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有線索么?” “有一點,太少?!豹毠裸姲櫚櫭迹瑖@氣,“盡人事,聽天意吧?!?/br> 宋微又問:“帶了幾個人?” “四個。我們裝扮成游俠,有名有姓有來歷,不會招致懷疑,行事也方便?!?/br> 自中土闖蕩西域的夏人游俠游商,多如牛毛。關(guān)防查得嚴,但只要有合法身份手續(xù),并不干涉?zhèn)€人行動。 獨孤銑沖宋微笑了笑:“放心,我們身手遠比一般人好?!?/br> 宋微歪歪腦袋:“其實,你可以找穆七爺幫忙。” 獨孤銑搖頭:“不合適?!?/br> “你聽我說完。穆家老巢在西域,控制著皮毛和藥材絕大部分貨源。除了高家,就數(shù)他們根基深厚,對西域各族各部都很有影響。你要尋人,借穆家勢力,絕對事半功倍。你根本不必告訴他們什么,只要三爺跟七爺給個信物便是了,有什么不好?” 見獨孤銑不點頭,宋微嗤笑一聲:“別跟我說你不明白,穆家早跟你憲侯府綁在一條船上,何必惺惺作態(tài)。也別說你怕連累我們這種空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穆七爺和我宋微跟你獨孤侯爺混過那么久,再小心,又能瞞到幾時?到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誰知道撇不撇得清!” 宋微一臉不屑,充分發(fā)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良好素質(zhì),牛氣哄哄道:“怕有什么用?你有本事,趁早擺平了,便什么也不用怕?!?/br> 獨孤銑聽罷,忽然笑了。將他攬到身前,叫一聲“小隱”,只是笑,再不說話。 “你不方便露面,說個地方,我給你遞句話給七爺,他自然會想法見你?!?/br> 宋微從他懷里掙出來,抬眼望天。 “半年。半年擺不平,管你獨孤銑是死是活,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宋微再不認得你?!?/br> ☆、第〇五五章:未及前進先思退,既然難舍便強求 四月初的一天,宋微溜完鳥兒牲口回轉(zhuǎn),比平時稍晚。天氣暖和起來,不小心在北郊草地上睡了個回籠覺。進城不久,恰碰見穆家跑京城的商隊要出城。 把馬和驢都趕到路邊,上前給穆七爺問好。七爺叫伙計們繼續(xù)走,只留個親隨等著,將宋微拉開幾步,趁左右無人,小聲道:“侯爺托我給你帶句話?!?/br> 宋微替獨孤銑約見穆七爺,送完口信,再沒摻和。憲侯什么時候走的,跟穆家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一概沒過問。開春翁寰又開始積極張羅擊鞠,宋微上午伺候鴿子,下午馬球訓練,晚上回家繼續(xù)伺候鴿子。時不時也往麗情樓湊湊熱鬧,每隔幾天還要抽空探望母親,忙得很,根本沒機會與穆七爺見面。 此刻聽他這么說,便問:“不知侯爺托你老帶什么話?”心里略微有些緊張,怕獨孤銑那厚臉皮的家伙一時腦子抽筋,跟穆七爺說出什么混帳話來。 上次與獨孤銑相見,情勢特殊,情緒激動,事后回想,宋微覺得兩個人都有點兒腦子抽筋,暗暗拍著膝蓋嘆氣。只是抽筋已成事實,不可能時間倒流去修正,索性抱著鴕鳥心態(tài),不聞不問,聽天由命。 穆七爺?shù)溃骸昂顮斦f,待得此番事了,問你有沒有興趣去京城玩玩。” 說罷,用帶了幾分探究的目光望著宋微。