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東皇太一
眼睜睜地看著鴻鈞就這樣飄然離開,坐在云床上的灰衣老者氣得差點沒摔了手中的造化玉碟,直到確定鴻鈞的氣息已經(jīng)自紫霄宮中消失,他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靜了下來。 紫霄宮再次恢復(fù)了往日的寂靜,但別的地方卻依然不平靜。 昆侖山,玉虛宮中。 元始天尊眉心緊蹙,在幾次推算卻什么也沒能推算出來之后,他身形一晃離開了玉虛宮,徑直去了大羅山的八景宮。 而蝸皇宮中的女媧,西方靈山上的準(zhǔn)提和接引,還有火云宮中的三位人族圣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下界——朝歌。 然而匯聚了這些大能者目光的朝歌城中,百姓們也因為王宮中突然沖出來的金光而沸騰了起來。 桃夭是最先感應(yīng)到從虛空中投下來的這些目光的,當(dāng)即臉色大變?nèi)缓笠话炎ミ^東皇鐘,而后又摸出天機鈴便想要盡力去遮擋這些窺視的目光,然而還不等她將天機鈴給拋出去,王宮上空的氣機卻陡然一變,冥冥之中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那些窺視的目光給盡數(shù)擋了回去。 察覺到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桃夭錯愕地望著殿外,“天機遮掩?是天道還是師公?” 能夠動用天機去屏蔽那些圣人的窺視,只能是天道或者道祖了,但桃夭卻想不通,不管是天道還是她家?guī)煿坪醵疾粫@么好心去替自己遮掩才對啊。 桃夭一臉的疑惑,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殿外就跌跌撞撞地滾進(jìn)來了一個王貴人。 王貴人膽戰(zhàn)心驚地沖了進(jìn)來,聲音都在哆嗦:“夭夭,方才發(fā)生什么事兒了?那沖天的金光是什么?而且方才我好像覺得被人給偷看了啊。” 桃夭一把扶住她,也是滿肚子的納悶,不過比起驚慌失措的王貴人,她倒是還穩(wěn)得住,“莫方,不過是出了一點兒小意外。”說著,將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的東皇鐘往王貴人眼前遞了遞,道:“喏,方才的異動是它引起的。” 王貴人吞了口口水,緊張地打量這巴掌大的金色小鐘,雖然這金色小鐘看上去沒什么特別的,但她依然感覺到了小鐘上面散發(fā)出來的一股危險氣息,結(jié)巴地問道:“這...這是什么?” 桃夭將東皇鐘又掛回到了腰間,壓低聲音道:“先天至寶——東皇鐘。” “喝————!”王貴人倒抽一口涼氣,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驚駭:“東東東東...東皇鐘?!” “噓!”桃夭一把捂住她的嘴,“小點聲兒。” 王貴人緊張地點點頭,在桃夭松開手后,方才跟做賊似的小聲兒道:“這可是東皇鐘啊,它怎么在你的手里?” 桃夭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跟王貴人咬耳朵,“師尊給的。” “教主?!”王貴人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之處,她滿殿地一掃,錯愕問道:“教主人呢?” “走了呀。”桃夭聳聳肩,目光往身后看去,而后一驚:“大王?” 大王呆坐在矮榻上,一雙眼睛微微閉著,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 “哎呀——!”王貴人跟著看去,也是一聲驚呼:“大王怎么在這里?哎?大王這是怎么了?” 