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賀北安的剖白來得猝不及防,一點兒沒給沈芷反應的余地,他手上的疤痕在她皮膚上摩擦時才給了她一點兒真實感。她突然覺得屋頂上方的燈光亮得刺眼,她閉上眼睛,一字一句地和賀北安說:“據說記憶會把一個人美化,真接觸到了,可能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到時你會后悔也說不定。” 賀北安反而笑著問她:“沈芷,你的記憶把我美化成什么樣了,能不能給我講講我現在在你心里的美好形象?” 沈芷腦子里兀然出現了一個少年,長得并不白,露出一口白牙齒,同她套近乎,請她坐他的橫梁去他家吃個飯,過后他告訴她只是逗逗她,當時她并沒當真,當真是后來的事情,他對她很好,但再好她在他眼里只是一個“沒有他爸就不會存在的人”。她用三個月消化完了這句話,從此再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和賀北安認識十多年了,日子過得可真快。 “遇到和我一樣的,才是你運氣不好。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談戀愛結婚,有人獨處會更快樂,比如我。” 工作多年,沈芷早就掌握了與人相處的那一套程式化處理方式,什么時候說什么話,動用什么表情不會讓人感到難堪,這一套她掌握得很熟練。如果她讓人難堪,那不是她方法有問題,而是她想讓他不好過。但在親密關系里也動用那套程序就太累了,沈芷自從周彥之后就再沒交過男友。相對過去總是對他人抱有希望的自己,沈芷更喜歡現在的狀態,情緒穩定,自給自足,無論是情感還是物質,都不用再從別人那里索取。這些年,她甚至從來沒有過失望這種情緒,因為她不對任何人抱有不該有的期待。 這樣的自己,她很滿意。不過作為一個生活伙伴,可能并合格,好在她也不想和別人搭伙過日子。 “不要那么快就下結論,你可能只是樣本不夠多而已。眼下你就有現成的樣本可以試試。” 賀北安指的樣本自然是他自己,沈芷沒法說她其實已經試過了。 賀北安拿棉簽涂碘伏藥水的時間過長了,這并沒讓沈芷放松,反而讓她的肌rou繃得更緊,她并不喜歡賀北安的手指在她皮膚上滑過的感覺,仿佛她以前的清心寡欲并不是因為自制力強,而是因為沒受到誘惑。 沈芷讓賀北安不要再搽藥水。 他笑著問:“你怎么什么都喜歡快的?有時候還是慢一點好。” 針頭刺進的時候沈芷不知道疼還是不疼,占據她意識的是另一種陌生的感覺。 “據說接吻可以產生內啡肽,起到止痛作用,你可以試一試。” 第42章 撒謊 沈芷不知道是追尾不厲害還是接吻真有止痛作用, 她并沒有感到痛。或者說痛被遮蓋了。 “沈芷,我真他媽喜歡你。”賀北安開始還算溫柔,后來就不受控了, 仿佛不這樣沒辦法表達他的喜歡。賀北安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 其他事都照顧沈芷的喜好, 唯獨親沈芷的時候,他是只顧自己, 怎么痛快怎么來,那時候的他帶點兒少年人的自信,總覺得沈芷就算當時就算不喜歡, 被親得多了, 也就跟他一樣上癮了, 總有一天會離不開他。 他那時候真是知道喜歡得不知道怎么好,親了一通還要捏捏她的臉蛋,在頭發上摸一摸,揪揪耳朵,覺得可愛再親一親。沈芷的反應也增添了他的自信, 沈芷那時候不知道是喜歡他, 還是喜歡被他親,雖然很少親他, 但對他的熱情從不在行動上拒絕, 前提是他不主動提問沈董我能不能親親你。他如果問了, 沈芷從來不回答, 不怎么情愿的樣子。賀北安那時往往會親兩遍, 第一次是急不可耐,第二次就會從容些,逗逗她, 他會對沈芷說我想想親親你的眼睛,然后觀察沈芷的表情,不管沈芷同意,他都會繼續親,沈芷后來才明白,這不是征詢她的意見,而僅僅是告知她,就像做其他事,賀北安給她買禮物前從來不會問她喜歡什么,只是憑著自己的喜好給她買一堆,如果他發現沈芷不喜歡,下次就換別的。 他每幾秒就會用語言告知沈芷他未來的行動。只要沈芷不拒絕,他就把這當作默認。有時也會虛晃一槍,他說想要親親沈芷的牙齒,沈芷就會下意識地把嘴唇閉上,他則去親沈芷的耳朵,如此幾次,沈芷對于嘴唇的防守就會懈怠,他就會趁其懈怠之時,去親她的唇縫,把她的牙齒撬開。 沈芷剛熟悉了他上一種策略,賀北安早又換了一種,她在這方面從不是他的對手。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對于小氣的沈芷,賀北安有一百種讓她大方的方法。