在穆七爺?shù)挠∠罄?,前次南疆交趾之行,跟宋微熟稔有私交的,理所當然是玄青上人和后來的交趾國王。倒是因為匯報營救公主經(jīng)過,他自己與憲侯有過幾次單獨會面。后來又是憲侯為皇帝傳旨賞賜穆家。京城生意做起來之后,也少不得悄悄向憲侯府上點兒貢。因此,他完全沒覺得宋微與憲侯之間會有什么,更不曾想到,不論玄青上人還是交趾國王,都做了獨孤小侯爺?shù)幕献印?/br> 這回替獨孤銑帶句明顯很私人的話,順便想起南行路上在驛站第一次遇見他,也曾打聽宋微消息,心里難免犯起了嘀咕。 宋微裝作沒看見他表情。扯起嘴角笑了笑:“去京城玩玩,好啊!不過侯爺貴人事忙,還是少叨擾比較好?!毖壑橐晦D(zhuǎn),“真要去,不如下回七爺你老把我捎上,到京城見見世面?!?/br> 穆七爺?shù)溃骸澳阌植慌隳隳锪???/br> 宋微摸摸腦袋:“嫁出去的娘,潑出去的,那個,啥……嘿嘿。我娘現(xiàn)在有人陪。”揮揮手,“不耽誤你老工夫,等你老回來再細說。祝七爺順風順水,財源滾滾……” 穆七爺被他哄得笑瞇了眼。確實沒法耽誤太久,動身走了。 宋微左手牽驢,右手牽馬,慢悠悠往前溜達。一邊走,一邊嘆氣。 腦子抽筋的嚴重后果,這么快就顯現(xiàn)出來了。一時沖動,許下半年之期,以獨孤銑的脾氣,只要事情擺平,半年之后,絕對不可能繼續(xù)容忍現(xiàn)狀。眼下這種長距離的、各執(zhí)一端的,看似僵持實則平衡的局面,勢必會被打破。 去京城玩玩,說得好聽。宋微心里清楚得很,這就是筆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買賣。非要抻著不去,又如何呢?宋微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節(jié)cao,沒什么太大自信。所以,不如取個折中方案作為開端,加入穆家商隊,以隨行跑貨的名義上京,先瞧瞧情形再說。必要的時候,拍屁股走人,也不至于毫無退路。 再三盤算,覺得這是最具現(xiàn)實可行性的辦法。忍不住又想:話說回來,有沒有那一天都難講。也許隨便哪里來的明槍暗箭、絆索陷阱,就能令看似強大的人輕易消失在這世上。 他一身散漫在街頭閑逛,心中有些麻木。走累了,手腳并用爬上驢背:“不管怎么樣,都不影響咱們以后去京城玩玩,對不對,嗯昂?” 下午照例去東郊翁家林子打馬球,結(jié)果不想出了一場全武行大戲。而且因為這場大戲,害得宋微丟了擊鞠這份極有前途的工作。 原來薛三郎要趕今年秋天的武舉,如今正是吃緊時分。他在族里排行第三,卻是薛長史這一房的獨子,又是樣貌最出挑的一個,家里上上下下全都寄予厚望。隨著年歲增長,他自己也開了點竅,不再把玩樂當成人生首要任務(wù)。如此一來,薛府擊鞠一事毫無疑問落到薛四小姐頭上。 薛四小姐與翁十九定了親,家中反抗無效,唯有在其他方面打擊她一萬個看不上的翁胖子。比如隔三岔五下個戰(zhàn)書,帶領(lǐng)薛府擊鞠隊狠狠擊敗翁府擊鞠隊。翁寰對薛四小姐賽場英姿越看越迷戀,著意討媳婦歡心,十場里倒有九場叫手下人故意忍讓。又要讓得不著痕跡,比起單純打贏,難度簡直翻倍。宋微認為這種方式很練技術(shù),一面憐香惜玉,一面逗弄戲耍,樂此不疲。隊友們看他如此淡定,也跟著淡定起來,唯有翁寰心里窩著妒火,發(fā)作不得。 幾場球賽過去,薛四小姐覺著成效不大,又整出一新招:把自己收拾得新鮮漂亮,專揀下午宋微上場練球的時候,到翁府訓練場來圍觀。翁寰舍不得趕她,就得忍受自個兒媳婦對別人明送秋波,亂飛媚眼。宋微怕惹禍上身,中場休息都躲在隊友身后繞著走。