二女忙不迭地?fù)溥^去了,齊齊蹲在天子身邊,緊張地看著一動不動就跟死了一樣的天子。 桃夭哆嗦著手去給天子把脈,王貴人伸著爪子在天子的眼前來回的晃悠,“怎么回事兒?怎么就傻了?” “方才東皇鐘突然響了。”桃夭一臉的沉郁,“大概是被鐘聲給震到了。”話落,松開了把脈的手:又道:“脈象上看來并沒有受傷,應(yīng)當(dāng)是被鐘聲給震暈了。” “暈?”王貴人看著天子半開半合的雙眼,一臉的匪夷所思:“這是暈過去的模樣嗎?而且大王再是天子那也還是普通人,那可是東皇鐘啊,大王真的不是被震傻了嗎?” “不是。”桃夭盯著天子仔細(xì)瞧了瞧,眼中露出了不解之色,“自巫妖大劫之后,東皇鐘便自主封印了,方才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響了。不過只是尋常響動,并沒有任何攻擊性,所以大王也并沒有被東皇鐘所傷。” “那大王怎么會這幅模樣?”王貴人也是一臉的不解。 桃夭摸蹭著下巴,遲疑道:“應(yīng)當(dāng)只是被震暈了,或者是神智被震得渙散了,讓大王緩一會兒應(yīng)當(dāng)能夠緩過來。” 然而桃夭卻并不知道,疑似被東皇鐘的鐘聲給震暈的大王這會兒其實是陷入了一片朦朧之中,在白茫茫的朦朧霧氣里,他看見了遠(yuǎn)古洪荒,也看見了洪荒之上那顆璀璨奪目的太陽星。 當(dāng)年盤古大神劈開了混沌,創(chuàng)造出了洪荒世界,清氣上升而濁氣下沉,因此洪荒也有了天與地,為了不讓天地二合為一再次變?yōu)榛煦纾P古大神以自身撐起了天地,但也因此令得他精疲力盡而耗盡了自己的生機隕落。在盤古大神隕落之后,他的元神化作了三清,他的血rou化作了十二祖巫,他的右眼化作了太陰星,而他的左眼卻化作了太陽星。 太陽星高高懸于寰宇之中,其光芒照射于洪荒大陸,而在太陽星的火焰深處,靜靜地孕育著兩個先天神祇——三足金烏。 大金烏帝俊先化形而生,伴隨他出生的還有一件先天靈寶,名曰河圖洛書。 而小金烏太一依然蜷縮在太陽火中沉睡,在它的身邊還有著一口巴掌大的金色小鐘,上有日月星辰,地水風(fēng)火環(huán)繞,隱隱散發(fā)著鎮(zhèn)壓鴻蒙威懾寰宇的危險氣息,這口金色小鐘便是太一的伴生靈寶,然而卻是一件先天至寶,名為混沌鐘。 洪荒眾生皆生于盤古,但三足金烏卻只有這兄弟二人。 先天神祇向來都是獨苗,很少會有血脈相連的兄弟姐妹,是以先化形的哥哥帝俊很是緊張自己還未化形的弟弟,自他化形之后,他始終都沒有離開太陽星,并一步都不離地守在弟弟身邊等著弟弟化形。 這一等便又是好幾個元會,小金烏終于從太陽火中化形而出。 不過這兄弟二人出生的時機不對,下界洪荒正處在混亂的龍鳳大劫中,龍族和鳳族打得不可開交的同時也雙雙都打紅了眼,但凡在洪荒大陸上游蕩的生靈多少都會受到波及。 是以,剛化形的兄弟二人只能委屈巴巴地窩在太陽星上,整整一個量劫都不敢踏出去一步。 直到龍鳳大劫結(jié)束后,龍族大佬祖龍隕落,鳳族大佬盤鳳也跟著掛了,三足金烏兄弟二人這才正式踏入洪荒大陸。 不過,一個量劫的時間,也足夠這兄弟二人的修為猛地提升了一大截,再加上兄弟二人的伴生靈寶,生生讓這兄弟倆在洪荒打出了一片江山,更是直接在九天之上建立起了太古天庭。 三足金烏兄弟二人建立起太古天庭,并共同掌權(quán),哥哥自封妖皇,弟弟便封為東皇。妖族二皇的威名震懾洪荒,引來不少修道者前來投奔。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十全十美,太古天庭廣招能者的同時,也跟不周山腳下的巫族產(chǎn)生了摩擦。 巫族中的十二祖巫乃盤古大神的血rou所化,自是覺得高人一等,時常以盤古嫡裔而自稱,而三足金烏兄弟二人又是從盤古大神左眼化作的太陽星上誕生,根腳同樣尊貴無比,所以這雙方都十分看不上對方。 巫妖二族從小摩擦漸漸變成了大摩擦,又從大摩擦漸漸變成了苦大仇深,因此也漸漸拉開了巫妖大戰(zhàn)的序幕。 