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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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四一聽“死了”險些從桌子上掉下來,他心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亮子,自從亮子跟葉德走后,渺無音訊,他總覺的這里面有事,這幾天右眼皮一直跳,就預感到有事發生,他忙不迭的蹦下來,連鞋都顧不上穿,兩步走到發哥面前,一把將他拉進屋,伸頭看了看外面空無一人的走廊,急匆匆的將門關好,壓低聲音問道“誰死了?是亮子嗎?” 發哥喘著粗氣,一邊擺手,一邊一字一蹦的說“不,不是,是,是棉紡廠著,著火了,燒,哎呀,楊,楊美麗死了!” 于老四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琢磨了一下,突然從桌上跳下來問道“你說的棉紡廠楊美麗,是咱們一塊去人民公園的那個姑娘?” “還能有誰,我剛才打哪過,老遠就看見棉紡廠那濃煙滾滾,跟放狼煙似得,一路的消防車往那跑,等我走到棉紡廠門口時,救護車正往外開,我看見楊美麗她們班組長了,正追著救護車哭著往外跑呢,我一把拉住她,她告訴我車上就是楊美麗,據說已經燒的不成人形了。” 于老四聽完,也有些驚訝,雖然他和楊美麗只是一面之緣,但印象里楊美麗這人不壞,況且怎么說也是曾經一個桌上吃過飯的,突然就這么死了,著實有點難以接受,而且發哥喜歡楊美麗是公開的秘密,這也就難怪發哥聽到這事后會表現的如此慌張。 晚上于老四下了班,專程繞到老張家熟食鋪買了些酒菜,打算找發哥喝幾杯,給他寬寬心。 買好了吃食,拎著往前走,于老四邊走邊琢磨楊美麗的事,突然一抬頭,他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背影,他先是一愣,隨后喊了句“亮子!”,話剛一出口,只見前面的人影一晃,隱入了人群之中,于老四急忙撥開人流追了上去,可到了近前,卻發現人消失不見了,他暗自納悶難道是看錯了? 來到發哥家,放下酒菜,兩個人對飲起來,發哥邊喝邊長吁短嘆,不一會就喝高了,喝高之后,一會罵亮子不仗義,一會又想起楊美麗,不由的還流出幾滴眼淚,于老四也不好說走,就一直默默的陪著直到深夜。 最后兩個人都喝的差不多了,于老四看著躺在床上爛醉如泥的發哥,又聽了聽外面呼嘯的秋風,便干脆往發哥新買的席夢思雙人床上一躺,伴隨著發哥的呼嚕聲,和衣而眠。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于老四只覺的有人晃他,起初還晃的很小心,越往后晃動越大,半夢半醒之間還聽見有人帶著哭腔在喊“老四,醒醒,哎,你他娘倒是醒醒啊,鬧,鬧鬼了?!?/br> 于老四一聽鬧鬼了,酒勁瞬間下去大半,一骨碌坐起來,只見發哥一臉哭相的看著他,手里還捏著一個厚厚的信封,他見于老四坐起來了,急忙將手里的紙扔在床上說道“這,這他娘的鬧鬼了?!?/br> 于老四看看紙,一頭霧水的問道“啥呀?鬼在哪呢?” 發哥哆哆嗦嗦的指了指面前的那張紙說“這,這個,我,我睡的好好的,然后一睜眼,手里就捏著這個?!?/br> 于老四聽完心說不會是喝多了半夜夢游吧,一個信封就把你嚇成這樣,真他娘不是一般的慫。 想到這,他伸手把信封拿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從里面掏出一疊紙,打開第一張,若無其事的大致看了一眼,可僅這一眼,于老四腦袋的上汗就流了下來,他急忙放下紙,從床上蹦下來,直沖屋門而去,門上新換的彈簧鎖安安穩穩的鎖著,他又轉頭奔窗戶,窗戶的插銷上落了厚厚一層土,證明許久都沒人開過了,他不甘心的再次奔向屋門,伸手拽了拽,屋門紋絲不動。 于老四后背已經濕透了,他踉蹌的走回床邊,跌坐在床上,顫抖的拿起那幾張紙,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是一封信,一封寫給他們兩人的信,不用看落款,僅憑上面那歪歪扭扭的字于老四就知道信是亮子寫的。 一開篇既沒有開頭,也沒有敬語,直接寫道“四哥,發哥,我是亮子,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請不要生我氣,更希望你們能原諒我的所作所為,因為我確實是沒有辦法了,當然,要怪就怪我當初一時手賤,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更怪我一時貪心,好壞不分,上了賊船,我知道我這么說,你們難以理解,其實直到現在,我自己也是一半糊涂,一半明白,我只能湊合解釋給你們聽,你們都比我聰明,應該能聽懂,這事還得從我跟葉德走后說起。 