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這等大好事,百幽獄諸修自然是無不可,卻是浩浩蕩蕩地往著正殿的方向而去。然而剛剛站在殿門口,卻聽得其中乒乒乓乓的聲音響了起來,賀清平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卻還是咬著牙推開了殿門。 眾人便見得,大殿之中滿是滾滾的塵土,而那塵土之間,卻是有著幾聲痛呼傳來,其中那熟悉的聲音,真是叫賀清平與百幽獄修士沒齒難忘,賀清平臉上發燒,百幽獄諸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里面全沒有半分形象廝打在一處的人中,可還有越家少主呢。 一干修士呆呆地看了這幾個家伙一眼,賀清平率先拍著額頭笑道,“出來這么久,竟然還沒有歇歇,諸位前輩別見怪,晚輩實在疲勞,換個時候我們再商談東海之事吧!”一邊說,一邊飛速地遁了,看都不看那凌云宗的“人才”一眼。 話說,這墨沉舟像誰啊?怎地竟然在地上滾得興高采烈的。剛剛還覺得墨沉舟像他的賀掌教早就忘了自己剛剛的想法,卻是覺得這個家伙,可真是一朵奇葩。 百幽獄諸修也覺得丟不起這個臉,一邊說著“越滄海,那是誰?我們不認得”,一邊飛快地閃了。幾位凌云宗修士望天望地,又望到沈謙目光沉靜地看住了那扭打在一起的三人,一手按在了劍柄上,卻是不由得大了幾個寒戰,找了個理由便腳底抹油溜了。 直到這大殿之中,只剩了“自家人”,沈謙方才“呵……”地一聲笑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問道,“三位,好玩么?” 大殿之中,瞬間便泛起了寒意。三個打得正歡的家伙僵硬地停住了。之后卻聽得一聲哭嚎,滿臉都是灰土的端木錦一溜兒地滾到了沈謙的面前,卻是哭著告狀道,“師兄,這兩個家伙欺負我!”一邊哭,一邊還舉著自己被撕成了爛布條的袖子和上面的青青紫紫給沈謙看。 “呸!”墨沉舟也慢慢地爬了出來,卻是滿頭亂發,臉上還帶著一個牙印,在秦臻蹲下了身子將她扶住,喘著粗氣趴在了秦臻的腿上罵道,“若不是你想搶靈草,會成這樣兒么?竟然惡人先告狀!”她臉上,被端木錦啃出來的牙印還沒有消呢,竟然還有臉求沈謙做主! 這大殿之中,就屬越滄海如今沒有靠山,這個家伙倒是乖覺,只趴在地上裝死,以便能在沈謙接下來的暴擊之中逃出生天。 端木錦抹眼淚,可憐巴巴地看著自上而下看著自己的沈謙,“師兄,真的好疼啊!” 沈謙看到這樣的師弟,卻是覺得心中那股火發不出來了。擦了擦這家伙臉上的鼻涕眼淚,無奈道,“究竟是在鬧什么?” “靈草,九階的靈草。”端木錦委屈道,“我就是想看看。” 沈謙見端木錦一臉委屈,卻是將目光投向墨沉舟。墨沉舟一看,這是要給老家伙做主的節奏啊,立時道,“師伯,師尊這是不想修煉,有想要煉丹了!弟子為了這,卻是絕對不能將靈草給他‘看看’的!”這么一看看,靈草就拿不回來了。總是這么干的墨長老最知道了。 沈謙聽到這里,卻是覺得墨沉舟說得有理。再好的靈草,比得上化神修為么?又見得端木錦殷切地看著自己,沉默片刻,卻還是先將端木錦拉了起來,之后輕聲道,“沉舟說的有理,你如今,便只專注進階,來日你進階化神,要什么樣的九階靈草師兄都給你找來如何?”一邊說,便一邊將端木錦拉扯出了大殿。 見沈謙這是要繼續勸道端木錦,墨沉舟卻是恨恨地唾了一聲。由著秦臻將自己打理得又能見人了,這才走到一動不動的越滄海的身邊,撿起了險些引發了一場血案的金玉草,又反手一道禁制打進了越滄海的身體里,惡狠狠地說道,“喜歡躺著,你就繼續躺著好了!”這禁制可以叫越滄海半個時辰之內動彈不得,也算是出了墨長老的一口惡氣了。 