一個量劫的時間又過去,巫妖二族深陷于大劫,然而被劫氣纏身的人卻并未能感知到,是以在一個量劫之后,巫妖二族終于爆發(fā)了大戰(zhàn)。 大戰(zhàn)的起因是妖皇的十子被人從湯谷中給誆騙了出來,造成了十日當(dāng)空的慘劇,十只小金烏在洪荒上空浩浩蕩蕩的飛過,就如同十個小太陽齊齊照射在洪荒大陸,令得洪荒大陸上的不少生靈都被酷熱高溫給生生曬死。 就在洪荒生靈哀聲怨道時,巫族的大巫大羿手持神弓,連射九日。 太古天庭中的妖皇和東皇這才感應(yīng)到了小金烏們的隕落,齊齊現(xiàn)身洪荒,然而看著十只小金烏死得只剩下了最小的一只,雙皇震怒,妖族傾巢而出,在不周山下跟巫族打響了最后一戰(zhàn)。 這一戰(zhàn),打得雙方強者不斷隕落,十二祖巫隕落七八之?dāng)?shù),祖巫帝江憤而最后一擊,同妖皇帝俊同歸于盡。共工看著大哥隕落,其他兄弟姐妹也死得所剩無幾,怒而一頭撞向了不周山,生生將擎天的不周山給撞塌。 不周山乃盤古的脊梁所化,被共工一頭撞塌,當(dāng)即引發(fā)天地震怒,洪荒大陸開始不穩(wěn),洪水自天上倒灌而下。 然而在這混亂之中,東皇太一眼見兄長隕落,再加上十個侄子死得也只剩下一個,最后悲憤欲絕,怒而祭出混沌鐘,狠狠砸向了洪荒。 混沌鐘的鐘聲響徹洪荒大陸,東皇太一以準(zhǔn)圣修為打出了混元一擊,生生將本就開始不穩(wěn)的洪荒給徹底砸得分崩離析。 炎炎烈火中,東皇太一雙眸滴血,周身被劫氣業(yè)力纏繞,然而俊美無濤的臉龐上卻帶著狠厲的冷笑,“若不是天道不公,區(qū)區(qū)祖巫能耐我何?既然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洪荒,今日我便砸了這洪荒,看你還能如何心心念念。洪荒不是我妖族的,也不是巫族的,但也不是你天道的!大道隱去,天道不全,洪荒乃是洪荒眾生的,我兄弟二人被天道蒙蔽,深陷大劫之中,是我看不透,我兄弟二人今日隕落,也是為了爭奪洪荒而隕落,也不算虧,但小金烏何其無辜,為了推動大劫,引誘小金烏造成十日當(dāng)空的慘劇,這究竟是誰的錯?天道欺人太甚!” ‘轟————!’ 一聲巨響,東皇太一自爆,加劇了洪荒的崩塌,而洪荒之上的太陽星,卻突然黯然了下來。 洪荒的大日,落了。 ...... ...... “大王————!” 看著突然淌出血淚的天子,桃夭這才終于慌了神。 王貴人一臉驚恐地?fù)u晃著天子,喃喃地道:“怎么了?怎么就突然這樣了?” 天子空洞的雙眼終于有了一絲絲反應(yīng),他神情恍然茫然地看著桃夭二人,好半晌才聲音沙啞地問道:“怎么了?你們作甚這幅模樣?” 見天子終于有了神智,桃夭這才松了一口氣,用手輕輕拂過他的眼斂下,然后將指尖上沾染的血淚往他眼前一遞,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方才究竟怎么回事兒?都說心傷至極悲痛至極之下方才能泣血,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泣血了?” 天子茫然地看著她指尖上的一抹紅,眉心漸漸蹙起。 大概是瞧出天子也是一腦門的茫然,桃夭蹲在他的跟前,皺眉道:“方才東皇鐘突然響了,然后呢?你可還有什么記憶?” 被她這么一提醒,天子的神色總算有了細(xì)微的變化,似在努力回想般,道:“適才孤好像瞧見了什么,但現(xiàn)在又不太記得清楚,只依稀記得......” “記得什么?”王貴人也緊張地問道。 天子話音頓了頓,遲疑道:“十日臨空,混亂大戰(zhàn)...而后便是天崩地裂......” “嗯?”桃夭目光一凝,隨后又看向自己別在腰間的東皇鐘,猜測道:“莫非你是瞧見了巫妖大戰(zhàn)的最后一幕?方才東皇鐘響,大概是將那最后一戰(zhàn)的影像傳遞給了你。” 天子也點點頭,“或許是吧。” 王貴人卻一臉的好奇,看著天子追問道:“還有呢?大王可還瞧見了什么?” 