沈芷對他小氣,他卻很大方,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待給她。他說自己對沈芷一片赤誠,愿意把自己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奉送給她。 沈芷不要,他也不生氣。那時的賀北安認定憑他倆的交情,沈芷早晚是他的,直到他聽到沈芷和周彥在一起了,他第一反應是把周彥揍一頓,讓他滾蛋,別再摻和他和沈芷的事兒。但要去打人的過程中,他虛了,他人生中難得有虛弱的時候,那是一次。 他后來解釋為是因為金錢的不充裕讓他沒了底氣,雖然他賺了人生中第一筆大錢,但那筆錢并不算什么。其實并不只是因為錢,他是沒辦法面對沈芷對他失望的眼神,沈芷在他沒了開店資金之后,依然兢兢業業地為著他倆未來的店努力,越是這樣,越反襯出她對他現在的失望。或者失望還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是不在意。 直到沈芷說她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時,賀北安才對周彥釋懷。周彥到底沒在她的人生里留下什么痕跡。他確信沒人比他更愛沈芷,因為除了他,沈芷并不會為了其他人一起開店一個人做幾份兼職還不覺得累。那曾是他所有壓力的來源,但交情也是因此而不斷加碼的。 沈芷又感到了那股侵略性,一種理智之外的感覺。快樂是需要強刺激的,平靜沒有起伏的生活舒服,但很少快樂。在舒服和快樂之間,她選擇了前者,畢竟快樂的時間往往都很短暫。沈芷悲哀地發現,過慣平靜生活的人是經不起一點刺激的,現下賀北安的一點動作都能引起她的反應。如果是別人,她也就馬上屈從于欲望了,畢竟快樂難得。 可偏偏是他,偏偏是賀北安。 賀北安感覺到了沈芷的不情愿,手臂穿過她的腋窩,把她整個人都抱住,好像要把這些年錯過的時間都補回來。 他不再親她,只是抱著她跟她說話:“我當初要掙不到開店的錢,跑你們學校餐廳給人打飯,你是不是也愿意和我在一起?” 賀北安明白這一點是在兩年前。那時候他在澳門的一家夜總會,眼前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沖著他笑,這笑里有些諂媚,不過因為青春,并不明顯,賀北安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的眼睛有點兒像沈芷。他剛經歷過一場豪賭,他對輸贏無所謂,可是又贏了,直接散了幾萬的小費。錢好像是越有錢越好賺,在他和沈芷在一塊兒迫切想賺錢的時候,錢永遠是看著近離著遠,好不容易接近到,馬上又沒了,永遠是一場空。 他因為姑娘的眼睛像沈芷,便多跟她多說了幾句話,越說越感到失望。他連著喝了一瓶威士忌,什么都不加,于是這姑娘又有三分像了。他把這姑娘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姑娘很嫻熟地去解他的扣子,問他想要什么服務,這句話驚醒了他,他把那位姑娘請了出去,錢一分不少地給了她。一個人躺在套房里抽煙,后半夜下起了雨,他想起也是某個雨夜,他和沈芷分躺在床板上。 沈芷不說話,她當時不在乎賀北安做什么,只要在一起就好。 “可即使我愿意,你也不樂意。” 賀北安突然笑了,沈芷說得對,即使她愿意,他也不會樂意。他愛她,自然要讓她跟著自己過上好日子,如果過不上,他寧愿離她遠一點。 所以即使給他一百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也注定會走上現在這條路。 但他對她說:“我愿意,如果我當時知道的話。” 沈芷突然轉過身抱住了賀北安,雙臂把他緊緊箍住。 第43章 喜歡 “沒見你的時候, 我想著能見見你就好;見了你,我想要是能親親你該有多好,等現在……” 沈芷這時突然明白, 她當年喜歡上賀北安并不只是因為他對她很好, 每天給她一杯熱檸茶, 而是他本身就對她有天然的吸引力。 能讓她心跳加速的永遠是和她不一樣的人,他能輕輕松松大大方方把對她的喜歡說出口, 而她從來都不能……她從前喜歡賀北安,也喜歡他表現出來對她的喜歡。這喜歡給了她很多慰藉,金美花也愛她, 但這種愛摻雜的東西太多, 而賀北安是第一個因為她本身喜歡她的。 和她一樣的人相處她會感到舒服, 而和賀北安在一起她會快樂,雖然這世上沒有永恒的快樂,但越短暫,越讓人心動。 