奈何薛四小姐鍥而不舍,香茶絲帕一樣樣往前遞送。 宋微無法,直接躲到翁寰碩大的身軀背后:“十九公子,那個,突然想起今日我娘叫我去吃晚飯,得稍微早點兒走……” 翁寰鐵青著一張臉,背對宋微揮手,意思是叫他快滾。 宋微連退幾步,預備騎上馬就滾。忽聽身后一聲尖叫:“姓翁的,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回頭一看,薛四小姐張牙舞爪,正往翁寰臉上抓去。 翁寰在貴族子弟里頭,算是脾氣不錯的。年紀雖輕,直爽中透著圓滑。奈何事關(guān)男人本質(zhì)尊嚴,迅速失了理智,心頭火起,伸手去抓她胳膊。薛四小姐揮手格開,沒提防兩人都用了全力,這一下碰得有些疼。其實翁寰身上全是肥rou緩沖,再疼也有限,不過是薛小姐相厭已久,借題發(fā)揮,頓時哭號著使出撒潑手段。 翁寰也怒了:“你個不守婦道的婆娘,看清楚了,你男人在這里!你再敢,再敢這般,嗷!”耳朵邊被薛小姐的指甲撓出一把血道子,轉(zhuǎn)眼兩人就扭打到一起。 邊上人都看傻了。宋微騎在馬上吆喝:“別呆站著,趕緊拉開?。 彼暗闷饎?,自己卻遠遠待著,根本不往近前來。 薛小姐騎馬來的,兩個婢女兩個小廝跟隨。主子平素積威甚重,這會兒怯生生往前湊了湊,象征性地嚷幾嗓子,又嚇得退開。至于翁府下人,在場全是男的,更不敢輕易拉架。一個千金小姐,還是主家未過門的妻子,誰伸手誰倒霉。 薛四小姐雖說女流之輩,因為常年運動,力氣比一般閨門弱質(zhì)大得多。反觀翁寰空長一身橫膘,因為疏于鍛煉,遠不及對方靈巧,不過仗著重量優(yōu)勢,生拉硬拽而已。如此一來,雙方打了個旗鼓相當,簪落髻散,襟開衣裂,一時慘不忍睹,難決勝負。 宋微看一陣,覺得出不了什么大事,腳底抹油,干脆利落地溜了。走出翁家林子,拍著得噠腦袋哈哈大笑,笑得肚皮打顫,眼淚都流出來了,才意識到情況不妙:搞出這種糗事,自己怎么還好意思接著替翁寰打馬球?當然,薛家一定十分歡迎,可惜萬萬去不得。至于其他幾家,就更沒意思了。 難道自己作為一個明星擊鞠手的職業(yè)生涯就要結(jié)束了嗎? 仔細想想,歇一陣也好。等幾個月后情勢明朗,到時候再看。 第二天,宋微猜著翁寰不會在訓練場出現(xiàn),還是先去瞅了瞅,果然沒來。擊鞠隊頭領(lǐng)是翁府家仆,宋微正兒八經(jīng)寫了封辭呈,托他帶給十九公子。大伙兒都十分惋惜遺憾,可也知道惹上此等是非,宋微如此做法,最為明智。眾人感嘆著女人是禍水,一塊兒上酒樓喝酒。遮遮掩掩說起昨日那場夫妻對戰(zhàn),免不了拍桌子大樂。 宋曼姬聽說兒子不打馬球了,高興得很。宋微舊話重提,說想跟穆七爺出門,長途跑貨。 宋曼姬沉默許久,點了點頭。無論如何,跟穆家商隊跑貨,是條正經(jīng)謀生之路。早年間母子相依為命,宋微又未成年,加上內(nèi)心深處的隱憂,令她生怕兒子走出視線之外。最近兩年,兒子改邪歸正,外出闖蕩平安歸來,與麥阿薩糾結(jié)多年的關(guān)系亦修成正果,如此種種,都讓她漸漸有了安全感。即便宋微再不成器,也一天天成長成熟,自立門戶。 穆家商隊一貫春末夏初出發(fā),宋曼姬道:“什么時候動身?會不會太著急?” “不急,我等秋天那趟?!?/br> 宋曼姬奇道:“秋天還跑一趟?” 宋微笑道:“穆家生意越發(fā)好了,添了人手,春秋各走一趟。反正越走越暖和,入冬也無妨,貨物反倒更好保存些?!?/br> 他做賊心虛,不愿母親聯(lián)想到獨孤銑身上去,下意識沒有特地提是去京城。穆家新開通東西商路,雖然低調(diào),卻也不是秘密。