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1993年的一天,鼠目寸光的劉藝霞與略有遠見的付春生,因為是否要走出國門去淘金的問題吵了起來。 劉藝霞的內心想法是:龍不離灘,虎不離山;木不離根,水不脫源。她想在滿洲里或是綏分河踏實地干上幾年,賺夠了錢就撤回老家哈爾濱,根本不愿出國! 付春生的內心想法是:莫戀故鄉生處好,受恩深處便為家。他想去莫斯科開闊一片新天地,因為他覺得只有殺入了俄羅斯才有可能馳騁疆場,成就一番霸業! 此時已經膽識過人的付春生強勢道:“我告訴你,不是肥土不栽姜,不是好漢不出鄉。你們這些蹲著尿尿的女人,永遠也體會不到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的深刻含義,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你必須聽我的,我們沒有商量的余地!”此時的劉藝霞也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付春生身上那側露的霸氣!這股霸氣,讓她歡喜讓她憂。劉藝霞知道,眼前的這個付春生再也不是那個能窩在家里幫她照顧孩子的顧家男人了。這女人就是天生的矛盾體,男人賺不到錢,她想和你離婚;男人賺到錢后,她怕你和她離婚!此刻劉藝霞的內心深處已經開始埋藏了,一絲一絲的焦慮與擔憂。于是她不安地說:“付春生,你要殺到俄羅斯去,搜刮那里的民脂民膏?我還是給你講個天大的笑話吧:我家住哈爾濱龍潭小區,在東北虎林園工作。你整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付春生聽后哈哈大笑說:“家住龍潭,工作虎xue。你個死娘們兒,在那嚇唬我呢?” 劉藝霞隨后又懇求說:“老公!咱們還是別去了,那邊多亂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人在天堂,錢在銀行!” 只聽付春生又極力勸解說:“傻娘們兒!入深水者得蛟龍,入淺水者得魚蝦。只有公雞才會站在自己的糞堆上稱雄!再說有啥怕的吧?險山不絕行路客,惡水仍有渡船人。咱們不會那么倒霉噠,還有去得早洗頭湯,去得遲洗渾湯,所以我們得早點動身洗完頭湯,我們再脫身不遲啊。” 這時爭執不過的劉藝霞也害怕落個同甘共苦,你不陪,榮華富貴,你是誰的下場。于是她也只能妻跟夫走,水隨溝流。最后倆口子還是決定殺到莫斯科去打拼江山,但得先跑幾趟黃金列車探探路況! 畢竟此時離上回付春生出國,已經事隔兩年了。 時光倒流的1992年12月底,小迅子再次踏上了去往俄羅斯首都莫斯科的列車。 這次他把阿福,阿樂,阿財介紹給了大胡子高武君認識!阿福,阿樂,阿財,三人的關系是,姐夫的姐夫,小舅子的小舅子。 到了莫斯科以后,由于正值俄羅斯過新年,生意火爆,每個倒爺都掙了很多錢! 當晚小迅子來到了高武君在莫斯科的藏身之處,剛要把掙錢的好消息告訴他時,突然“砰”地一聲房門被踹開了,沖進來幾個北京口音的男人。這伙人帶著面罩兒手持著刀槍頂住了他們,然后利索地將兩人捆住并蒙上了眼睛,最后又將小迅子的財物洗劫一空……等二人回過神來以后,發現歹徒們早已離去了。這時上不巴天,下不著地的小迅子覺得十分無助,護照和錢都被搶走了,也沒法回國了!難道要流落異國,拋尸他鄉嗎?但大胡子高武君似乎并不擔心這些。他拍了拍小迅子的肩膀說:“兄弟!不用急!我認識這邊黑道兒上的人,我去找找他們,看能不能想辦法把你的東西給要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上,大胡子高武君便出了門。當天中午,大胡子回來有些為難說:“我通過熟人找到搶咱們的人了,他們全是朱三兒的人。朱三兒說了,可以還你護照,但回家的路費你要自己去搶回來。昨晚你不是說跟你一起來的那3個福建人很有錢嗎?咱們就搶他們吧!你說呢?” “那怎么行?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回國后還要見面的。”小迅子不答應。