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而場中風暴的中心,百里晗臉色一陣發白。他在宗門內被愛護著長大,特別是領略刀意之后竟是在同階弟子中全無敵手,如今卻被一個練氣期的小丫頭將刀意擊散,就使他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而□的靈氣中,那個和自己一般紅衣翻飛的女童抬起頭來,微含煞氣的眉眼間是他從未見過的鋒芒,那雙眼望過來時,漆黑如墨,翻涌著無盡的暴戾兇意,竟使他突然移不開眼。 那簌玉閣的元嬰修士見到場中弟子蒼白的臉色,心中一嘆,向著賀清平拱了拱手,“貴宗果然是能人輩出,這次是小徒敗了。”一個靈力匱乏,另一個尚有余力,此時主動認輸,倒還能為自家留些體面,可是到底意難平。方才之所以不全力阻撓百里晗,也是為了挫一下凌云宗的銳氣。平洲之事雖因沈謙進階化神而結束,然而簌玉閣這次損失了不少弟子,有不少人都暗藏隱怒,本以為這次好歹能出口氣,卻沒有想到半路殺出了一個領略了劍意的練氣期小丫頭。真是天意弄人! 賀清平哈哈一笑,“只是僥幸罷了,道友真是客氣!” 這廂兩人假惺惺地客套著,場中墨沉舟呼出一口氣,對著神思不屬的百里晗微微頷首,便向著石臺而來,向著在座眾人一揖,便垂目退回端木錦的身后。 端木錦這回可是抖起來了,高高抬著下顎,用一貫的藐視的目光從眼角覷著眾人,口中“哼”了一聲。這可真是無聲勝有聲,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可是在座的元嬰期修士就沒有一個臉色好看的。再次在心中感嘆了一下自家師尊招仇恨的功力,墨沉舟同情地望了一眼面露淡淡苦笑的沈謙,這位這幾百年大概沒少給自家師尊擦屁/股,又頗有些驚恐地發現,若是以端木錦這等功力,大概再過個百十年,苦哈哈地跟在端木錦后頭為他收拾殘局的人中,八成還要算上她墨沉舟一份! 一想到那等未來,就算墨沉舟再道心堅定,也忍不住眼前一黑。 晃了晃腦袋,將那等可怕的畫面搖出腦海,墨沉舟一抬頭,就對上一雙老眼。墨沉舟一怔,才反應過來這不正是杜家那位老祖么。微微一怔間,卻見那位老祖見她望過來,竟然和藹可親地對著墨沉舟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墨沉舟瞬間驚恐了! 她可是揍得杜晨不輕,這位老祖不是應該大怒的么,怎地竟還對自己笑得這般和藹可親?! 這不科學! 怔了怔,墨沉舟疑惑的目光落在杜家老祖身后有些垂頭喪氣的杜晨身上,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杜晨身子抖了抖,竟然用一種哀怨(咦?)的目光望了望自己,然后滿面悲催地偏過頭去。 那種仿佛被欺凌的小媳婦模樣,莫名令墨沉舟寒毛直豎,嘴角暴抽。 臺上打著無聲的官司,臺下也已進入到了尾聲。 失魂落魄的百里晗早已被簌玉閣修士拉了下去,眾修士也沒有繼續觀看演武的心思——一天之內蹦出一對領略了刀意劍意的低階修士這件事太刺激了些,刺激的諸人都興致寥寥。心下暗嘆不愧是一等大宗,底蘊竟如此深厚。如今只想快快回轉宗門,將這件事及早上稟。 賀清平也覺得今天實在已經占盡了便宜,風頭出的太多他也很為難好不好,便在宣布了大典結束后招呼掌事殿弟子將諸宗來人送走,方才慢慢吐出一口濁氣來。 一轉頭,便返回臺上。在場的眾人先是恭恭敬敬將兩位大乘期祖師送走,接著三位化神期的祖師也沖著沈謙客氣地點了點頭,帶著門下弟子遁光而去。那位杜家老祖卻在離去前從袖中取出一條九曲仙靈腰帶來,和藹地遞到墨沉舟的面前,仿佛是看自家晚輩一般慈愛地道,“你這小丫頭,倒是有趣,有時間來老祖我這里坐坐。” 化神期修士常年閉關,就是不閉關除了自家弟子。后代外,很少會和不同階修士來往。周圍眾人眼睛都瞪出來了,只覺得蒼天無眼!這端木錦的弟子何時又不聲不響搭上了一位化神期長老的!真是好生讓人嫉妒! 