗莎白徹底被激怒了:“不管你是誰,都應該清楚世界衛生組織非常重視人口過剩的問題。最近我們投入幾百萬美元,委派醫生前往非洲,分發免費的避孕套,宣傳避孕節育。” “啊,沒錯!”瘦高個挖苦道,“然后一支更龐大的天主教傳教士隊伍尾隨你們去了,告訴非洲人如果使用避孕套,他們就都得下地獄。如今的非洲又出現了一個新的環境問題——到處填埋著未使用的避孕套。” 伊麗莎白竭力保持沉默。在這方面,他說得沒錯,然而現代天主教徒已經開始抵制梵蒂岡對生育問題的干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梅琳達·蓋茨(比爾·蓋茨的夫人)這位虔誠的天主教徒,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承諾提供五億六千萬美元,以幫助改善全世界范圍內的節育狀況。伊麗莎白·辛斯基曾許多次公開表示,由于他倆基金會對世界健康衛生所作的貢獻,比爾和梅琳達·蓋茨夫婦理應被封為圣徒。遺憾的是,唯一具備擢升圣徒資格的機構卻對他倆努力中體現的基督教義精髓視而不見。 “辛斯基博士,”陰影繼續道,“世界衛生組織根本沒有意識到,當今世界只有一個全球性健康問題。”他再次指著屏幕上令人生畏的畫面——糾纏錯雜的人類軀體的汪洋大海。“就是這個。”他停頓了一下,“我想起你是科學家,或許沒有深入研究過經典著作或者高雅藝術,那么允許我給你展示另一幅圖,用一種你更容易理解的語言向你解釋。” 房間陷入黑暗,接著屏幕再次亮起。 那是一張折線圖,伊麗莎白曾看過許多次……而且它總是帶給她一種詭異的感覺,如同宿命般無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