灰頭土臉地走出了大殿,墨沉舟正要去散散心,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痛呼,八卦之心大盛的墨長老興致勃勃地湊上前去一看,卻是見得,鞏芝舉著一只滿是鮮血的手面露痛色,而她的面前,氣勢洶洶的與她對持的,赫然是那只小鯉魚。 墨沉舟眼睛亮了。 這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256 小鯉魚很生氣,一雙魚泡眼睛鼓了起來,兇狠無比地盯著面前這膽敢對它鯉魚大人娘親心生覬覦的家伙。 墨沉舟捂著嘴躲在一旁,早就將方才的那點兒破事兒忘到天邊去了。和那幾個沒節cao的家伙打再多的架,卻哪里有看這種大戲有趣呢,秦臻立在一旁,看自家師妹一邊偷笑一邊雙眼放光,目中閃過幾分無奈,卻還是手下一劃,現出了一個屏蔽結界,以防被那對持中的雙方發現,叫師妹看不成這場好戲。 墨沉舟卻是覺得小鯉魚生氣也沒什么不對。 話說,任誰過得好好的,卻有一個女修橫插了一杠子,死活非要當自己的后娘……不對,是后爹?嘶……也不對,墨沉舟想到這里,也有些凌亂了,竟然覺得自己一向聰明的腦子,擱到蛟龍這個沒下限的家伙身上以后,竟然漸漸有些不好使了。晃了晃頭,將這股奇異的感覺搖出腦海,只當這鞏芝想要分小鯉魚它“娘”一半兒罷,墨沉舟卻是想著,別說是這天生龍種的小鯉魚,這換了誰都得怒啊! 然而疼得不行的鞏芝,心中卻也很苦逼。 進入仙境的東海諸位老祖安然返回了,先是批判了烏家干的混賬事兒,接下來便出手將烏家最后的家底都連根拔起,徹底抹去了烏家的痕跡。這都是好事,鞏芝卻也沒什么好說的。令她抓狂的,卻是這幾位老祖宗一回來,便大肆宣揚起凌云宗出現了一條仙階蛟龍之事,一時之間,東海諸世家人心浮動,卻是無數的女修都將心思打到了蛟龍前輩的身上。 這便是東海與百幽獄修士最大的不同之處。 百幽獄修士恨極了妖修,對人妖混血敵視非常。不然也不會將他們圈到巨城的一角,素日里不問死活。然而對于東海修士來說,能和強大的海獸聯姻并誕下子嗣,卻是極大的榮耀。并且家族內部,還會對這樣融合了高階海獸血脈的孩子,極為的重視。看一看仇清便知道了。這廝覺醒了海獸的血脈,卻是立時便更上一層樓,就等著日后接管家族了。 鞏芝心中委屈,覺得一開始,還是自己先對蛟龍前輩生出好感來的。又見得諸世家中那些同齡的女修,都有些躍躍欲試,其中較她美貌的不是一個兩個,心中便生出危機感來。趁著那些女修好沒有找上門來,便鼓起了勇氣先來尋那位蛟龍前輩,沒準兒好事就成了呢。 卻沒有想到,心上蛟沒見成,卻不知從哪里躥出一條金色的小鯉魚來。 鞏芝眼神不錯,立時便發現這小鯉魚的不同凡響之處,說不得身后,卻是有強硬的靠山撐腰,也沒有想過要和它起沖突,沒成想不過客氣地說了幾句話,方說到了蛟龍前輩,這乖巧的小鯉魚卻是點了炮仗似的,上來便是一口。 目中淚光點點,這樣兒的淚美人更叫人見了心中憐惜。至少墨沉舟便在一旁看得咂了咂嘴。然而看在小鯉魚的眼里,好么,這是妥妥要勾搭它娘親的節奏啊!娘親是鯉魚大人的,是你這種小小的人族女修能覬覦的么?是么?! 小鯉魚在森森地憤怒,又見得這女修竟然敢做出這種樣子來,卻是小臉兒一抽,尾巴一擺,一個小小的金色光球便向著遠方飛去。未及,便見得余月急速而來,落在小鯉魚的身旁施了一禮,之后便冷冷地看住了面前的鞏芝,傲然道,“你是誰?” 余月明顯是海獸化形,在東海這地界兒,還真沒有修士敢和化形海獸大小聲,鞏芝心中一緊,卻是有自家這點子戀情要破產的預感,然而卻還是恭敬道,“東海鞏芝,見過前輩。” 余月卻是不理會她,沉默了許久,方將目光落在遠處淡淡地說道,“你的來意,我已深知。阿古前輩是我家少主重視之人,你還是退去罷。”她這般說時,小鯉魚卻是在一旁瘋狂地點頭,余月見了,不知怎地竟是生出一絲嫉妒來,繼續道,“告訴你們東海的那幾家,阿古前輩不是你們能打算的,若是之后,再有人敢與前輩有所牽扯,別怪我等翻臉無情!” 