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喝酒
泠綺見淮成安眉頭緊鎖,歪了歪頭。 “說起來你現在是在用槍對著自己恩人的腦袋哎。” 說完她伸手要去摸腰間那把搶來的柏萊塔,額頭卻被槍口戳痛,是淮成安那只握著黑色槍支的手又加了力氣。 泠綺在不得不向后仰頭同時翻了個白眼:“我說你現在又不可能殺我,支著槍嚇唬誰呢?就算你真能對我下手,也就是死嘛,也不嚇人啊。”泠綺被槍口對準的次數沒有上萬也有千百,淮成安要真能現在按下板機,她說不定還會為他拍手說句有骨氣。 板機沒能扣下,泠綺自然也沒拍手。淮成安收了槍,拿起手邊的小瓷杯往喉嚨里倒了一整杯的清酒,酒沒有經過味蕾,直接燒在喉嚨口。 回憶不好受,酒卻越喝越帶勁,他反復這樣了叁回,清酒的后勁大,終于是把他的僵冷的身體燒暖了些。 “你在借酒消愁?”泠綺不適時宜地調侃了一句,“不管你心情好不好吧,我的人還在外面等著,你讓我給送個信息唄。” 一樽清酒下肚,淮成安本就沒吃幾口,胃里幾乎是空的,究竟在腸胃里燒地并不舒服,卻能幫他轉移自己的情緒。 “怎么傳?你的胸針他們應該已經拆了。” 胃燒得難受,淮成安按下了桌上的招待鈴,想隨便吃一些熱的東西,是rou更好。 “唔,不僅拆了,還炸了。”泠綺知道服務生快來,便不急著回答,隔墻尚且有耳,她并沒有興趣讓更多人聽到。 “哦?我都還不知道,竟然炸了。” 泠綺盤算著是信息還停留在狼組沒上報,又想到了淮橙葉,她擺弄著手上的柏萊塔,看不出腦子里在計算些什么。 “你meimei沒有告訴你么?還是他向景爍匯報的呢。” 服務員的敲門聲把她的話蓋去了一半,淮成安肚子里燒得難受,下意識就在敲門聲后喊了進來,倒像是把泠綺晾在了一邊。 “淮總,您有什么吩咐?” 到底是金字塔尖的人親自光臨,從先前給淮成安送酒進來開始,服務員就不再是先前的那個小姑娘,看衣服著裝大概算得上主管一類的。 “你們什么rou菜比較貴?和牛牛排?5A的黑豚?烤羊羔不行太慢了你們淮總餓不起,總之要貴的還快的。” 沒等淮成安張口,泠綺先開始點起菜來。 她不喜歡被人晾著,特別是自己話還沒說完,沒得到答復的時候。 “你知道我想吃rou?” 服務員聽完泠綺地問話一臉恍然大悟地出門吩咐廚師去了,淮成安眼瞧著泠綺又開始啃她地蟹腿,餓得肚子有些抽筋。 “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更了解你一點。” 生鮮果然不能在常溫放太久,泠綺吃著覺得味道比先前有了些許的變化,又不想浪費,沾著姜醋把剩下的半條蟹腿塞進了嘴巴里。 姜醋里姜的味道被完全泡了出來,好辣。 泠綺無自覺地瞇起眼吐了吐舌頭。 “你有多了解我?” 如果說先前在車里的那次肢體上的調戲,只是淮成安想看權景爍和泠綺反應和弱點的惡作劇,此時此刻孤男寡女地呆在并不狹小的包間里,則讓淮成安第一次有了些心猿意馬的感覺。 她比他想象地還要了解自己,他卻摸不清她的地。 對于如今淮成安這樣,什么事都要計算到勝券在握才出手的人來說,失控的快感往往能帶來更大的刺激。 正面的還是負面的他并不在意,餐桌下淮成安的皮鞋尖已經移到了泠綺光著的腳邊,她身上穿著的是男人的衣服,不難讓人聯想到她從權景爍身邊離開前發生了什么。 想到這里他又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還沒到和那個男人掀翻和平橋梁的時候。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泠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卻是拐著彎說了一句: “你如果現在對我下手,權景爍一定不會放過你。” 嘴里太辣,桌上又沒有別的喝的,泠綺不得已給自己倒了小杯清酒,試著用酒精燒去嘴里的姜味。 桌上只有一個清酒杯,用的是淮成安嘴唇碰過的哪一個。 “如果是你勾引我,他應該先找你算賬,你不怕?” 淮成安用腳跟勾住了泠綺的裸足,他看著那盞小小的瓷杯被拿到嘴邊又放下,只覺得胃里翻騰地更加厲害。 燎原火從胃里一直燒到了心口,有些悶燙。 “我不怕死的,你怕嗎?” 泠綺說得很輕巧,就好像問的是“我喝咖啡喜歡放糖,你呢?”一樣。 淮成安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話,面前這個小女人總有奇奇怪怪的方法讓自己答不上話。 