即使他倆沒過去,再次遇見, 她也仍會被他所吸引。 沈芷沒讓賀北安說下去, 她暫時拋卻了理智,親了上去。賀北安馬上給了她回饋, 他永遠比她更知道怎么讓她快樂。賀北安沒再說一句話, 他是用擁抱和親吻告訴沈芷這些年他是如何思念她的。 這時無論賀北安對沈芷做什么, 她都會接受, 但賀北安只是親她, 沈芷不知道一個人親人的方式有那么多,兇的狠的輕的柔的。他倆隔著一條鴨絨被,賀北安隔著被子抱住她, 手指陷在沈芷頭發里給他梳著,在她頭發上親一親,耳朵上親一親,沙著嗓子跟沈芷說:“你再親親我。” 后半夜,賀北安給沈芷掖好被角,躺在地上。 “上來吧。” “我上去可就控制不住了。” “你其實不需要控制。” 聽到這句話,賀北安的喉結動了下,他笑道:“到時候你想讓我控制也控制不了了。再過一個多月就冬天了,北方的冬天不適合你這病,等我這段時間忙完了,咱們找個天氣好的城市住一段,到時候就咱倆,我天天給你烤rou吃。” 沈芷沒想到賀北安想得這么長遠,那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天天有烤rou吃。忙完這一段,她就可以歇一歇。 離冬天還有一個多月,日子可真慢啊。 “要不,你這段時間歇一歇。我不是不支持你工作,但是你現在有腰傷,身體還是第一位的。” “其實也沒那么嚴重,而且很快就要結束了。” “換個地方住吧,我倒不介意天天來找你,但是這隔壁的聲音我老聽也是煎熬……” 沈芷這才注意到隔壁男女的聲音,昨天還沒有,也許是才搬來的。 這一夜,兩個人誰都沒有睡著。賀北安在沈芷頭上親了親,算是一天的開始。沈芷把另一套沒開封的牙具給賀北安讓她一起刷牙,衛生間很小,一個人在里面刷,一個人在外面。在里面的沈芷對著鏡子刷牙時發現她的眼角在笑,牙膏是薄荷味的。賀北安和她用的是同一只牙膏。 “沈芷,你刷牙的程序有問題。” “是嗎?”當沈芷發“嗎”這個音的時候,留給賀北安的機會很大,他不經允許又把自己送了過來,用他的牙齒在沈芷嘴上留下了輕微不怎么可見的牙印。 賀北安開車帶沈芷去喝粥,出粥店,賀北安感嘆:“要是天天這樣,得有多好。” 沈芷反問:“要是日子天天都這樣,你難道不會煩嗎?” “多好的日子還煩,那得多賤啊。” 賀北安送沈芷去電臺,離電臺還有一個路口,沈芷讓賀北安停下,她自己走過去。 “怎么,我見不得人啊?” “現在這樣,肯定會有人說咱倆串通,沆瀣一氣。” “別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你會在乎別人怎么看你?” 她確實不在乎,但這樣對賀北安沒好處。 “今天我要帶人去你公司,你提前知會一下公關部。”沈芷作為遠安外部的人,不好直接對人家公司指手畫腳,她斟酌了下措辭,微微表達了一下對公關部的不滿,“其實事情很簡單,你們公司的宋銘為了不想付彩禮,故意讓陳丹未婚先孕,但陳子旺又急于想通過女兒的彩禮拿錢,夾在這種父親和未婚夫之間,跳樓也沒什么難以理解。至于選中遠安,完全因為這是宋銘的工作單位,和你并沒什么直接關系。現在這種輿論風向,完全可以引導。你們公司公關部好像不太擅長處理這類網絡輿論……”不作為的程度簡直令她難以理解。 賀北安笑道:“確實不怎么樣。要不你來指導指導他們,讓他們也學習學習。”這期間他又接了一個電話,掛掉電話,他告訴沈芷,“陳丹已經醒了。” 一個生命活過來總是讓人高興的,而且對賀北安也很好。 “她醒過來對你們也有利,畢竟她的證言比其他人都可信。” “也不一定。她沒準會偏向她的父親。” “前提是她的父親對她很好。”起碼對她是這樣,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多的是樣本顯示,家里最不被偏愛的孩子反而對父母最有感情。 “沈芷,當初我說你沒資格指責我的父親。” 沈芷的睫毛微微跳動,臉色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這句話她已經準備擱在記憶里不再提起。 “你當然有資格,是我沒資格,要是你不存在,我的人生該多沒意思。”他并不覺得那些流連在女人堆里的同性生活多么豐富,反倒認為他們生活匱乏,為了沖淡無聊,從一個人轉戰到另一個人。如果沒沈芷,他可能也是這么一個人。 沈芷坐在那兒,嘴唇不受控制地顫動,最終說出一句:“我該去上班了。” 在她下車前,賀北安又親了她一下,因為這一下,沈芷下車沒同他說再見。不過沈芷沒走幾步,又轉過了頭。 賀北安也在看她。 第44章 所謂父母 沈校長住院這幾天, 沈芷通過外賣給他送過一次果籃,給他卡里打過一次錢,那筆錢付護工費伙食費綽綽有余。