那天咱們喝完酒后,葉德半夜將我叫起來,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去香港發大財,我當然愿意,葉德便叫我收拾行李,馬上跟他走,我當時也是財迷心竅,沒多想便收拾東西,跟著他和葉信一起,連夜乘船直奔香港,整整走了兩天兩夜,我們才在一天深夜登上了香港的一個小碼頭,最終落腳在一間狹窄破敗的小旅館中。 到了旅館,葉德不讓我出門,說我屬于偷渡客,香港警察對偷渡客非常兇,一旦被抓住,不光要在香港坐十幾年牢,最終還得遣返回大陸再坐十幾年牢,也就是說我這輩子都得在牢里過,聽他這么一說,嚇的我連房間門都不敢出,每天吃喝都是葉信出去買,期初我還挺高興,天天衣食不愁,還有人伺候著,而且抽的喝的一水都是進口貨,感覺真跟到了天堂似得,每天高興的覺都睡不著,不吃飯都不餓,可又過了一陣,我發覺不太對勁,整個人開始沒精神,昏昏沉沉的,抽煙喝酒全都不對味,身上還一陣陣鉆心的疼,這時葉德才跟我說,原來之前給我的煙里都加了“料”,具體是什么料他沒說,總之就是那種會讓人上癮的東西,有點類似于大煙。 我一聽就急了,想跟他拼命,可無奈人家哥倆,我赤手空拳,身上又沒有力氣,根本不是人家對手,想報警,又怕被警察抓,我問葉德為什么這么對我,他這才跟我說了實話,原來咱們都被他耍了,所有的一切都跟鬼王域帶上來的那個匣子有關。 具葉德說,咱們從鬼王域帶上來的那只匣子里的玉龍符真名叫燭龍符,燭龍是一種傳說中能夠cao控時間的動物,這燭龍符的功效,就是能夠發現并穿越原本存在于現實中的時間空隙,也叫時間裂縫,聽他的意思是,時間本就不是鋼板一樣嚴絲合縫的,而是存在著常人無法察覺的裂縫,常人無法察覺是因為當時間裂縫出現時,萬事萬物都停止了,而佩戴燭龍符的人卻可以自由行走穿梭于空隙之中,可以為所欲為,可以隨心所欲,用葉德的話說,就算是核武器跟燭龍符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擁有燭龍符的人簡直可以稱為神。 可燭龍符也不是個完美的東西,根據殘頁記載,凡是戴過燭龍符的人,都不會活太久,而具體能活多久,殘頁上沒說,所以葉德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戴,這也就是為什么他一聽我戴過燭龍符后,立刻把我拉下水的原因,說白了,我就是那種用來做實驗的耗子,葉德不知從哪找了個“皮匠”,手把手教我開各種鎖的技巧,學不會就不給“料”,他還問我除了我們幾個,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南海的事,我本來不想說,我知道這小子沒按好心,可葉德太精了,一眼就把我看穿了,當場斷了“料”,你們是不知道啊,那癮一上來,真正是生不如死啊,最后我被逼的沒辦法了只好告訴他,我們臨去南海之前曾對楊美麗她們提過挖寶的事,葉德當即決定用楊美麗她們試試燭龍符的效果,隨即帶著我悄悄回到了平海市。 棉紡廠的火是我放的,我是實在沒辦法啊,可全是葉德他一手策劃的,放火的時間,地點,都是他定的,你們不知道,我點火的時候差點嚇尿了褲子,我這輩子算是完了,我這次寫信來,是為了告訴你們,以葉德現在的思路,我估計他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倆,所以你們趕緊跑吧,這時間停止真不是鬧著玩的,我可是見識過了,二位哥哥千萬別呈英雄,保命要緊,千萬!千萬!” 翻過這一張,后面還有一張,這一張與之前那幾張完全不同,這張紙上印著紅色的豎線,儼然是一張豎著書寫的信紙,上面用毛筆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什么三奇,丙乙丁,丙乙丁的下面對應寫著日月星,接著又寫了戊、己、庚、辛、壬、癸幾個字,然后旁邊寫著甲子、燭龍,接著依次向下羅列了很多好像是形容時間的詞語,于老四就能看懂個什么辰時、酉時之類的簡單詞,他這邊看的出神,發哥突然說了一聲“后面有字”。 于老四把信紙翻過來,只見亮子在信紙后面寫道“這是我從葉德那偷來的,據說這張紙花了他不少錢,上面說的好像是裂縫出現的具體時間,我看不懂,希望對你們有用。” 