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薛氏心里一沉,隨即又馬上壓下怒火,淡淡的笑著:“不必如此。” 如箏笑笑,又轉向如婳:“三來,女兒是要向父母稟報,我不愿嫁入國公府的原因?!?/br> 她一言出口,屋內三人神色均是一變,如箏不出意外地在如婳眼里看到了一絲渴望,不用看,她也知道,薛氏一臉平靜下隱藏的必然是深深的疑惑和戒備,而林承恩,則如預料般再次暴怒:“放肆!”他一拍桌子,桌上的青花瓷茶碗都被帶的跳了一下: “你這逆女,別以為仗著有你祖母撐腰你就可以一次次忤逆于我,國公府這門親事我是結定了,你給我滾回去,好好讀讀女戒,安心待嫁吧!” 如箏裝作被他暴怒震驚,指甲狠狠一掐自己掌心,擠出幾滴淚水,悲到:“父親請暫息雷霆之怒,容女兒把話說完?!彼ь^,見林承恩似要拍案而起,又馬上轉向如婳:“meimei,此事與你也有關,你不幫jiejie向父親求求情么?” 聽了她的話,如婳心里一緊,想到白天如箏對自己的那個承諾,她不敢相信如箏會把這么好的親事讓給自己,但在如今境況下,由宿敵處伸來的樹枝也赫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不禁抬頭看看薛氏,薛氏滿臉緊張,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那是自己母親在提醒自己拒絕,不要上了如箏的當,但她不敢試,更不愿放棄,心里一陣天人交戰,終于起身下拜: “父親,女兒以為,二jiejie這樣推辭,必然有她的理由,父親不如聽聽,再做決斷,也免得與jiejie之間產生什么誤會,徒然傷了父女情分?!?/br> 林承恩聽她這么說,怒火漸消,斂眸不語,薛氏則滿臉無奈地看著如婳。 如箏見目的已經達到,心里偷笑,臉上卻還是一片悲戚之色:“回父親,女兒拒絕國公府蘇世兄的婚事,正是為了不讓婳兒傷心?!?/br> 聽了她的話,如婳心里又驚又喜又緊張,竟然興奮地起了一身栗,臉上卻裝作驚訝不解的樣子:“jiejie此話何意?” 如箏沒有理她,只繼續恭謹地對林承恩說道:“父親,我與婳兒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卻自幼長在一起,情誼更勝旁人,她的心思,我是最清楚的……”她抬頭看看林承恩,果然在他臉上看到了緩和之色,忙接著說:“meimei溫柔多思,我這個做jiejie的這幾年與她形影不離,暗中慢慢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側目瞥了一眼如婳,只見她裝作小女兒嬌羞,想攔又不敢攔的樣子,如箏心下好笑,卻溫柔地笑著走上前,拉起他她的手,向著林承恩說道: “父親,婳兒才華橫溢,對有才學之人更是傾慕,咱們林府與蘇府世代通家,小輩們也常常往來,女兒曾無意中發現婳兒meimei對蘇世兄十分上心,后來經過多次觀察,幾番試探,終于確定了她的心思,本來,女兒還在替婳兒高興……” 她抬頭看著林承恩,面色轉為肅然:“可那天,女兒被父親召到書房,居然聽到了父親準備將女兒許給蘇世兄的消息,蘇府的婚事雖好,但女兒又怎能貪圖國公府家世和蘇世兄的才華便搶奪meimei的心上人?!故而才出言推辭,言語間失了分寸,觸怒了父親……”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接著說到:“也是女兒嘴笨,又顧慮到外書房人多嘴雜,怕壞了婳兒的閨譽,沒敢向父親言明,如今女兒不能再瞞了!”說著,她拉著如婳跪下: “女兒斷斷不能,也不愿與meimei的心上人結為連理,不愿見婳兒因女兒之故傷心難過,所以才來二次懇求父親收回成命,讓婳兒代替女兒與蘇府議親,望父親成全meimei的夙愿!也成全我身為長姊的心意!”一番話說完,她與如婳均是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林承恩“嚯”地站起身,走到如婳身前長嘆一聲,又走到如箏身前搖頭嘆息,最后走到薛氏身前,怒到:“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真是敗壞家風!” 