她話音方落,額頭之上便現出了一個鮮紅色的怪異圖案,鞏芝一見,便是臉色大變,一顆芳心碎成了幾半,然而到底不敢多言,卻是一邊強忍著淚水,一邊低聲道,“單憑前輩做主。”說完,竟是捂著臉飛離了這里。 墨沉舟目瞪口呆地看著心滿意足甩尾巴的小鯉魚,心說這就完了?抓頭發呢?扭打呢?咬人呢?怎么什么都木有就和平解決了?愛恨情仇沒看著,墨長老哀怨地看了一眼如同“天神降臨”的余月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無趣起來。 小鯉魚這一次,贊賞地對余月點了點頭,引得后者受寵若驚地笑了,這才一扭尾巴,往著一處游走了。具這幾天的經驗看來,十有八/九是去找蛟龍聯系感情去了。余月立在那里許久,這才沖著墨沉舟的方向笑道,“道友?” 簡簡單單的一個小結界,墨沉舟本來便沒有想過會瞞過余月的神識,此時也不起身,只將面前的障礙物一扒拉,便對余月笑道,“道友好強硬的手段。”這上來便威逼呀,看來小鯉魚它爹,在東海混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余月也對自家大王的影響力很得意,此時便笑問道,“聽說我們要離開東海?” 這一個“我們”叫墨沉舟一滯,然而見余月理所當然,墨長老無良地想到,這卻是跟她一塊靈石關系都沒有,要cao心什么的,前邊還頂著賀清平與蛟龍呢,便和氣道,“道友可有不舍?若是不舍……” 故土難離,這話不是說說的,不提余月,便說那殷澤,當日賀清平得知了他的身世,便盛情邀請他與眾人一同返回凌云宗,畢竟這一位,是當年天元宗祖師的后裔,多少能照顧他些。卻沒有想到殷澤竟然一口拒絕,直言他離不開自家的meimei,而他的那個meimei,無法離開東海,殷澤卻是已然做好了要與那meimei一同生活在東海的打算。 聽殷澤的話來,墨沉舟方知道他還沒有傻到極致,應該也是發現了自家那個撿來的meimei的異狀。也是,換了誰,自家meimei長了幾十年卻還是一個小娃娃的樣子,都得在心里嘀咕幾句罷?又不是瞎了。不過就算這般,殷澤竟然還愿意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墨沉舟也不得不說一句,大智若愚。 若是想要維持現如今的溫暖家庭,有的時候當個傻子,也是很應該的。 墨沉舟這般一問,余月卻是只淡淡地笑。 她的一生,全數托付在大王與少主的身上,哪怕是今后,再也無法回到東海,可是只要能守護在少主的身邊,于她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墨沉舟見余月的表情,便知曉她的心中所想,卻是嘆息了一聲,再也沒有說話。 過不了幾日,賀清平便與東海諸世家達成了協議。見識了一把墨沉舟幾人的威風,這些家伙卻是再也不敢看不上從前貧瘠的修真界的修士了。賀清平是多么jian猾的人吶,一眼便看出了這些家伙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卻是毫不客氣地獅子大開口,不但要走了東海一半的島嶼,還在藏天境的入口之處舍了一座道場,明顯是將這仙境劃到了自家的門下。然而便是這般,諸世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捏著鼻子認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賀清平滿意了。又覺得自家已然離宗愈久,便提出告辭。 被這個家伙被迫開了一把眼界的東海修士心中淚流滿面,面上依依不舍將兩宗修士送瘟神一般送走。