墨沉舟也在莫名其妙,目光掃了一眼杜晨快要抽筋的眼角,卻知曉不好在眾人面前拒絕一位化神期修士的善意,便恭敬地將九曲仙靈腰帶接到手中,打算過后再找杜晨問個明白。 見墨沉舟如此恭敬,杜家老祖方才滿意而笑,呵呵地看了一眼悲憤欲絕的杜晨,攜著他揚長而去。化神期修士一走,眾元嬰真人中,除了柔云峰首座云柳鐵青著臉拂袖而去,一般都留下來寒暄了幾句。這些人里有一部分卻是早就認識墨沉舟,在滿面笑容的墨九天和端木錦面前狠狠地夸了她幾句方才離去,而墨沉舟卻被面上擔憂韓白衣拉到一旁。 “師妹且要小心了,”韓白衣溫聲道,眼中帶著一絲憂慮。他方才就見杜晨在杜家老祖耳邊竊竊私語,心中便極為忐忑,生怕杜晨將那日發生之事告訴杜家老祖,如今又見那位老祖態度頗為古怪,便忍不住心生不詳。 將剛剛所見對著墨沉舟說了一遍,見她微微抿了抿嘴,便溫聲道,“師妹也莫要太過害怕,如今沈長老也對你印象不錯,想來杜長老看在他的面上,也不會太為難你。” 墨沉舟一揖,算是謝過他的提醒,卻并不擔心。化神期修士一旦被惹怒,并不需要用什么陰謀詭計對付你,通常都是當場發作。要知道,在修真界化神修士就已經算是頂階修士了,修真界強者為尊,哪里還需要隱忍,留著日后做些什么。而那位杜家老祖眼中尤帶善意,雖然古怪,可是卻并未令她放在心上。 不遠處傳來端木錦的招呼聲,墨沉舟頓了頓,又對著白衣翩翩的俊美男修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拋去韓白衣對墨引凰曾經做出的事情,這人對朋友確實是全心全意,肝膽相照。或許在他人的眼中韓白衣確實算是個好人,可是這一世,她墨沉舟卻再也不愿和這人有任何交集了。 眼見墨沉舟頭也不回地離去,韓白衣便想起剛才烈風之中她紅衣翻飛,意氣飛揚的樣子,那般耀眼奪目,仿佛連天地都為之失色,微微合了眼,將眼中的波瀾斂去,溢出連自己都不知原因的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留言在哪里呀留言在哪里~ 二更 35 挖墻腳 端木錦是真的很得意! 這一次,墨沉舟可真是給他撐足了面子,不僅宗門內的同門都對自家弟子欣賞不已,再一想到當時諸宗修士扭曲的臉色,每每一想,就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他的弟子啊!他端木錦親手培養出來的弟子! 因此,此時心情大好的端木錦毫無形象地歪在沈謙的新洞府中,不僅自己在沈謙今日得來的賀儀中挑挑揀揀,還招呼墨沉舟一起來。見墨沉舟抽搐著嘴角并不上前,嘴里嘟囔了一聲“怎地這般見外”,便瞅著好東西便往墨沉舟的懷里塞。 眼見那堆了大半個洞府的賀儀慢慢消失在端木錦的手中,墨沉舟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不做聲的沈謙,卻見他目光溫和地看著歡歡喜喜地趴在法寶堆里的端木錦,眼中竟沒半點不滿。感覺到墨沉舟的視線,便對著她微微頷首,站起身來走到端木錦的身邊,將端木錦方才落下的幾件好東西放進端木錦手中,又將那兩匹雪隱絲拿起來交到墨沉舟的手中,溫聲道,“拿去玩吧。” 用八階材料拿來玩,窮鬼墨沉舟真是覺得好生奢侈,再一看到端木錦將無數奇珍心安理得地收進自己的口袋,只覺得這一幕比她打多少次架都刺激。 沈謙看著眼前一臉心力交瘁,眼角的煞氣都弱了幾分的墨沉舟,微微一笑。 他當然不是什么善人,在他的心里,最看重的也只有自己唯一的師弟端木錦了,其他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中。相隔幾百年,端木錦竟舍下了面子主動與他重歸于好,只言片語中,他便知曉墨沉舟在其中起的作用,因此才愿意將她也納入羽翼之下。不然就算她是端木錦的弟子,又與自己有什么相干呢? “好生照料你師尊,”沈謙對著墨沉舟溫聲道,“莫要讓旁人使他受了委屈,嗯?” 墨沉舟怔了怔,方才面不改色地應了聲是。她心中想得極為明白。