薛氏也委屈地含淚跪倒:“侯爺,此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啊,此事……” 林承恩沒有給她時間解釋,哼了一聲便拂袖而去,徒留母女三人哭的傷心。 聽著林承恩的腳步出了靜園,薛氏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如箏:“箏兒,你今日來,究竟意欲何為?” 如箏抬起頭,伸手拭干淚痕,哽咽著說:“母親,女兒此次表明心跡,沒有任何其他目的,只是因為不愿搶了如婳的親事,女兒知道,母親近日對女兒多有誤會,但女兒只一句,我是跟著您長大的,婳兒也一直和我最親近,我平日里敲打她提點她,雖然有時候說的重了些,卻也只是為了她好,如今我知道她屬意蘇世兄,我是萬萬不能奪她所愛的,還望母親從中周全,好讓我們姐妹二人,都能稱心如意?!?/br> 聽了她的話,薛氏也哽咽到:“好孩子,母親知道你是為你meimei好,快起來,咱們三人好好合計一下!” 如箏點點頭,扶著薛氏起身,又拉了哭軟了身子的如婳起來,回到位子上坐好,掏出帕子拭干了淚痕說到:“如今父親執意要女兒嫁入國公府,女兒年幼,無法撼動父親心意,meimei關心則亂,眼見也沒有什么主意,我們還是要靠母親指點,才能度過此難關。” 如婳也紅著眼眶點點頭:“是,還望娘親一定成全我們的心意?!?/br> 薛氏點點頭,沉吟道:“其實,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本來無論誰嫁入國公府,我都是高興的,而且箏兒你為長,本也該緊著你先出嫁……”她看了看對面的兩個女兒,如婳眼里的急切讓她暗暗嘆息失望,而如箏眼中的平靜卻讓她摸不著頭腦,甚至有一絲膽寒,她抖抖衣襟,又到: “可婳兒這個不爭氣的,居然背著我起了這種心思,而箏兒你又對蘇百川無意,愿意將這門親事讓給你妹子,母親便要好好籌謀一下了……”說著,她嘆了口氣:“如今,你父親雖執意要你出嫁,依我看來,大半也是因為蘇世子和蘇二那孩子親自來求的緣故,想來他們覺得箏兒你是長女,要結親自然要以你為先,你父親又不好拂了國公府的意思,才執意要你嫁入國公府,這樣看,若要你父親回心轉意,卻也不難……” 如箏提到這兒,已經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心思,卻還是面無表情地裝傻,反倒是如婳喜道:“是了,若是蘇世兄改了提親的人選……” 薛氏笑著點點頭:“婳兒說的對,此事還要著落在蘇百川那孩子身上?!?/br> 如箏此時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母親所言極是,如此看來,還是要多找些機會讓meimei和蘇世兄接觸,又不能太過明顯,失了咱們侯府的面子……” 薛氏點了點頭,笑到:“這月十五,就是我的生辰了,本來老不老小不小的,我想著自家人吃頓飯也就完了,現在看來,倒是個機會。” 如婳眼睛馬上就亮了:“是啊,借母親您生辰的機會,請了蘇家人來小聚……” 薛氏臉色一沉:“此事自有我安排。”如婳心里一驚,馬上斂眸答是。 如箏心里冷笑,臉上卻顯出安心快樂的神色:“這樣便好了,看婳兒meimei的人品才貌,只要多和蘇世兄說上幾句話,何愁他不傾心?到時候只要蘇世兄親自來求,父親也必然會答應的?!?/br> 薛氏看著如箏,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箏兒為了你妹子,讓出這么好的親事,足見你與婳兒真的是姐妹情深,此事還要你從中周全才是,事成之后,母親也必然不會虧待你,你是長姊,親事也不能比meimei差,母親定然好好為你擇一門比國公府更加風光的親事……” 聽了她的話,如箏心中一凜,臉上卻恭敬地笑著:“不敢,還是meimei的事情近在眼前,要好好籌劃才是,女兒也必然會從中出力,請母親放心。” 薛氏笑著看看她,又看看如婳:“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哭了半天,你們也累了,婳兒替我送你jiejie回去,咱們都好好歇歇,才好接著行事?!?/br> 如箏趕忙起身告退,如婳將她送到門口,嘆道:“這些日子來,大jiejie一次次責怪我,我本以為大jiejie不再疼我了,誰知大jiejie是真心為我好,晨間我還那樣說……”說著她盈盈大眼一撲閃,淚水便掛在了腮邊:“多謝大jiejie成全,婳兒定不會忘記大jiejie高義慈心!”