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的聲音那么撕心裂肺
徒勞無力。 冷緋心的腳被卡在副駕駛的椅子和車后座上,動彈不得,她邊盯著冷小白,邊對外面的人大聲喊著:“我們沒事,求求你們,快一點,求求你們,我兒子受傷了,你們能不能把他先救出去。” 她用使勁的拽著自己的腳,想要把腳拽出來,踝骨處傳來劇痛,不知道是骨折了還扭到了。 “胸口好痛。” 冷小白的意識已經有些渙散了,盯著冷緋心看的鳳眸漸漸的就要闔上,“媽咪,我好困,我好想睡覺。” 小小的唇角有一縷鮮紅的血跡。 冷緋心聽到他胸口痛。猜想著可能是肋骨斷了,更糟糕的是,斷裂的肋骨可能會刺穿肺部。 “冷若白,你不許睡,聽到沒有,你不許睡。” 冷緋心渾身冒著冷汗,她對著冷小白瘋狂地大聲吼著,“冷若白,你跟我說說話,你跟我說說話,就有精神了,不要睡啊,你不要閉上眼睛,知道了嗎?” “嗯。”冷小白似乎是聽到了,應了聲,氣息微弱地開始說,“mama。” “嗯,我在,若白,我在。” “其實我挺討厭……南黎辰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討厭他。” “可是我這一段時間,能和南壞蛋一起玩,又覺得很開心。” 冷緋心差點就要哭出來了,她死死地憋著鼻尖傳來的澀意,硬是沒敢讓冷若白聽出她語調里的不正常:“我也覺得很開心。” “mama,你不用遷就我的,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和南壞蛋結婚的。” 冷小白的聲音越來越無力,就像隨時會斷掉一樣,“我們……兩個人一起,我也很幸福的。我有一個……好mama,好jiejie。” “冷若白!” 醫院。 冷緋心從黑暗中醒過來,她微微張開了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冷緋心的腦袋渾渾噩噩,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今天早上去了醫院,晚上去了南家提離婚的事情。 后來,回去的路上,遇到了…… ——車禍! 記憶如潮水般回籠,冷緋心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驚慌失措的四處環顧。 哥哥呢? 哥哥呢! 手背傳來針刺的輕微疼痛,她的目光看向瓷白的手背,手臂的青筋很細,那里插著輸液的細細針頭,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輸入身體里。 “小姐,你醒了。” 一個年輕的護士推開病房的門進來,見到冷緋心醒過來了,安慰她說:“你的腳沒事,就是扭了,那么大的車禍,只受這么點傷算是萬幸了,不過現在最好別亂動,休息幾天,扭傷的腳踝好了就可以了,我給你換掛瓶。” 護士的手里拿著一個裝著輸液水的托盤,取下那一袋已經快輸完液的水,拿起另外一袋新的,打算換上。 剛取下透明的輸液袋子。 小護士的手就被冷緋心猛地抓住了。 她急切地看著小護士:“我兒子呢,我兒子呢,他怎么樣了?他現在在哪兒了,他沒有事,對不對。” “你是說那個跟你一起送進來的小男孩?”小護士問。 冷緋心重重地點頭,焦急又期盼地看著小護士:“他沒事吧,現在在哪兒。” “他……。”小護士有些猶豫,實在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那小男孩傷得比較重,現在還在手術室呢……” 小護士的話還沒有說完,錯愕地看著冷緋心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針頭,豆大的血珠就從那針孔滲了出來。 她下了床。 扭到的腳踝一動,就傳來鉆心般的疼痛。 她卻全然不顧,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跑去。 小護士趕緊追上去:“誒,小姐,你不能下床啊,你的腳傷還沒好啊,小姐。” 但追出去了,已經沒有看到冷緋心的身影了。 冷緋心走到護士站。 查了一下冷若白所在的手術室。 一路拐著腳跑過去。 在手術室前停了下來。 手術室的紅燈還亮著。 冷緋心慢慢地走過去,她的步子放得很輕。 似乎怕走重了一點,就會驚擾了里面的手術。 那個要給冷緋心換藥的小護士也追了過來,見她還站著,連忙拉著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冷緋心盯著手術室亮起的紅燈看,仿佛失了魂的機械木偶,任由小護士把她往椅子上按。 小護士知道這個年輕的女孩是里面小男孩的母親,嘆了口氣,安慰她道:“這位太太,你放心吧,你兒子一定不會有事的,醫生會救他的。” 冷緋心的眼珠輕微地動了動。 窒息般地望向小護士,就像落水的人看到最后一根浮木一樣,問小護士:“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小護士點頭:“對,一定不會有事的。” 很多時候,人在心里其實對某件事情沒有個底。 會害怕,會恐懼。 這個時候,就要別人來對自己說:沒事的,沒有關系,一切都會好的。 不管是不是真實,也不管是不是安慰。 一定要有一點希望。 才能撐得下去。 冷緋心現在就是這樣。 