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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真想知道?” “廢話!” 明媚眨眨眼,將她往門外推:“快去上班啦,再不去可就要遲到了!晚上帶好吃的回來,我就告訴你?!?/br> “死女人!”夏春秋嬉笑著捏了捏明媚的臉頰,“你給我等著,晚上回來繼續逼供!” 可明媚卻再也沒有等回她。 災難總是來得那么突然,令人防不及防,便轟然將你擊潰。 明媚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時,是晚上九點,她正在宿舍里洗衣服,她見夏春秋換下的運動服還擱在浴室里,便隨手丟到桶子里打算一起洗。剛用洗衣粉泡好,宿舍里的座機鈴聲尖銳地叫起來,她擦干手跑過去接起,那邊短短幾句話,便令她如墜深淵。 夏春秋出事了。 她一邊狂奔著往學校外面跑,一邊給艾米莉打電話,可一直打不通。她掛掉電話,攔了輛車,直奔醫院。 她像是又有了當年在警局的停尸房里看到明月冰冷身體時的那個感覺,上天如此殘忍,這樣殘酷的慘痛讓她再次經歷。 凄冷陰沉的太平間里,夏春秋就靜靜地躺在那里,臉色沉靜,像是睡著了一樣,可她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她多么殘忍,連一句告別都欠奉,連讓她見她最后一面的機會都不給她。 明媚一直咬著牙,扶墻站著,沒哭,也沒讓自己的身體發抖,就只是那么霎也不霎地望著她,像是要望到天長地久似的。她想啊,這個地方真冷呀,夏春秋那么怕冷,她怎么還躺在這里呢?她想啊,我得把她快點拖走才好,這里真是太陰冷了,她會生病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那么望著她。直至負責此案的警察將她叫了出去,讓她聯系學校,接洽相關事宜。 警察說完后,站起來拍了拍明媚的肩膀:“節哀順變。你的朋友很了不起,她是為救人而死,她的見義勇為令人敬佩!” 事情發生的那么突然,夏春秋從俱樂部下班后,去往公交車站的路上,在一個小巷子口遇見有人正搶劫一個女人的包,那個女人一邊追一邊大聲呼救,夏春秋想也沒想,也追了過去。她們兩個都跑得很快,窮追不舍,很快在巷子里將那人攔住,試圖搶回包包,可在混亂的搶奪中,那個人掏出刀子,夏春秋躲閃不及…… 那一刀,狠狠刺進她的胸口,正中要害,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她睡過去,再沒醒來。 明媚只想笑,見義勇為的殊榮?她不需要,夏春秋也不需要,她只要夏春秋回來,她答應了給她買好吃的回來,她還欠她一個答案。 夏春秋的葬禮在五天后舉行,就在學校的禮堂里,海大建校百年來,大概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這一切,要歸于那個丟包的女人,她是島城電視臺新聞頻道的一個女主持。她的大肆宣揚以及警察的介入,將夏春秋捧成了一個見義勇為的女英雄,順帶也將她身后的海大的良好教育也狠狠地贊揚了一番。原本是那么悲傷的一件事,硬是被官方弄得像是一場盛大的作秀儀式。 那一天,海大幾乎有一半的學生都跑到葬禮上去獻花,夏春秋的父母傷心欲絕,卻還要強忍著情緒接受一波又一波毫不相干的人的致意與安慰。 明媚與艾米莉并排站在禮堂的最后面,靜靜地望著夏春秋的遺像,流不出眼淚,也說不出一句話。她想起她說過的那句話,生命真脆弱,說沒就沒了。她不知道,夏春秋有沒有見到記憶中始終忘不了的那個男生。他們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但愿他們能在天堂相逢。 后來等一切都平靜下來,禮堂里只有夏春秋的父母以及夏冬眠,明媚跟艾米莉才走向前去。明媚抱著夏mama,想開口,卻還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將腦袋深深埋在夏mama的肩胛深處,感受她身體的顫抖以及頭頂處傳來的哽咽聲。那聲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她的心臟深處。 艾米莉一直走到夏春秋的遺像前,彎腰鞠了三個躬,然后從包里掏出兩瓶找了好多地方才買到的東北米酒。打開,將一瓶全部灑在地上,舉起另一瓶,“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干了,你隨意。”仰頭,一瓶酒咕咕地全部倒入喉嚨里。 走出禮堂,明媚抬頭望向天空,六月的晴天,太陽明媚到刺目,她只覺陣陣昏眩,差一點就栽倒在地。 放下視線,抬眼便望見不遠處靜靜站立的一個身影,是顧簡寧。他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就那么傻傻地望著禮堂的方向,他沒有勇氣邁入禮堂,他沒有勇氣去送她最后一程。也許只是,他拒絕相信她的突然離去。 明媚跟艾米莉靜靜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顧簡寧的聲音輕輕響起,“她怎么可以這樣,她說話不算話,她承諾過我的,只要我考上海大,便會考慮給我一個機會的。可她怎么能這樣,我還沒進考場,她卻……她怎么可以這樣……” 明媚想說什么,卻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艾米莉走開了。 她知道,顧簡寧的生命中,永遠都將會有夏春秋的一個位置,就如同她們倆一樣,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那天晚上,艾米莉拉著明媚沿著海岸線一直走一直走,從華燈初上一直到深夜,最后她們坐在一座木棧橋上喝酒。夜色寂靜,頭頂一彎鐮刀般的月牙,靜靜俯視著這蒼茫人間,一望無際的暗沉海面上,潮起潮落的聲音跌跌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