說著,她深深福下:“母親生辰之日,還請大jiejie幫我!” 如箏看她稱呼都變了,心里好笑,摻起她嘆道:“meimei何必如此,你我都是母親的女兒,自然是最貼心的,放心,jiejie定讓你稱心如意!”說完,她也不看如婳表情,自笑著帶了浣紗夏魚,向沁園走去。 行了幾步,如箏臉上的微笑轉為冷笑:真是一出好戲啊,先拉攏再以親事脅迫,若非自己此生不想再嫁,又如何敢不順從她母女之意?她這樣想著,步履漸漸加快了幾分,夏魚浣紗忙小跑幾步跟上,夏魚見四下無人,低聲問到:“小姐,您真的甘愿把這么好的親事就讓給四小姐了?” 聽了她的話,如箏笑著回頭看看她:“怎么,你也覺得國公府的親事是極好的?” 夏魚不知自家小姐心意,卻按捺不住好奇,試探著說:“以奴婢愚見,國公府是京城勛貴第一家,蘇公子也是譽滿京師的才子……奴婢真看不出,這門親事有何處不好?” 如箏笑了笑,也不怪她:“現在看來,是沒什么不好,但若我應下親事,你覺得你家四小姐會甘心放棄么?” 夏魚還在思索,浣紗卻恍然大悟:“小姐,奴婢明白了?!彼锨皫撞剑e起燈籠為如箏照著路:“四小姐傾慕蘇公子,必然不會甘心,若是她想要在小姐成親之前破壞親事……”這樣想著,她不禁心里一沉,收回了將要出口的話:要破壞已經定下的親事,無非兩條路,一是害死定親之人,二是……壞其名節…… 如箏見她明白了,也笑笑不再說話:“既是這樣,我便成全了她,也落得清靜。” 二婢忙點頭,主仆三人漸漸放慢了腳步,各自想著心事。 說服了二婢,如箏也放下一門心事,其實還有一層,她無法向她們言明,那高掛著“敕造安國公府”牌匾的黑漆大門里面,并不是她們所想那樣的好去處,那般吃人不吐骨頭的陷阱,還是讓如婳去跳吧…… 今生,我再也不要和國公府扯上一點關系了!如箏這樣恨恨地想著,走入了沁園的大門。 靜園內的薛氏,看著如婳送了如箏出去,臉上一直掛著的溫和笑意漸漸沉下,換上沉思的表情,對于如箏此次的行為,她覺得既疑惑又慶幸,她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個礙事的繼女為何要把這樣大好的婚事拱手讓出,但也能看出她今日所為并非以進為退,而是真的想成全如婳的心事,她搖了搖頭,暫且放下了深究的心思:這樣也好,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煩事,那丫頭也可以活的長一點……說不定她是真的學乖了,知道即使得了這婚事也得不了好兒去,才以這種方式向自己母女示好,以求安身立命之道? 她剛想到這里,便見自家女兒面帶喜色地走進來,薛氏臉色一沉,嘆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還是這么莽撞,人家剛丟出個香餌,你就一口咬上去!” 如婳見自家母親動了怒,也趕緊斂了笑顏,上前坐在她身邊:“娘親……女兒也是怕夜長夢多嘛……” 薛氏搖頭嘆道:“你這傻孩子,只要她一直不肯嫁,這親事早晚就是你的,你著的哪門子急?如今自己跳入她彀中,徒然惹得你父親不喜,此事若不成,你的親事也就難辦了?!?/br> 如婳愣了愣,又搖搖頭:“母親,女兒此生只想嫁給蘇世兄,所以任何機會我都不會放棄,即使是林如箏施舍的機會也一樣,如果不成,女兒也不想再嫁了……”說著,又落下淚來。 薛氏看她如此說,也濕了眼眶:“當真是個傻孩子,不過還好,現下她識時務愿意讓出親事,咱們就好好籌劃,定然讓你如愿就是?!?/br> 如婳這才擦干眼淚,笑著點點頭,又轉念一想,到:“若是我得了國公府的親事,母親當真要給如箏找一門不下于孩兒的好親么?” 薛氏冷笑了一聲:“必然要給她尋一門好親,她嫁了,你才好出嫁啊……”她撫摸著如婳細膩的手背:“你jiejie這么貼心,咱們也不能虧待了她,在這盛京里,表面光鮮,內里爛透的“好親事”難道還少么?” 聽了她的話,如婳也笑了:“娘親言之有理……”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家中有事,更新晚了,各位大人見諒 某奚敬上 42明志(上) 七月半,中元節——舉家祭祀親人,焚燒紙錢的節日,俗稱“鬼節”,在這個彌漫著紙灰味道和沉沉哀思的日子里,定遠侯府卻在大排筵席——雖然說只是請了親近之人的家宴,卻也略顯不合時宜。 