他覺得母親可能早已知曉。就算眼下還不知道,也很快就會知道。 卻不想宋曼姬成親后不再前堂當壚,常駐后堂管賬,八卦消息大不如以往靈通,也沒有人會專門通知她穆家生意上的新動向,故而還停留在過去的老印象,以為兒子出門,仍舊走南疆一線。 有意無意間,這一條重要信息就此忽略過去。 過了些天,翁寰臉上的傷好得看不出來了,捎信請宋微去麗情樓喝酒。話里意思就是,暫時解除勞資關(guān)系,彼此還是朋友。宋微也覺得應(yīng)該去一次,當面講清楚,免得翁公子在老婆那里吃癟,遷怒于己。何況翁寰這人不錯,就此斷了來往,也沒必要。 到達之后才發(fā)現(xiàn),場面異乎尋常的大。不但翁寰在,薛璄也在,平素擊鞠一塊兒混熟的酒rou朋友都在。 不等他問,就有人把因由交代清楚。原來薛長史又在京城給兒子找了個師傅,雷厲風行做下決定,讓薛璄立刻動身上京,提前準備半年,以便秋天武舉一鳴驚人,光宗耀祖。今晚這一場,實為狐朋狗友餞行送別宴。 薛三郎想見宋微想得火燒火燎,這么久下來,自然知道這家伙精于敷衍,滑不留手。借翁寰之口相約,果然來了。幾個月沒見著,只覺他怎么就變得更漂亮更風sao更招人了呢?端著酒杯晃晃悠悠湊過去,兩只眼睛好比拔絲番薯,粘在宋微臉上下不來。 “妙、妙之,我家四妹給你添、添麻煩了,做哥哥的向你賠罪……姓翁的也不是、不是什么好東西,等回頭你上、上京來,哥哥陪你擊鞠,咱哥兒倆一塊兒……一塊兒擊鞠……”也不知之前灌了多少,把個薛三郎喝成了大舌頭。 宋微酒到杯干,一飲而盡。眾人鼓掌喝彩,立刻滿上。 喝到半夜,不留宿的告辭離開,留宿的各投美人懷抱。翁寰、薛璄拉著宋微來到后院,在秋娘屋子外邊的小廳擺出一桌,喝私房酒,說體己話,秋娘與窈娘作陪伺候。 翁寰端起酒杯:“妙之,是我對不住你。等來年把那母老虎娶進門,我一定看牢了她。到時候還請妙之為我擊鞠,千萬別不給兄弟面子?!?/br> 薛璄大著舌頭:“閉嘴!那是我妹、meimei,嫁給你本、本來就委屈她……” 翁薛兩家已經(jīng)約定,薛璄武舉過后,薛四小姐出閣。如今薛小姐被禁足在家,自然管不著未婚夫跟親兄長再加上意中人,同行嫖妓。 以后還去不去翁府擊鞠是另一回事,眼下宋微不可能落翁寰面子,端起酒杯喝得痛快。 再喝一會兒,跟秋娘動手動腳的翁寰終于道聲抱歉,摟著人進了內(nèi)室。 宋微也準備拉著窈娘去歇息。薛璄一把抓住他的手:“妙之,你就忍心……忍心丟下我……” 宋微心說我管你跟誰睡,扭頭對門口秋娘的小婢道:“叫個人來伺候薛三公子?!?/br> 那小婢笑嘻嘻地點點頭,人卻走了過來。 宋微忽然覺得眼前發(fā)暈腿腳發(fā)軟,不由自主倚在窈娘身上。朦朧中似乎看見那小婢沖窈娘耳語一番,窈娘神色驚訝,繼而猶疑不定。最終與那小婢一起,扶著自己放倒在榻上。走幾步,回了回頭,終于還是跟著小婢出去,闔上了門。 薛璄在屋子當中轉(zhuǎn)了兩個圈,似乎才發(fā)現(xiàn)宋微在哪里,踉蹌幾步撲上來,帶得簾幕桌凳當啷嘩啦地響。然后趴到宋微身上,口水橫流:“妙之、妙之,我要走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 宋微憋屈無比地躺著,感覺衣襟一片濕熱,惡心壞了。心道薛璄這廝,居然有種學人家玩兒迷jian。喝了一晚上酒也沒什么異樣,定是最后幾杯出的問題。翁寰那廝會替薛三出這下流招數(shù),真沒想到。 