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若沒有端木錦,沈謙憑什么對她如此垂青呢?她墨沉舟又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憑什么讓一位化神期修士又送東西又撐腰的呢?反正都是為了端木錦好,墨沉舟并無不快。 然而心中又覺得沈謙有些顛倒黑白。這宗門內,竟都是端木錦給別人臉色看了,有時還憑著一張賤嘴四處拉仇恨,卻哪里有人敢給他一點委屈受,瘋了不成!暗暗腹誹了這一對是非不分的師兄弟,墨沉舟默默地將雪隱絲收起,準備回去就拿它給自家娘親做身衣裳,再送一些給杜月和姨母沈靜,最后剩下的,全留給自家還未出生的引鳳。 正在這對師徒捧著一堆寶貝各自眉開眼笑之時,卻見沈謙眉頭突然一皺,復又松開,然后溫聲對端木錦道,“我這湖都天境的景色不錯,靈氣也比鼎天峰好些,師弟不若在此也尋個喜歡的地方做為日后歇腳之處,如何?” 端木錦果然頗有興趣,見那些賀儀中也沒有什么自己喜歡的東西了,便迫不及待道,“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要占你的道場哦。” 待沈謙含笑點頭,便拉起墨沉舟就走。沈謙微笑著目送端木錦消失在洞府外,臉上的笑意慢慢收起,不緊不慢地坐回座位,道,“孫道友來了怎么不打個招呼?” 就見洞府角落慢慢現出一道極高的身影,面上含笑,卻是靖元宗的那位名喚孫長空的化神修士。 這位孫長空卻是與沈謙極為熟稔的樣子,見他這般冷淡卻也不惱,只是饒有興趣地向著墨沉舟消失之處望了望,滿臉垂涎地笑道,“貴宗真是好運氣,竟有如此良材美玉,可恨我之前竟是沒有遇到。”說著扼腕嘆息道,“卻如何拜入鼎天峰下,卻是有些糟蹋了。”又眼珠一轉,“既然貴宗也不是太看重她,不若送入我靖元劍宗門下如何?” 沈謙卻是冷笑著望了他一眼,面露不屑之色。 孫長空卻是臉皮極厚,面不改色繼續道,“沈道友覺得如何?雖說我靖元劍宗別的比不上貴宗,可若是論劍修一途,卻也是傲視諸宗罷!可憐我不忍這么一個大好材料毀在你們的手中,不若將她送與我宗,我愿親自收其為入室弟子!” 沈謙也不反駁,只冷道,“既然道友這般說,那不若將貴宗的秦臻送入我凌云門下,我便將這弟子送與你,如何?” 孫長空一噎,半晌苦笑道,“沈道友真會開玩笑,我那弟子天生的劍魂之體,注定要走劍修一途,怎能拜入別宗?” 沈謙冷笑一聲道,“不才也是劍修,若是秦臻愿來,我便親自收其為徒,絕不耽誤了他!” 孫長空唉聲嘆氣了片刻,還是對墨沉舟有些不舍,反復想著,一會兒眼睛一亮,坐到沈謙身邊,低聲道,“若不然,便訂個親如何?” 沈謙只覺得這廝好不聒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訂親倒可,婚后秦臻卻要入我凌云宗。” “怎好入贅?” “那便莫要再提!”沈謙冷冷拂袖,“道友打得好算盤,莫非我宗略有些天賦的弟子,就合該被你搶走?” 眼見沈謙有些惱怒,孫長空忙笑瞇瞇地解釋道,“你們凌云宗的劍修也有不少,我何嘗跟你討過?不過我觀此女眼帶冷煞之氣,劍意中殺性頗重,一個不好,就容易走上歧途。若不是不忍折了這么一個好苗子,我也不會厚著面皮和你張這個口。” 沈謙眉尖微皺,然想到墨沉舟行事雖強硬,卻還算又分寸,便冷道,“我宗弟子之事,便無須道友擔憂了。”又看了看他,“道友今日來只為這事不成?” 孫長空咳了一聲,鬼鬼祟祟地四處掃了一眼,又將神識外放發現沒有什么可疑之人,方才在沈謙冷笑的表情中低聲道,“我來,是為了那域外小天魔境之事。” 沈謙神色不動,繼續看他,孫長空便有些尷尬,“我知道當日與道友盟誓百年間不再開啟小天魔境,可是如今情況有變,那個我……” “可以,”沈謙微斂目光,想了片刻便打斷了孫長空的話,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道,“我可以和道友同去開啟天魔境,不過,”他頓了頓,“我也要送一名弟子進入其中。” 孫長空思忖了片刻,咦道,“莫非你要送那個小丫頭進天魔境?”