清晨,如箏凈手焚香,在崔氏靈前鄭重地拜了,心里求著母親保佑自己今世能得償所愿,又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定要為冤死的母親報仇。 如箏靜靜地跪在蒲團上,直到浣紗來催她梳洗,梳洗完畢,她稍微用了一點粥,招進待月為自己簡單梳了個垂掛髻,選了這么個簡單又帶點幼稚的發髻,一是想到到了秋天,自己就及笄了,再也不能梳這小女孩兒的發式,二來也是為了突出如婳的容貌,不僅是發式,連首飾也只簡單挑了一套銀鑲紫水精的,衣服也用了淺淡的竹青長衫配了淺淺櫻色挑繡白梅的云肩,加上她病后蒼白的面色…… 看著鏡中十分不起眼的自己,如箏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浣紗出了沁園,向靜園走去。 靜園院子內,薛氏看著藤蘿架下精心布置的壽宴菜色,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老太君推說身體不適沒有參加,多少有些失面子,但這樣反而更便于行事,如今,就看自己那個繼女,上不上路了…… 她回頭看了看精心裝扮過的自家女兒,越看越喜愛,女兒肖母,如婳的容貌有七八分像自己,不像自己的地方,卻也更加精致,今日,她身上穿了件桃紅色挑繡合歡花的素綾短襖,配著鵝黃色軟煙羅的裙子,整個人都如同三月春花,嬌俏動人,雖然還未及笄,卻梳了略顯成熟韻致的墮馬髻,鬢邊赤金間綴紅寶石和彩珠流蘇的步搖雖不扎眼,卻于她行動間搖曳生姿,顯得富貴又嫵媚,想到蘇百川風雅才子的身份,她也未給如婳再加其它首飾,只在腕上帶了個油綠豆青的翡翠鐲子,配上她的青蔥玉指,相映成趣。 薛氏伸手招過自家女兒細細打量,越看越愛,不禁喜道:“我家囡囡這樣的美姿容,誰人不愛?!?/br> 如婳低頭嗔道:“母親又拿孩兒取笑?!蹦槄s漸漸紅了。 如箏進入靜園時,看到的便是這樣母慈子孝的一副景象,若是前世,她必要感懷一番身世,悄悄躲了,如今卻大大方方走上前,施禮下拜:“母親萬福?!?/br> 如婳趕忙閃身也沖她回禮,薛氏則打量著如箏今日素淡的裝扮,滿意的點了點頭,低聲到:“箏兒,今日多幫幫你妹子,母親必好好謝你?!?/br> 如箏溫婉地一笑,到:“母親放心,女兒必會從旁襄助?!?/br> 薛氏笑了笑,做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伸手攬過如箏和如婳:“好,你們都是母親的好女兒,你們和和氣氣的,母親才安心呢?!?/br> 如箏陪著笑,余光看到如婳面帶期盼的笑容看著門口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一點羨慕她,并非是羨慕她能夠得到自己娘親的真心呵護,也不是羨慕她有望得到蘇百川的青睞,只是單純的羨慕她如今時時流露出的少女情懷,即使是癡戀,即使是單相思,也是年少時最純最美的時光,而自己的這種時光和情誼,早已隨著前世的白雪,埋沒于凄冷的國公府松濤苑中。 又過了一會兒,如柏也從前院趕來,給薛氏行了禮立在一邊,乳母帶著六歲的如楠從里間走出,薛氏笑著告訴子女們,如杉到家學讀書不能隨意返回,而如書如棋最近著了暑熱正在休養,如箏心里嘆了嘆,看來徐姨娘此次是有意回避此事,如棋是無關緊要的人,真正給如婳陪襯的,便是自家姐弟了。 隨著門口小廝一聲報,蘇府客人舉步邁入靜園大門,打頭的是國公府世子正妻,一品夫人廖氏,她今日穿了一身紫色浮光綾的長衫,外面罩了一層緋色的云霧綃,光影層疊,喜慶中又透著富貴,看得出是為自家表妹的生辰著意打扮過了。 她笑咪咪地走到薛氏身前,相互見了禮,喜道:“往年你總是儉省,生辰也不愛大辦,今兒我好容易喝到一次你的生辰酒,可要好好品品了?!?/br> 薛氏笑到:“我說表姐這嘴是不會饒我的,哪里是我要大辦,還不是孩子們纏著要我擺酒請客,真真是她們自己想玩樂想的難受,借著我這因子找樂子呢。”說著攬過如箏和如婳,又伸手招過如柏如楠: “孩子們,趕緊給世子夫人請安?!?/br> 如箏看著面前這位再熟悉不過的貴婦,心中的憤恨已經轉為疏離,她斂眸,和如婳一起盈盈下拜:“見過夫人,夫人萬福?!?/br> 廖氏瞟了一眼如箏,又拉過如婳的手笑道:“好了,都是好孩子不必客氣。”又對著如柏如楠贊了幾句,便上前站到薛氏身邊,示意自己身后跟著的蘇百川等人行禮。 