天子擰眉,仔細(xì)回憶:“還聽見有人說話。” “說了什么?”二女同時問道。 天子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太確定地道:“記得不是太清楚,只依稀聽到什么天道欺人太甚。” 王貴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桃夭也是倒抽一口涼氣,而后顫巍巍地伸手,捂著了天子的嘴,“憋說了!將你方才不小心聽到的事情,都通通忘干凈吧。” 天子被捂著嘴不能開口,只能用眼神示意。 桃夭跟他對視半晌,又默默的松開了手,再默默地掏出一塊絹布,忍著嫌棄替他擦干凈了臉上的血淚。 雖然桃夭眼中的嫌棄不加掩飾,但天子卻不以為忤,這會兒神智終于緩了過來,還隱隱含笑地瞅著她,直到桃夭將絹布捏成皺巴巴的一團又塞回到懷里后,方才笑出了聲兒。 “你笑甚?”桃夭莫名其妙地看著突然發(fā)笑的天子,疑心莫不是這家伙真被鐘聲給震傻了。 天子一邊笑一邊搖頭,目光又落到了她腰間掛著的東皇鐘上,眉心微蹙,然后又遲疑地伸手想要去觸碰。 桃夭見他這動作后一驚,連忙將他的手拍開,“你還敢去碰!?” “孤只是覺得有些稀奇。”天子揉了揉被拍疼的手,擰著眉瞅著東皇鐘,“先前這東西在你手中怎么也不見反應(yīng),為何孤就輕輕戳了戳,它就突然有了動靜?” 聽他這么一說,桃夭心中也泛起了古怪,垂眸看著自己腰間掛著的東皇鐘,心中暗忖了起來。 要說師父父怕她被人下黑手,所以便想要給她留件厲害的防身法器,可怎么也不該將東皇鐘留給她啊,先不說這東皇鐘已經(jīng)自封了一個量劫了,能不能好用先不說,就算東皇鐘沒有自封,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先天至寶這種寶貝從被孕育出來便有自己的靈識,一旦認(rèn)主之后便只有主人能夠使用,哪怕主人身隕之后,先天至寶都是有自己的脾氣的,若是不能降服它們,或者修為達(dá)不到它們前主人那般的高度,它們可是鳥都不會鳥別的什么人。 況且這東皇鐘還是東皇太一的伴生靈寶,那跟別的先天至寶又不一樣了,除了東皇太一本人外,就算是師父父那般的強者,東皇鐘都不一定會聽話。就像師父父的青萍劍一樣,同樣是先天至寶,但如今她能夠使用青萍劍,那還是師父父特別允許的呢。 這東皇鐘說著厲害,其實對她來說相當(dāng)于就是個雞肋,師父父擔(dān)心她,哪怕就是將誅仙四劍之一的隨便那一柄劍給她防身,都比這東皇鐘要好吧。 桃夭覺得先前師父父將這東皇鐘交給她,只怕其中還有別的什么意圖。 “夭夭?” 就在桃夭暗暗思忖的時候,天子見她一語不發(fā),只能再次開口喚道。 桃夭聞言抬頭,目光觸及天子的目光,桃夭的腦子里忽然有著什么一閃而過。 莫非...... 想起東皇鐘在自己手里就跟死了一樣的沒動靜,再想起方才天子只輕輕戳了戳,東皇鐘就有了反應(yīng),桃夭的一雙眼睛慢慢地瞪大了幾分。 “你怎么了?”天子見桃夭瞪圓了眼睛的瞅著自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桃夭當(dāng)即一個激靈,然后連忙將腰間掛著的東皇鐘給摘了下來,然后在天子和王貴人不解的目光中,將東皇鐘一把塞到了天子的手上。 “你......”天子一愣,正要開口說什么,可那東皇鐘剛到他的手中,就又輕輕地震顫了起來。 天子和王貴人錯愕地看著東皇鐘,桃夭緩緩地抽了一口氣。 果然——! 師父父將東皇鐘交給她,其實并不是真的給她防身了,而是借著她的由頭,將東皇鐘送到天子身邊的! ------題外話------ 小課堂 這里解釋一下,東皇太一的伴生靈寶最開始其實是叫混沌鐘的,不過到了后面三足金烏倆兄弟建立起了太古天庭之后,太一便用自己的稱號給自己的靈寶改了名字,從此以后混沌鐘便又叫東皇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