于老四放下信,抬頭看了眼一臉茫然的發哥,便將信遞給了他,發哥匆匆看了一遍,最后狠狠的把信紙往床上一摔,罵道“他娘的這個姓葉的,別讓老子碰見他,讓老子碰見,我,我他娘不把他大卸八塊,我,我就,就” 還沒等他想出“就”要怎么樣,于老四低沉的問道“下一步怎么辦?” 發哥一聽這話瞬間成了霜打的茄子,低著腦袋嘆了口氣說“能咋辦,跑唄,亮子也說了,時間一停止就啥都不動了,別說是咱倆,就是個鐵人一動不動的任人打,也得給打壞了,我不能像楊美麗那樣,好端端的上著班就讓人給燒死了,關鍵是她到死都沒鬧清是咋回事,我剛賺了點錢,還沒享受呢,我不能死,決不能死。”說著說著,發哥竟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于老四本來心里就亂,一聽他哭,不耐煩的說“行啦行啦,這怎么跟個娘們似得還哭上了,你先琢磨琢磨咱們能去哪吧,最好是連亮子也不知道的地?!弊詈筮@句一出口,于老四的心里就好像被針扎似的一陣陣疼。 發哥想了想,突然抬頭說“咱去新疆吧?!?/br> 于老四納悶的問“新疆?” “嗯,我三姨當年參加援疆建設去了新疆,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這事我從沒說過,誰也不知道,前幾年我媽還活著的時候,偶爾會寄封信來,咱們可以先到新疆,再慢慢跟她聯系,聯系上最好,聯系不上也無所謂,我聽說那邊發展的比咱們這邊慢,咱哥倆隨便倒騰點什么,估計也餓不死,你說呢。” 于老四想了想,覺得這也是眼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去處了,就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兩個人商定好天一亮發哥就去買火車票,于老四回家收拾東西,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是非之地。 兩個人商量完,就一言不發的枯坐著發愣,誰也睡不著,誰都有一肚子疑問,可又都不知該如何問起,兩人默默的坐著,一只接一只的抽煙,直到一縷晨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發哥用院里的公共水管洗了把臉,袖子一抹,大步邁出院門,直奔火車站,于老四也急匆匆的往家跑,忙著去收拾東西。 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多,發哥才汗流浹背的跑回來,一進院就抱著水管猛灌涼水,望眼欲穿的于老四看他進院了,急忙迎了出去,可發哥只是朝他擺擺手,一言不發的轉身朝自己家跑,于老四一見他擺手當場愣住了,等了一上午就想知道賣沒賣著票,什么時候能走,可看他擺手的意思是不讓跟著,于老四進退兩難的站在原地,踮著腳尖往發哥家的方向看。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于老四的腳尖都快能跳芭蕾了,發哥才背著個大帆布包,急匆匆的朝他跑來,一邊跑一邊喊“別他娘傻看,快回去拿行李!” 于老四一聽,急忙“誒”了一聲,轉身回家,一邊背包一邊納悶這買的是幾點的票啊,這么趕? 兩個人在院里匯合,發哥帶著于老四出了小院,登上送發哥回來的出租車,一路飛馳而去。 于老四悄聲問發哥“你買的幾點的票?這么急?!?/br> 發哥一言不發的從上衣口袋里拿出車票,于老四接過來一看,只見票上的發車時間是三天后,他暗自納悶發哥這是要去哪。 與此同時于老四驚訝的發現,這出租車并不是朝火車站的方向去,而是徑直上了國道,直奔出城方向而去,于老四驚呼道“你他娘不會是想打的去新疆吧?!” 這話把司機都逗樂了,發哥則少見的一臉嚴肅的從褲兜里拿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整整齊齊的報紙遞給了于老四,于老四展開一看,是今天的晨報,他快速瀏覽了一遍,突然看到一條不算十分顯眼的標題,就這一瞬間他感到脊背發寒,渾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昨夜紡織廠宿舍一女工意外墜樓身亡!” 于老四顫抖的問“這,這,這不會跟咱們,啊不,亮子,啊呸,葉德有關吧?” 發哥歪著頭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在東祥居吃飯,坐你旁邊的那個姑娘吧”說到這,發哥用食指輕輕敲了敲于老四手里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