蘇百川幾步上前,對著薛氏深深一揖:“小侄見過世伯母?!?/br> 薛氏樂得眉眼彎彎:“好好,上次老太君壽宴離得遠,如今近看,川兒果然愈發俊朗了。” 如箏見她看蘇百川如同看自家女婿一般,心里暗笑,斜眼瞟見如婳動了,忙退后半步,略往如婳身后縮了縮,與她一起給蘇百川見了禮。 如婳柔柔笑著抬頭,卻見蘇百川的目光還是落在如箏身上,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又暗自咬牙,笑到:“蘇世兄,好久不見,多謝上次蘇世兄仗義相助,否則小妹真是無法可想了……”說著,她嬌羞地低下頭,臉上表情引人遐思。 如箏看的好笑,卻也陪著說到:“正是如此呢,我家婳兒這幾日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向蘇世兄道謝,今日借著母親壽宴,定要多敬蘇世兄幾杯才是?!?/br> 如婳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嬌羞地低下頭:“jiejie,慣會取笑小妹?!?/br> 蘇百川看她姐妹一唱一和,卻未搭腔,還是那樣溫潤地笑著,仿佛她們談的并不是自己。 看他這個表情,如箏心里暗道不好,她知道蘇百川慣不喜歡折人面子,這樣不理不睬,已經是煩悶至極的表現了,當下便截住話頭。 蘇百川看著如箏微微一笑,走到廖氏身邊,看著他的笑容,如箏心里卻沉了沉,不想自己自前世對他察言觀色的毛病居然還沒有改,反而被他看了去,心里一陣煩悶,垂眸不語。 正暗自心煩,不想一陣熟悉的冷香飄過,再抬頭,對上的就是一雙會笑的鳳眼:“如箏世妹,別來無恙?” 看著眼前笑瞇瞇的蘇有容,如箏的心情轉好了幾分,笑著回禮:“多謝世兄,世兄萬福?!彼涀×颂K有容不喜歡自己叫他蘇三世兄,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叫他表字,便折中這樣打了招呼,卻沒看到旁邊蘇百川眸中的冷意和如婳若有所思的眼神。 幾個小輩的相互見了禮,賓主便寒暄著落座。 一時間,觥籌交錯,如婳果然幾次起身給蘇百川敬酒,蘇芷蘭則在一邊湊趣調笑,弄的如婳臉色更加紅艷欲滴,薛氏和廖氏則含笑看著,眼中一片欣慰,如箏見蘇百川酒倒是一一喝了,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淡漠,不禁暗自替如婳著急,無意中轉眸,卻看到蘇有容唇角含著一個戲謔的微笑,也看著他們那邊,看到如箏看自己,忙垂眸夾起一塊水晶鹿脯,放在嘴里細細嚼著,一副認真吃菜的樣子。 如箏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也不禁掩口而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卻赫然發現他面前的菜色居然少了不少,當真是在認真吃飯! 如箏記得前世的他似乎只愛素食,所以身形瘦削,可看他面前桌案,青菜雖然也少了不少,但鹿脯卻去了十之七八,旁邊的花雕蒸鰣魚更是夸張,若不是為了維持世家臉面,估計已經變成一堆魚骨頭了…… 如箏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如今的身材還是那樣清瘦清瘦的,真不知道這些食物都裝到哪里去了?!最關鍵的是,看他吃相文雅隨意,如箏無法想象這么多東西是怎么迅速消失的……想到這里,忍不住想笑,忙端起酒杯掩了。 一餐飯,就這樣在如婳敬酒蘇百川喝,蘇有容吃菜如箏看的循環中接近結束,薛氏看時機不錯,便放下杯箸,笑著轉向廖氏:“時光如流水,眼見孩子們長起來,咱們可就一年一年老了……不過看著他們有出息,也算咱們沒有白白cao勞?!?/br> 廖氏也笑著附和,薛氏又到:“我過壽,孩子們都有心要為我置辦禮物,我想著如今府里厲行節儉,我又不是什么整壽,便讓她們免了,不過我家這倆姑娘執意給我我繡了繡品,畫了畫兒,可見還是女兒貼心,今兒咱們高興,我也拿出來給表姐看看,不過你可莫要笑我才好。” 廖氏笑到:“那感情好,趕緊拿出來也讓我們開開眼?!?/br> 薛氏笑著拍拍手,旁邊便走出幾個侍女,拿出如箏事先奉上的繡品和如婳精心準備的畫作一一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