不提這些修士背后是怎樣敲鑼打鼓,卻說那東海的一處,羅寧以萬里照影之術看著滿載而歸的一干修真界修士,蒼白的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對身后的魏言道,“看樣子,他們收獲不錯?” 何止是不錯,是包圓了好么?若不是魏家這一次與羅寧搭上了關系,此時也恨不能如那些世家一般躲著哭一哭了。魏言的面上,便現出了一絲苦笑道,“的確很豐厚。” “我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羅寧輕輕咳了一聲,問道,“找到即墨青蘅的下落了么?” 魏言的面上,閃過一絲為難,輕聲道,“萬載之前,那一位便失去了音訊,這些年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他偷眼看羅寧看了過去,低下頭輕道,“晚輩卻是查出一些旁的。”他微微一頓,帶著些緊張地說道,“晚輩前些日子,卻是去查了墨沉舟這些年之事,卻是發現,早年她結嬰之時,曾經天象大亂,明顯是有人出手為她遮掩天機。若是說那個時候,墨沉舟與即墨青蘅有所牽扯,卻是最有可能。” 羅寧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輕聲道,“繼續說。” 魏言這才吐出一口氣來。 羅寧對墨沉舟的重視,非同一般。若不是實在找不出即墨青蘅,他也不會突發奇想去調查墨沉舟的經歷。雖然的確有成果,可是卻也擔心觸怒羅寧。如今見羅寧并不怪責,便一顆石頭落了地,繼續道,“而那個時候,墨沉舟是在北荒。” “北荒……”羅寧喃喃道,突然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聲音之中帶了繼續的寒意,“原來如此。與其說是在北荒,倒不如說是被那些蠻人藏在了靈絕之地罷?我就說,彩羽怎么會隕落在那里,只怕是當年發現了即墨青蘅的蹤跡,才會被她給……”他說到這里,便有些說不下去,一只手死死握緊,想著那一心為他,卻隕落在靈絕之地的彩羽,心中恨極,然而又似想到了什么,吩咐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日后便無須查下去了。還有,”他的聲音突然一冷,“日后我不希望,再有人以任何名義,去調查墨沉舟之事,明白了么?” 魏言心中一緊,忙應了下來,之后卻是不敢抬頭地說道,“還有一事。” “還有什么?”羅寧有些不耐。 “通往外域的空間空洞,卻不知被誰給堵上了。”魏言一邊說,便有些發愁道,“晚輩等人無法,卻是想問問前輩該如何是好。”何止是堵上,還堵得很嚴實,魏家出動了散仙,卻還是沒能將那空洞打通。 羅寧卻是笑了笑,“大概是沉舟做的,這卻無妨,今日我便再將那空洞破開便是。”見魏言欲言又止,便和聲道,“你想問什么?” 魏言猶豫許久,卻還是忍不住道,“前輩,為何一定要引外域仙人來此?這一界勢弱,只怕……”這一界沒有真正的仙人,真來了仙人,只怕要生靈涂炭。 羅寧卻在此時,沉默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師兄,你這是你放火來我遞柴的節奏么? ☆、257 魏言這話問出口,也有些后悔。 只是他雖然對羅寧在魏家危難之時十分感激,然而到底算是一個有良心的修士。幫羅寧找個仇人什么的,自然是盡心盡力,然而破開通往外域的空間通道,這種事一個不好,是要禍及整個修真界的,哪怕是魏言對羅寧再感激,也不愿做這等事。 他心中忐忑,卻是覺得這一次有些沖動。然而羅寧卻是并沒有動怒,沉默了許久,卻還是說道,“你在害怕,怕我害了修真界,” “前輩,我……” “你倒是還有些良心。”羅寧卻是笑了一聲,然而見魏言面上惶恐,心中對這種在此時也不愿做危害修真界之事的修士多少生出些好感來,安撫道,“你放心,當日我便曉得,那外域,并沒有高階的仙人。