心里的恐懼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泥沼,已經要吞噬她了。 還在掙扎。 小護士看著冷緋心失魂落魄的模樣,也就放棄了再叫她回去病房換藥等著。 這對一個母親來說,本身就太過殘忍。 反而跟著冷緋心一起,坐在了長椅上,一起等著手術結束。 冷緋心忽然想起了什么,閉了閉眼睛,睜開,輕聲問小護士:“你手機能借我一下嗎?” “手機。”小護士愣了一下,點了頭,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把手機遞給冷緋心。 金屬質的手機有些冰冷,冷緋心接過,拿在手上,只覺得那涼意也從手心里滲透了進來。 涼得瘆人。 她抿了抿唇,黑亮如墨玉一般的瞳靜靜地盯著屏幕,半響,撥出了一個號碼。 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沒有人接! 再撥,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 還是沒有人接。 到了第三次的時候,在一旁的小護士看著冷緋心顫抖著指尖,要再撥出那個號碼。 卻,放棄了。 冷緋心把手機遞還給小護士:“謝謝你。” 小護士接回手機,看了看兩通都沒有打通的通話記錄,低聲問冷緋心:“這位太太,您不再打一遍嗎?” 冷緋心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不用了。” 聞言,小護士盯著冷緋心的側臉,眼底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仿佛死神拿著鋒利手術刀一般,殘忍的切割著所有人緊繃到了極致的神經。 距離冷若白進了手術室,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冷緋心在手術室外坐著。 因為坐得太久了,身體都泛起了可怕的麻木。 那個小護士也什么地方都沒有去,一直陪著冷緋心坐著。 又過了一個小時。 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門開了,主刀的醫生邊摘口罩邊走過來,身后跟著另外幾個醫生和護士。 他有些害怕,想到要說出口的消息,他無意識地咽了口口水:“病人的家屬在嗎?” 冷緋心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 想要站起來,卻沒能站起來,剛離了個身,又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整個身體仿佛已經不受她自己的控制,渾身僵硬得可怕。 小護士連忙扶住了冷緋心。 冷緋心慢慢的站穩了身子,示意小護士她可以站好:“我是他mama。” “對不起。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失血過多,內臟破裂……請節哀順便!” 醫生小心翼翼的說著,臉上有不忍的神情。 這個消息對冷緋心的打擊簡直是致命性的。 冷緋心的腦袋哄的一聲響。 剎那間,腦袋一片空白。 她一下子沒有能夠消化醫生說的話,疑惑地看著醫生,反問了一句:“醫生你說什么?” 漆黑的眼眸仿佛望不見底的秋譚,波瀾不驚。 陌生得像另外一個人。 那種淡然的,空洞的,淡漠得仿佛沒有了靈魂。 小護士心有不忍,上去,手要搭在冷緋心的肩膀上:“太太,請節哀順變,您的兒子……” 冷緋心像是猛然驚醒了一般,驚恐地望向小護士,連連倒退了兩步,姿態防備地看著她。 仿佛在看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 醫生嘆息著搖頭往前走,這樣的事情他們見得太多了。 手術只要沒有成功,一條命在他們的手中消逝,病人親屬各種悲痛,傷心欲絕的反應,他們都見過。 而這當中,表現得最激烈的,往往死母親身份的女人。 當了母親的女人,一旦失去自己的孩子,那種精神打擊,簡直無法想象。 但是對此,他們醫生也無能為力。 醫生轉身就要走,連續幾個小時的高強度手術,他們得休息了。 “閉嘴。”冷緋心厲聲喝道,阻止小護士說出接下去的話。 她根本就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小護士被冷緋心異常瘋狂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駭,無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張了張嘴還要在勸,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什么話,能安慰這個剛剛失去兒子的可憐女人呢? 沒有,沒有任何的言語能夠安慰。 “醫生,醫生……” 幾個醫生和護士往前走去。 冷緋心沒有放棄,她猛地跑到那幾個醫生面前,屈膝重重地跪了下去,“醫生,我們家哥哥還沒有死,醫生,你不能放棄,你再回去救救他好不好,醫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醫生,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