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委屈極了。

    說了句實話竟然挨了一巴掌。

    她大哭著跑上二樓。

    “陳主任，不好意思啊……”

    曾萍帶著歉意，無奈地沖著陳主任苦笑了下。

    眼中似乎也有些濕潤了。

    她強(qiáng)忍住了淚水。

    同是村里的人，陳主任知道曾萍作為良家婦女，臉皮比較薄一些，就應(yīng)了句“沒事”，然后在小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周燦折騰。

    曾萍轉(zhuǎn)身給陳主任準(zhǔn)備茶水去了。

    本來十分鐘能洗完的女裝摩托車，周燦“軟磨硬泡”拖到二十分鐘都還沒有洗完。

    或許是曾萍打了周雨一巴掌的緣故，陳主任后續(xù)就沒有再問什么了。

    在接過盛了一半茶水的一次性杯子之后，陳主任瞥了一眼又開始繼續(xù)在門口洗衣服的曾萍，欲言又止。

    日頭當(dāng)空照，汗滴摩托槽。

    周燦賣力地在油亮的女裝摩托車上摸索。

    蹲得有些久的他，恰好有一個特意停下手中活兒，將胸前的紅領(lǐng)巾系得更緊一些的小片段。

    插曲完成之后，周燦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洗摩托車上。

    周燦并沒有意識到，這輛紅色油亮的女裝摩托車，就像是烈日里的一滴水，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偷偷滋潤著他幼小的心田。

    就如同和風(fēng)化雨般的春風(fēng)，不知不覺就潛入夜，做到了無聲地潤物了。

    以至于周燦長大之后，每每想起兒時的事情，腦海中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那印象中極其深刻的紅色油亮女裝摩托車。

    進(jìn)而還會想起，曾經(jīng)在他小學(xué)童年時期，有那么一道祥和的村干部身影，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烙印。

    周燦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算不算開始受到黨里紅色基因的影響，可他卻記得很清楚，陳主任是一名普通的共產(chǎn)黨員……

    周燦系紅領(lǐng)巾的一幕，看得陳主任雙眼微瞇，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肯定，像是在暗贊。

    小半個小時的摸索，周燦如愿收到了3塊洗摩托車的費(fèi)用。

    他高興地喊上周雨，去離家三十米近的商店買紙簿和鉛筆。

    看著兩個一高一矮瘦小身影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曾萍抿著嘴唇，內(nèi)心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很是復(fù)雜。

    周燦并沒有想到，當(dāng)天下午放學(xué)，他與大妹和弟弟一起，快要到家的時候，就看到那輛熟悉而又油亮的女裝摩托車停在了家門口。

    油亮女裝摩托車的兩米開外，一輛看起來很是干凈的黑色女裝摩托車，正升起大腳架停在那里，旁邊一道熟悉的身影蹲著，雙手正熟練地拿起蘸著洗潔精水的毛巾，在黑色女裝摩托車上摸索著。

    “陳伯伯來了？”這是周燦看到油亮女裝摩托車之后的第一個反應(yīng)。

    想到自己中午剛剛親手洗過陳主任的女裝摩托車，這次過來肯定不是洗摩托車了。

    那陳主任過來是要做什么？

    難道又送一斤五花rou過來？

    想著想著，周燦就暗自吞了吞口水。

    有一個多月沒吃到rou了。

    說實話，還怪想吃rou的……

    周燦偏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大妹和弟弟，發(fā)現(xiàn)兩人關(guān)注點(diǎn)并不在紅色女裝摩托車上，而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行尸走rou。

    大半年沒有父親的生活費(fèi)來源，家里的飯菜里基本上很難再吃到一塊rou了，伙食算是變得很差了，弟弟meimei看起來更瘦小了一些，營養(yǎng)不良的跡象，似乎也愈發(fā)地明顯了。

    “媽！”

    回到家，周燦三兄妹喊了一聲，然后就看到陳主任跟一位白襯衣革領(lǐng)的英朗中年男人坐在茶幾桌旁邊的沙發(fā)上。

    長方形的茶幾桌上，還放著一疊嶄新的紙簿和筆，還有周燦一直想買，卻又沒得買的雙層文具盒。

    “陳伯伯好。”周燦嘴巴比較甜，只要家里有熟客，也會主動跟熟客打招呼。

    “阿燦放學(xué)了呀。”陳主任和善地笑了笑，“來，阿燦，你們都過來一下。”

    周燦三兄妹疑惑地走到了陳主任面前。

    “這是我們維新村的村委高書記，他今天特意過來看看你們有沒有膽量。”陳主任笑呵呵地說著，讓周燦三兄妹都有些丈二摸不清頭腦。

    膽量！？

    什么情況？

    “是這樣的。”高書記開口了，“你們今天就站在我們面前，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有獎勵給你們。”

    說完，高書記指了指桌面上的那疊紙簿文具，嘴角露出了一絲和藹的笑容，“你們誰先來？”

    周燦三兄妹眼睛頓時一亮。

    陳主任坐旁邊笑瞇瞇地聽著，眼睛卻是時不時望向門外。

    見到曾萍依然在認(rèn)真洗摩托車，陳主任暗自松了口氣。

    似乎是怕她發(fā)現(xiàn)。

    實際上，陳主任是對今天中午的事，以及上次送一斤五花rou過來的事有些心有余悸。

    人家就是要強(qiáng)不接受，硬給的話，會真的生氣的。

    也算不得是雪中送炭吧。

    畢竟，有手有腳的正常青壯婦女，跟那些喪失勞動力的殘疾人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只不過人家是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

    周燦平日里就比較機(jī)靈，自然將陳主任這個舉動看在了眼里。

    他總覺得陳主任今天再次過來，并且還是帶高書記來的，有些不對勁。

    似乎，兩人是專門來給他三兄妹送紙簿文具的，只是剛才聽了高書記的話之后，又覺得有些奇怪。

    簡單自我介紹就有紙簿文具獎勵？

    這么好的事情不就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么？

    可是周燦一時間也找不到人家送文具過來的證據(jù)。

    此時，周燦的弟弟周發(fā)，聽到簡單自我介紹就有紙簿文具獎勵，立刻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周發(fā)，家里排第三，我最喜歡玩游戲！”

    “很好，很流利也很清晰，你想要什么獎勵，自己挑。”高書記笑呵呵地指著紙簿文具。

    周發(fā)欣喜地選擇了嶄新的雙層筆盒。

    “筆盒只能選一個，不要多拿，要給你哥哥jiejie留，你還可以挑選紙簿里。”高書記的話再次響起，“周發(fā)非常不錯，有膽量，那接下來，你們倆誰來開始呢？”

    陳主任則是一直伸長了脖子望著門外洗摩托車的曾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