我引他們來此,卻是另有目的。”他微微一頓,解釋道,“這一界天梯斷絕,使得此界之內的修士不能飛升,我卻是想要重塑天梯。只是這一界的仙靈之氣太過稀薄,天梯是建不成的。只有多斬殺幾名仙人,將其身的仙靈之氣放歸此界天地之間,方才有可能。” “可是,這對外域仙人豈不是不公?”能夠飛升,自然是好事,只是想到那些外域仙人幾萬年苦功一朝盡喪,魏言多少有些不忍。 羅寧的面上卻是有些淡淡,“若是安分呆在外域,誰會殺上門來不成?若是見了空間通道,生出了野心想要占便宜,那合該身死,又與我等有什么罪過?”心生貪婪之人,自然要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羅寧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魏言一滯,卻還是松了一口氣,心中卻是對羅寧之言多了一分認同,之后便道,“那晚輩有什么能為前輩做的,旦請前輩吩咐。” 羅寧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魏言心性聰慧圓潤,又能謹守底限,這樣的青年,若不是他活不了幾年,卻是有心收他為徒,不過就算如今沒有,素日里他也對魏言多有指點,并不吝嗇,此時想了想,便說道,“我這幾年,便欲守在那通道之旁,你便為我在那里搭設一間靜室罷。” “只是前輩的身體……”這一次,魏言卻是真心為羅寧擔憂了。這些年下來,羅寧的身體脆弱到什么程度,隨侍在旁的魏言最清楚不過,一直以來,這位前輩待他極好,魏言卻也不愿因天梯之事,叫羅寧的身體有所折損。 羅寧這一次,卻是真的在微笑了,然而卻還是搖首道,“當年天地斷絕,卻是與我有關,如今不過是補償罷了。至于身體,我自己知道,你無須擔憂。” 魏言見他堅持,先是欲言又止,然而卻還是俯身應下,一邊在心中決定,這幾年也要侍奉在羅寧的左右,以免有個萬一。 羅寧目送他遠去,嘆了一聲,卻還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只在心中思考。 當年即墨青蘅之事,是將他逼到極處不得已而為之,然而到了如今的地步,兩人本就無話可說。此時他心中反復猶豫,卻還是沒有忍下心來要徹底斬殺當年的好友。只為了每當他一閉目,便總是會回想起當年仙界的種種,無憂無慮,相攜相伴,一起結伴游歷的日子。 想到這里,羅寧的眼角便劃過溫潤的水光來。 “還是……不能對你狠下心下殺手啊,阿蘅……” 卻不知數十萬里之外的天外,一名美麗到了極致的女子一劍將一名逃竄中的仙人斬落之后,拄著劍立在空中,輕輕地喘息著。她的面前,卻是有一個巨大的空間通道正在緩緩地發著光芒,隱約的,還可以見到那一端,正有強大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探了過來。 即墨青蘅看到這,便微微一笑,一邊笑,一邊將半滴散發著恐怖靈力的液體吞了下去,這才精神了一些,感覺到自那仙人隕落,此界之中的仙靈之氣果然濃郁了一些,卻是轉頭對遠處的一名中年蠻族笑道,“阿蠻,你看,這一名玉仙,可比得上之前的好幾個天仙了罷?” 蠻祖沉著臉迎了上來,將她扶住,卻是不快道,“別這樣拼命。” “這也是為你呢。”即墨青蘅的臉紅潤得令蠻祖不安,竟有種這人在燃燒生命一般的感覺,卻在此時不忍心打斷她,只聽著她道,“阿蠻,待得來日天梯塑成,你便也可以飛升了。仙界雖然不是樂土,可到底比此界強得多,到時候,你便又能修煉到新的層次了。” “我要那些做什么。”蠻祖一曬,輕聲道,“我沒想過那些。