他抽了抽嘴角,“不是我說,她才練氣期吧?你不怕把她折在里面?” 沈謙卻是神情冷淡,“我等修士于修煉一途有多少危險,若是連這么一點危險都跨不過去,那也只能說她命中該絕,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孫長空,“道友都舍得自己的得意弟子,我怎能落于道友之后?” 被點破了心思,孫長空也是尷尬地一笑,便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過些日子我便來尋道友同去。” 這二人相視一笑,卻是有說不出的默契。那個小型的天魔境是兩人在外游歷時偶然發現的,內有無數天魔煞尸之類,分了不同的修為散在不同的位置,這兩人合力斬殺了唯一的化神期天魔,便將這天魔境在外封閉,預備單獨留給自己弟子歷練之用,卻從沒想過要將此事上報宗門。卻也是因為宗門內都是內爭不斷,這二人都不愿便宜了宗門中的對頭。 眼見孫長空離去,沈謙方才冷哼一聲,踱步出了洞府,就見遠處天光迷蒙,水汽盎然,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水大湖遙遙懸在天際,邊緣無數的水流化成透明的珠簾般落下,滋潤著下方無數的瓊花仙草。又有無數白鶴口銜靈藥或立或振翅而起,在云層中穿梭,悠然而舞。 那之下,一個白發白須的老年修士正興致勃勃地拉著一個紅衣女童,遙指著碧水之外一處蒼木森森的景色笑得極為滿意,沈謙望在眼中,心情大好,舉步而去,笑道,“決定的如何?” 端木錦滿意地看了他一眼,便指著那樹林中一棟精美小巧的木質閣樓笑道,“那間就不錯,”他想了想,呵呵地笑了兩聲,“反正就我和沉舟兩人,倒也無須費什么事,那間閣樓倒是正好。” 沈謙見他喜歡,便點點頭,又伸出手一指,便見那片碧水轟然而響,一道水光向著那片樹立而去,剎那間樹木快速地長高直撐天際,巨大的樹冠遮蔽了天空,茵茵的樹影下,又有百花齊放,花香如鼻。 “好!好!好!”端木錦興奮得面上放光,那還去管什么師兄弟子之類的,以自己年齡不相符的敏捷向那邊遁去,眼中綠光閃閃。 才一會兒,就見自家師尊已經開始在樹冠下開辟靈田,播撒靈藥種子,墨沉舟方對著沈謙一禮,也是雙目放光地沖了過去。 話說,真不愧是凌云四境中的天境!這靈氣,都快趕得上他們鼎天峰內繪制了無數聚靈大陣的二等高階藥園了。 一邊將靈藥種下,墨沉舟一邊欣慰地想到。 這位沈師伯,可真是個好人! ☆、芙蓉鎮 在湖都天境不眠不休地忙碌了好幾天,端木錦和墨沉舟才將這片在二人心目中已經劃歸為自家地盤的樹林全部種植上各階的靈藥,二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灰撲撲的衣服,黑黢黢的眼圈和呆滯滯的眼神,有心彼此嘲笑幾句,卻是連面皮都沒有力氣再動一下了。 熟悉自家師弟什么德行的沈謙早就自行閉關去了,兩人便一頭栽倒在各自的房間里倒頭大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墨沉舟一抬眼,見天光大亮,便起身。想到那日還和杜月約好要去宗門不遠的芙蓉鎮,便準備離開。步行到端木錦的房間,就見這位素日道骨仙風的元嬰期真人正仰著身子張著大嘴睡的正香,嘴角抽搐了幾下,然而這位到底是她師尊,為了維持這位僅剩不多的一點點形象,墨沉舟默默為他合上了房門。 駕著劍光向著廣明峰而去,早就來了無數遍的墨沉舟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處洞府外,輕輕叩響了洞府外的禁制。才一會功夫,就見一個道童匆匆而來,解開了禁制,對著墨沉舟一禮,“見過墨師叔,二位真人正在里面等著您呢。” 對著那道童點了點頭,墨沉舟便振衣向著洞府里面走去。走過一路彎彎繞繞的石廊,便見空間豁然開闊,一處富麗堂皇的大廳出現在墨沉舟眼前,正中坐著一對面色溫煦的中年男女,含笑看著她,正是杜月的父親杜笙和母親沈靜。 