轉(zhuǎn)念之間,幡然醒悟:人家才是一家子,幫大舅哥算計自個兒情敵,那還不是妥妥兒的么? ☆、第〇五六章:一片癡心空付水,此番緣分竟隨風 遭遇迷jian這回事,于宋微來說,并非毫無經(jīng)驗,只不過稍顯久遠罷了?;畹饺缃?,憋屈歸憋屈,惡心是惡心,真當成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還真不至于。最初驚嚇一把,雖然萬分不情愿,也只得暗中闔緊牙關(guān),咬破舌尖。激痛之下,神志立刻清醒,閉上眼睛,不再耗費力氣,默默思量查探。 薛璄一雙手胡扯亂扒,半天也沒能脫掉衣衫,宋微便知道,他應(yīng)該是真醉了。這廝身體沉重癱軟,偏底下那一根堅硬如鐵棍,褲子都好似要捅破。 臥榻狹窄,本就睡不下兩個大男人。宋微攢了點力氣,趁著對方扭蹭松動之際,猛然使勁,連同醉醺醺的薛璄一起翻滾到地上。運氣不錯,薛三郎先著地做了rou墊。只是這一下叫宋微毫無余力,只能趴在他身上喘氣。 從臥榻到地面,僅有尺余高,薛璄顯然沒摔出啥問題。仰面躺著,手搭在宋微腰上,摳住褲帶往下硬扯。宋微只好含羞帶怯,沖他笑了一下。這一笑果然起作用,薛三郎不扯褲帶了,抬起頭湊上來狂親:“妙之……好……妙之……” 宋微被自己咬出血,本來都含在嘴里,不提防他這一親,立刻蹭得兩個人臉上全是,跟刑場上下來的枉死鬼一般。他忙著積攢力氣,哪里管得著這個,任憑薛璄一張血盆大口到處啃,血水和著口水往彼此臉頰脖子上沾。 瞥見不遠處有個摔裂的酒杯,手掌伸過去,長度正好。一狠心便使勁往下按。他向來怕痛,疼痛給予的刺激也最有效。掌心被瓷片扎破,身體立刻跟著一彈,順勢便從薛璄身上下來,跪在地上。 不料薛璄緊隨著爬過來,伸手將他往下拉拽。 宋微又沖他笑笑,真正笑出一臉血。柔聲哄道:“三郎,我不走。我給你脫衣裳呢……”他全身仍然軟得厲害,全憑一口氣和疼痛的刺激撐著。一面哄,一面把薛璄上衣拉開,袖子纏綁在桌柱上,又把褲子脫了,連同褲帶一起,統(tǒng)統(tǒng)纏住腳踝。掌心血沾得到處是,乍一看還以為到了兇殺案現(xiàn)場。瞅一眼桌上割熟rou的小銀刀,又瞅一眼薛三郎兩腿之間立著的大香腸,心想拿來切這二兩rou倒不錯。 可惜他沒力氣。有力氣也只能在心里過干癮,沒法當真這么干。 正發(fā)愁不知藥效何時才能消退,忽覺冷風過堂。側(cè)頭望去,門被人無聲無息一點點推開,正是窈娘。 窈娘香閨就隔了一道回廊,她坐在房內(nèi)糾結(jié)再三,還是決定過來看看。 當初百萬蜀錦收到手軟,半年之期卻早已過去。那神秘客人中間差人來過兩回,之后再無音訊。與宋微交往這許久,她著意細察,也猜不出乃是何方神圣。然而眼前不論薛三郎還是翁十九,哪一個都得罪不起。是以聽了秋娘身邊小婢解說,沒太猶豫,便決定置身事外。只不過跟宋微打了快一年的交道,人前恩愛,人后溫柔,雖說大部分在做戲,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思前想后,總不能鬧得沒法收拾,還是來了。 宋微見是她,勉強抬起一只手。意思很明白:幫忙扶哥們一把。 窈娘一眼掃見屋內(nèi)情形,慘烈又意外,大驚。但還是走過來扶起宋微。薛璄感覺身上那雙溫柔綿軟的小手離開,立刻不干了:“妙之,來……”他手腳都被衣服纏住,根本爬不起來,光著身子在地上亂扭。 宋微伸手在他挺立的小弟弟上彈了一下,臉上沒有表情,聲音卻膩得能出水:“就來……急色鬼,你總得容我準備準備?!?/br> 薛三郎精熟此道,醉得稀里糊涂居然還明白是做什么準備:“那……你……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