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即墨青蘅一怔,卻是見得蠻祖的目光執著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為了什么,心中閃過一絲悲意,強笑道,“當年的那個小毛頭,如今竟然也會不聽我的話了么?”她摸了摸蠻祖的頭發,輕聲道,“阿蠻,你是我最后的親人了。當年青流與我反目,羅寧與我生怨,貪狼多少年前便離開,除了你,我竟似孤家寡人一般,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地活下去,那樣,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我現在便很幸福。”蠻祖硬聲道。 “你的幸福,從來不應該在即墨青蘅的身上。”她卻是搖首道,“阿蠻,即墨青蘅這一生,只愛過一個男人,那個人不是你。到死,我都沒有想過,會愛上貪狼之外的人。”那是她的劫數,哪怕是從一開始,那個人的目光便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卻無法掙脫。 可是她還是太貪心,她害怕孤單,所以到了如今,也無法完全離開身邊的這個人。只剩下他了啊,至少,她希望死去的時候,會有一個人在她的身邊,至少,能有人為她收尸。 即墨青蘅心中一嘆,便掙開了蠻祖的攙扶,手中一轉,揚手便將那空間通道之中又飛出的一名仙人斬落,眼前一暈,之后她強撐著放開了神識,將那空間通道來來回回地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警兆,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空間通道,是她前些日子一點一點打通的,卻是希望能引出幾個仙人來,得到些仙靈之氣。可是她如今身體崩壞的厲害,竟然再也無法將之堵住。今日這仙人,是她當日冒險神識掃蕩通道另一側的時候,發現的最后一名仙人了。如今就算是再有外域修士穿過通道而來,卻是也無須擔憂無法抵御。 到了此時,即墨青蘅方才放松了下來,轉身對蠻祖笑道,“這幾年,我便要閉關了。待得我出關之日,阿蠻你便去通知沉舟,到時,我便要將天梯重塑。” 她做的決定,從來不會改變。蠻祖雖然心中不安,卻只能點了點頭。 即墨青蘅這才一笑,手中一轉,便與蠻祖一同消失在了此間。 然而這二人,卻沒有見到那還在發光的空間通道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松氣的聲音,之后,便是有一名仙人慢慢地現出了身形,忌憚地望了那即墨青蘅消失之處一眼,之后卻在臉上閃過一絲獰笑,也是身形一閃,瞬間便消失不見。 墨沉舟卻是不知道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自東海而出,凌云宗與靖元宗算是發了大財,賀清平尤甚。 這個家伙得了五頭大乘妖獸,真是愛都愛不過來,哪里還管旁的,只一門心地安撫這幾頭妖獸。同一時間,墨沉舟進階大乘,凌云宗又添數位強援的消息,以光的速度傳遍諸宗,一時之間諸宗震蕩,皆對凌云宗驚懼萬分,紛紛來朝,只恐晚上一步,便被不快的賀清平尋個由頭來個清洗滿門。 賀清平對這般盛況笑得合不攏嘴,墨沉舟卻最煩這樣的事情。一心向道之人,哪里有這么多的閑工夫呢?她老人家的境界還沒完全穩固呢。只露了一臉,算是給賀清平做臉,墨長老便忙不迭地避入了瑯嬛天境,一門心思地開始閉關了起來。 與她一同閉關的,卻還有端木錦。老家伙不知道被自家師兄許下了什么承諾,竟然是積極主動地閉關,墨沉舟見他沒有時間找自己的麻煩,可算是放松了一把,心中卻是許愿著,希望師尊大人就這樣閉關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