墨沉舟忙向前一揖,“見過姨丈姨母。” 沈靜忙伸手將她拉過來,笑嗔道,“和我們還來這一套,真是該打。” 杜笙在一旁含笑看著,溫聲問道,“可是來尋你的表姐和表哥?” “是。”墨沉舟在這二人面前也不拘束,自在地靠在沈靜的懷里笑道,“和表姐約好了一起去芙蓉鎮的,我這些天伴著師尊,也不知有沒有誤了表姐的事情。” “她也不過是想去玩兒罷了,哪有什么正經事。”沈靜笑道,“昨天還在念叨你呢,不過聽說你和端木首座去了沈長老的湖都天境,這才歇下了。” 言語間很有些驕傲的樣子,墨沉舟看著她與有榮焉的樣子輕輕一笑,“沈長老在湖都天境給師尊和我留了房間,這些日子便歇在了那里。” 沈靜眼睛一亮,笑道,“這位沈長老在做一峰首座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特立獨行,常年在外不回不說,就是弟子也沒見他收下一個,難得你投了他的眼緣,倒也難得。” 不是自己投了他沈謙的眼緣,而是投了端木錦的眼緣。墨沉舟但笑不語,半晌,便拍了一下額頭。“瞧我,卻是把事兒給忘了。”說著便將一匹雪隱絲和另一件端木錦塞給她的八品煉器材料取了出來,推到杜笙與沈靜的眼前,“這是沈長老那兒得的,若姨丈姨母還給侄女兒點面子,便收了罷。” “這可不行。”杜笙眉間微皺,“既是長老所賜,你便好生收著,怎可隨意送人?況且這也太貴重了。” “貴重又如何?”沈靜卻是哼了一聲,白了杜笙一記,“這是侄女兒的孝心,你不收,豈不是傷了沉舟的一片心意。”說著便將雪隱絲取在手中,愛不釋手地翻看,“這是那日的雪隱絲罷?這是好東西,可給你娘留了?” 見杜笙也搖頭無奈地笑了,墨沉舟便笑道,“留了,這些是給姨母和表姐的。” 正在說笑間,就聽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響起,才一會,就見杜朗率先滿臉興奮地跑了出來,其后杜月伴著兩人走在后面。墨沉舟定睛一看,卻是那日的沈氏兄妹,臉上的笑就淡了下來。 杜朗探頭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并不感興趣。卻拉著墨沉舟說個不停,杜月帶著沈氏兄妹來到幾人面前,向著杜笙沈靜請了安,便站在杜朗身旁微微而笑。那沈氏兄妹卻是臉色變了變,掩下目中的恨毒無聲地站在沈靜的身邊,看到沈靜手中的雪隱絲和桌上的材料眼中閃過貪婪,卻什么都沒有說。 見到這二人,沈靜卻沉下了臉色,淡淡地坐在座位上也不說話,許久,才冷淡道,“好了,哪里那么多的話來呢?趁著天色還早,快去罷。”又拉著墨沉舟的手殷殷道,“知道你現在修煉最重要,可是也要常來看看我們。” 目送著這群人離去,沈靜方才狠狠地一拍桌,掩飾不住滿面怒意,轉頭就怒道,“你怎么這般多事,把他們接來做什么!” 杜笙無奈地看著她,低聲道,“到底是你親大哥的血脈,你若是半點不管,怎么說得過去?” 沈靜冷笑,“這時候是我的親大哥了!從前做什么去了!前些日子這兩個東西還在罵我呢!” “你和個小輩計較不成?” 想到從前的事情,沈靜只是冷笑。她向來愛憎分明,因深恨沈端方,便是連對著沈磊都沒有什么好臉色,更何況這二人,耳邊聽杜笙輕聲說著,“后日他們就回去了,你不愿見便不見,何苦生氣。”心中更怒,卻是不愿駁了杜笙的好意,只斂容不語。 卻說墨沉舟幾人出了凌云宗徑直向著芙蓉鎮而去,一路上那沈氏兄妹并不和他們說話,只是遠遠墜在后面,墨沉舟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杜月看見,竟覺心中莫名一悸,上前輕聲說道,“那日姨母甫一出關,便親自將他們趕出了昭云峰。我爹可憐他們,便將他們接來了我們這里。” 墨沉舟微微搖頭,示意無妨。 這二人和她有同源血脈,若是就此安安分分,她也不會不依不饒。但若是還不收斂,墨沉舟心中冷笑一聲,她也不是那等非要忍讓同族的迂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