如果是四年前,他是不怕的。可失去了那么多才得到現在的位置,如果能解決康勒的謎題,未來又似乎一片光明。 即使不解決也是一片光明,所以現在的他是怕死的。 可權景爍也不一定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不管你怕不怕,景爍應該也是不怕死的。” 沒等到淮成安的答復,泠綺自說自話地補充了題面。 就像是說“不管你喝咖啡喜不喜歡加糖,反正也是沒有糖給你加的。” “你對他這么有信心?” 淮成安頓時失笑,第一次覺得泠綺也不過是被戀愛沖昏了頭腦的女人,甚至連愛都說不上,僅僅是在床上被對方征服,于是盲目信任而已。 狼組是他分出去的一塊rou,這塊rou遲早都是要收回來的,就算收不回來也是要看著它爛透了沒人能吃下才行。 權景爍不過是他插在那塊rou上的一把刀,他能插上去,就有辦法拔下來。 “當然。” 毫不掩飾的回答脫口而出,在淮成安眼里她的盲目已然被坐實了,倒顯得她這個摸不清的迷霧有了小女人的輪廓。 可惜這小女人不是對自己的,不然他并不介意開葷。 說到開葷,先前的服務員在消失了許久后,終于把他心領神會的菜給送了進來,松露拌鹿兒島黑豚頸,藏紅花燉雪雞,還有一份A5級別的雪花澳牛菲力。 不多,但都是rou,食材也足夠貴。 于是身份調轉,變成泠綺看著淮成安吃rou。房間里只剩下了淮成安咀嚼的聲音,倒是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 先前說了太多話,泠綺又喝了口酒,不由覺得口渴,于是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不知道是在把玩還是真的有防身之意的柏萊塔,伸手按鈴準備等服務員再一次上門。 “對了” 伴著她按鈴的動作,淮成安抓住了她得手,知道咀嚼吞下了剛剛放入口中的豬頸rou, “你知道橙葉是權景爍自己調去他身邊的嗎?” 見泠綺沒有抽回手的意思,淮成安優雅地用方巾拭去了唇間留下的油脂,捏著泠綺的手自然也沒有松開。 “身邊?你是說那個類似于匯報的工作?” 泠綺有些好奇淮成安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總不見得他以為這種事情會讓她吃味? “橙葉很喜歡他。”淮成安不急。 “賣妹可不光榮。”泠綺更悠閑。 “我只把她送到了后勤部,之后她每次離權景爍更近都是他親自下達的吩咐。” 淮成安把“親自”這兩個字說得很重,還故意拖了音。 “他如果想,可以直接帶回家。禁欲四年很苦的,他沒必要只看不吃。” 泠綺把話說得很明白,如果權景爍真的看上了他親meimei,他根本不是那么能忍住不下手的人。 畢竟她的下腹到現在還陣陣酸痛。 “你不覺得她和你身形很像?無論是身高還是氣質都有幾分相似,身材還比你好些,胸部看起來比你的大些。” 對面的女人沒有接話,眼中閃過一絲的恍惚,淮成安滿意地松開了手。 懷疑的種子會發芽,再陡峭堅固的山崖上都有肆意生長的野花。 服務員第四次打開包廂的門,泠綺卻沒了要飲料的心情。 “他買單。”是急忙起身準備離開。 “你的人,要怎么聯系?”淮成安笑地不懷好意,又適宜地準備賣泠綺一個人情。 泠綺人已站到了門口,抓著門框的指尖有些發白。 “明天到景爍那里帶我走,酒里......” 包房外的食堂人聲鼎沸,無論餐前在做怎樣的事,能到食堂吃飯總是輕松的事情,泠綺的聲音被門外的人聲壓去了一些,淮成安沒能聽清后半句。 淮成安自詡酒量不差,甚至是很好,只要有葷食配菜,他還沒有過醉的時候。 但桌上被吃下的rou食似乎沒能緩解腹中的灼熱。 先前精神都放在和泠綺斗嘴上,淮成安只當自己被勾起的那一點欲望,也不過源于對泠綺的刺激征服欲,直到屋內剩自己一人時,淮成安才發覺了自己身體的異常。 門外的人聲中傳來了數聲槍響,淮成安右手握緊了自己的手槍。 子彈射入那個主管服務員身體的時候,淮成安突然琢磨出了泠綺的后半句話。 「酒里被人下了藥。」 淮成安從盛放雪蟹的冰盆里挖了兩塊冰放進嘴里,帶著海腥味的冷氣一下沖進了腦袋,讓身體的灼熱感退去許多。 左手拿起了泠綺留在桌上的柏萊塔。 “得好好活著出去不是,明天還要去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