可除了他剛住院那回, 沈芷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有天他做夢夢到以前, 那時候沈芷還小, 住在村子里,每次他們去, 剛到門口,沈芷就跑著跳著來迎接他們,沈芷那時候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她會把她剛剛編好的螞蚱送給他, 跟個跟屁蟲一樣一直在他旁邊不停地說話, 就連他上廁所沈芷也要跟著。等他們要走的時候,沈芷 睜著大眼睛一臉期待地問他,我能不能上你家里看一看,他說這次不行,得等下次。下次他再來, 沈芷又問, 你能不能帶我去你家里看一看,就看一看, 仍是瞪著眼睛看他, 他不忍心看那眼睛, 還是說不行。 那時候他還不是副校長, 每天怕超生的孩子影響他的仕途。他也不是沒時間帶沈芷去他家看一看, 可怕她賴在家里不回來,誰知道一個小孩子會說出什么話,把他的前途給毀了。自此之后, 沈芷就再沒表示對他家的好奇,等沈芷再大一些,不會再亂說話了,他主動問沈芷要不要來家里玩,沈芷說她不想去了,她想在自己家呆著。她說的自己家是村里的小院子。她也不再跟著他,要不是他同她說話,沈芷一句話也不會同他說。那時候他的希望都在大女兒身上,沈芷的性格長相甚至學習成績都遠遠不如老大,如果能對他親熱些,他或許會更關心沈芷。 醒來他開始怨恨起計劃生育政策,要是早早放開二胎,他和老二現在的關系也不會這么僵。沈芷上大學以后,一年也不見得能回一次家,他去沈芷的學校看沈芷,沈芷看見他也沒個高興樣子,他自認儀表還算堂堂,并不是個丟臉的父親。 護工師傅表達了對他的羨慕,閨女真孝順,花錢給他住單間病房。沈校長幾乎下意識地要否認沈芷是他的女兒,現在雖然放開了二胎,可他之前的事情報出來,照樣是要被處罰的。剛要出口,他想到照他現在營造的關系,沈芷被遺棄后由他的父母收養,后來繼母改嫁,沈芷便一直由自己撫育,說沈芷是自己的女兒也沒錯。 他沒糾正護工的說法,接著他的話感嘆孝順是孝順,就是工作太忙。他是個體面人,對家里人再不滿,也不對著外人抱怨。 沈校長桃李滿桉城,自從他住院的消息傳出去后,病房里從不缺來探視的人。妻子和大女兒一聽他住院就買了回程的機票。楊老師旅游回來,接替了護工的工作,第一句就問沈芷有沒有來看他。沈校長說要不是他拒絕,沈芷天天都要來看他。楊老師冷笑,也沒戳破丈夫的謊話,她說,孩子好不好,一生病就能看出來。沈蕓小兩口幾乎是每天都來,每次來都不空手。 想到信鴻在賀北安的公司工作,沈校長對大女婿就多了一層鄙視,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婿,沈校長也不能完全不管,只好勸他換一份工作。畢竟他在賀北安公司里乞食丟的也是自己的臉。 信鴻畢業不久就靠著結婚和沈蕓過上了中產生活,雙方父母給買了全款房車,婚禮錢兩家父母出,禮金他和沈蕓收,二十多萬的禮金不到一年就花光了,由奢入儉難,消費水平一上去,就再也下不來。桉城的事業單位工資太低,根本支撐不起他和沈蕓的消費水平,不在遠安工作,他難道去事業單位拿三四千的工資。對于信鴻來說,沈校長的話就是廢話,可他當年做沈校長的學生做出了后遺癥,老校長說的話再無用也只能洗耳恭聽。 恭聽完信鴻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看咱們家老二和賀總挺好,兩人認識這么多年,也有感情。您不要來帶著當年的偏見看人。賀……”信鴻看了眼自己的老泰山,把到口的敬語又收了回去,“賀北安也算重情重義,他現在找什么樣的女的找不到,我二妹也老大不小了。” 沈校長冷笑:“你是說賀北安看上老二,是老二占便宜了?我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不嫌棄老二?” 信鴻忙否認:“您誤會了,我可沒這個意思。” 沈校長繼續冷笑:“你動的什么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個男人不想著如何奮斗,整天想靠著裙帶關系上位。我告訴你,老二跟你不一樣,他根本看不上賀北安!”這話沈校長說得心里也沒底,他的女兒他知道,再混得不如意也不至于來桉城電視臺當臨時工,為了賀北安倒是一個合理的理由。 沈校長就這么把自己的大女婿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