于是他哀求大胡子高武君說:“哥,你借給我點錢,讓我回國吧!回國以后,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你看看我這手,這是最輕的懲罰了!真要是把他們都惹急了,咱倆恐怕連個全尸都留不下了。”說著說著,大胡子就伸出了自己左手那被燒得變形的食指給他看,這時膽小怕事的小迅子被嚇得不敢直視。 幾天后的一個早上,朱三兒的手下碼頭又直接闖入大胡子高武君的住處。在碼頭的威逼和大胡子高武君的蠱惑之下,小迅子最終把阿福,阿樂,阿財3人的地址告訴了碼頭,但令小迅子沒有想到的是,碼頭逼他“入伙”,納一份“投名狀”,也就是讓小迅子領著他們一伙人去搶劫他的朋友!小迅子不從,碼頭就威脅說:“小蠻子,不去就辦了你丫的,讓你在莫斯科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此時上天無路,入地沒門的小迅子,只能一咬牙答應了下來。有道是,木頭被削成斧柄,就會去砍削它的同類。 1993年1月6日夜里11點,縱橫劫掠莫斯科,刀頭舔血害同胞的一幕……在異國他鄉上演了。團伙頭目朱三兒帶著淡黃子孫,大胡子高武君等人押著小迅子來到了阿福,阿樂,阿財的住處,逼著小迅子去按響了他們三人的門鈴。屋里的阿福一看來的是,幫他們來俄羅斯的小迅子,便沒有任何防備地打開了房門。只見那一刻,朱三兒猛地一腳踹開房門,然后迅速地沖進了屋里。朱三兒,碼頭持手槍,其他人手持片刀開始了瘋狂洗劫。小迅子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國內帶來的朋友被洗劫一空。在阿福他們憤恨的眼神里,小迅子的大腦里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完了!我這輩子,中國的老家是他媽回不去了……這便是小迅子第一次參與的搶劫活動,劫得的數額是3萬美元,還有手表兩塊,金戒指1枚,皮夾克,真皮包各1件。從此之后,小迅子混成為了朱三兒犯罪團伙里的一員。他的任務就是帶人用上海話敲開南方倒爺的門,或者按響門鈴后,讓團伙成員入室搶劫,俗稱“點道的”。因為當時縱橫俄羅斯搶劫的四大團伙都是北京人,南方倒爺一聽北方口音根本不開門,而小迅子的南方口音讓這些人不怎么戒備。后來小迅子才知道,他的北京大哥高武君是個有前科的社會人士,到了莫斯科賺錢后直奔賭場而去,常常把剛賺來的錢扔進賭場里,漸漸地他染上了賭癮。為了戒賭他自己拿打火機燒壞了自己的食指,但依然沒有戒賭成功。在俄羅斯狂賭后欠下賭債,最后加入了朱三兒搶劫團伙。大胡子高武君其實給他做了個“局”,讓小迅子身上沒錢沒護照之后,就不得不加入他們的團伙了! 據俄羅斯《勞動報》刊登文章,介紹中國犯罪團伙在莫斯科及俄羅斯的活動情況。摘要如下—— 據俄羅斯安全部和內務部掌握的材料表明,中國犯罪團伙都是些在國內曾服過刑的人,每個團伙三至六人,年齡為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其中許多人都持有偽造的俄羅斯高校學生證。 這些犯罪團伙的犯罪目標是尋找“眼線”,專門敲詐有錢人。其手法有一,威脅利誘從中國到莫斯科做生意的人充當其“眼線”,有關在俄羅斯做買賣的有錢中國商人的具體情況; 二,在北京—莫斯科的列車上尋找獵物,許多中國商人在登上列車時,就已經成了犯罪團伙跟蹤盯梢的對象,他們有的身著鐵路制服,甚至還為乘客服務,在認準目標后,及時把這些信息傳給在莫斯科的同謀,同謀者就準確無誤地在莫斯科的雅羅斯拉夫爾車站(中俄國際列車終點站)接站,用車把這些“貴客”送到旅館或者一個根本無從知道的地方,隨后就進行敲詐勒索,如拿不到錢就將其殺害,然后毀尸滅跡。很多的中國商人被搶之后,當面對質時因為害怕報復,經常不敢指認。久而久之,俄羅斯警察就不太愿意插手中國人內部的事情了。于是犯罪分子就以為中國警察管不著,俄羅斯警察不想管,搶劫起來便毫無顧忌,無法無天…… 直到1993年5月26日的這一天,幾個以北京人為首的犯罪團伙,囂張的氣焰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