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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放學走到校門口時,我著實被靠在門衛室門口沖我吹口哨壞笑的江離嚇了一大跳,我沒想到他剛問了地址就找了過來! 此刻校門口人來人往,他往那兒一靠,引得無數跨出校門的女生們回頭議論紛紛,不得不承認,哪怕是最普通的休閑打扮,依然難擋他的帥氣。并不是那種五官長得多么漂亮的男生,而是一種氣質,或許是因為學畫畫的關系吧,江離身上有一種,怎么說呢,很惡俗的描述就是,有點兒藝術家的不羈,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慵懶又隨性,而勾起嘴角壞笑的模樣,仿佛有一種抓住人眼球的魔力一般,令人著迷。而這種氣息,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陌生,是的,在另一個人身上也有著同樣的氣息,是夏至。我對這樣的男生,絲毫沒有抵抗力,所以盡管我不停告誡自己,應該與江離保持距離,他并不是你深愛的那個人,你不能在他身上尋找感情替代的可能,那樣對他并不公平。可是,我拿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腳步仿佛不受我控制般地朝他靠近。 不是要請我吃飯嗎,等待機會不如自己創造機會,嘿嘿,說吧,要請我吃什么好吃的!見我走近,他一點也不客氣地說道。 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落座后,才知道吃飯壓根只是一個幌子,他找我,是另有其事。就好比我對自己與《珍妮》那幅畫之間有什么關聯的疑惑,對他的畫法筆觸與夏至如出一轍的疑惑一樣,他對我與那個叫做珍妮的女孩子宛若雙生的長相也是滿心的疑惑。他找我,僅僅是為了解開他內心的疑問。我們其實有著相同的目的。 他一改先前嘻哈的表情,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我面前,那是一張海灘邊的合照,照片上的男生是他,而站在他旁邊笑得一臉明媚的女生,不用他介紹,我也認得出來,是珍妮,仿佛從那幅油畫中走下來一般。如果不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一定以為她是外國女孩子,頭發是棕黃色,整個身體的皮膚都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牙齒非常白。 我怔怔地看著那張照片,心里的震撼比當初見到那幅油畫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兒,就仿佛在照鏡子,仿佛是在看自己的照片。我與她,不是神似,而是真的像雙胞胎一樣! 我抬眼,不可思議地望著江離。此刻他卻是一臉的悲痛,開口的語調也極輕極哀傷。 她就是珍妮,十七歲,中國出生,法國長大的華僑。她是我見過的最活潑最開朗最明媚的女孩子,仿佛永遠不知道煩惱是什么東西,再煩擾的事情到了她那兒,也成了小事一樁。她的口頭禪是,沒什么大不了! 江離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看我,而是望向窗外,神情忽然間變得恍惚起來,整個人都陷入一種叫做回憶的空間。 遇見她的時候,是我剛到里昂的第一個月,那是兩年前,我十七歲,第一次離開家,去那么遠的地方。一切都很不習慣,說著生硬的法語,極度厭惡西餐,面對周遭陌生的一切,文化差異、地域差異等都令我無所適從,就連最愛的畫畫都令我提不上興致,甚至有自閉的趨向…… 一次偶然,我認識了珍妮,她是我在里昂的第一個朋友,她的友善、開朗、熱情,熱愛生活的態度,以及超強的感染力,一點一點地幫助我適應異國他鄉的生活…… 她是你女朋友嗎?我輕聲打斷他。 不是。江離收回目光,搖搖頭,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我想見她,可以嗎?我急切地望著江離。不是想見,是非常非常想!直覺告訴我,我與珍妮,一定有著某種關系,或許……她是我從小失散的親姐妹? 我也想見她。江離低頭,將臉深深埋進手掌中,肩膀忽然間顫抖起來,隔了好久,才從指縫間哽咽出一句令我耳畔嗡嗡作響的話——可是,此生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處。 他哭了。 此生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再也沒有機會。 第6章 心結 [這世界上,總有那么一個人,是我們揮之不去的心結,也是我們開心或者悲傷的理由。] 01 江離之所以小小年紀便能在里昂的畫界揚名,除了自身才華之外,也離不開珍妮的幫助,如果說江離是千里馬,珍妮便扮演著伯樂的重要角色。 因為從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珍妮比同齡的中國女孩子獨立得更早,因為聰慧,連跳幾級在十五歲便升了大學,除了成績好,業余愛好也很多,對什么都充滿了濃厚的興趣與求知欲,音樂、戲劇、登山、滑雪、漂流探險、繪畫等,尤其對中國的文化有著狂熱的愛好,哪怕父母再反對,每年她都會獨自回國一趟。 遇見江離的時候,珍妮利用課余正在一家知名的畫廊做經紀人。那是江離剛到里昂第一個月的某個周末,他帶著畫架去著名的白萊果廣場寫生,周末的廣場總是人潮如織,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稍微寬敞的地方支起畫架,由于畫得太過專心,連小偷劃破了他背上的背包取走錢夾都沒有發覺,而那個時候正在廣場上閑逛的珍妮很勇猛地奔過來,一把抓住試圖逃跑的小偷的手,在爭搶錢夾的過程中,那名小偷惱羞成怒,持刀刺傷了珍妮的手臂,然后丟下錢夾落荒而逃,而珍妮卻不顧傷口正在淌血,舉著錢夾興奮地怪叫,雖然她說著流利并且語速很快的法語,江離還是聽懂了,她在說,我贏了!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