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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容宸伸了伸修長筆直的腿,“左右你是要跟著我的, 我避諱你作甚?難不成還真相信你會背叛我?” 這句話如鼓槌般敲在嚴曦心上, 使他心如鼓擂。他像不認識藺容宸一般, 盯著看了許久, “皇上真的這么相信我嗎?” “朕相信朕的眼睛, 也相信朕的直覺。若將來有一天被你背叛,那也是朕識人不明,怨不得別人?!睙o論藺容宸如何利用嚴曦,至少他不希望在這段君臣關系中,他與嚴曦有所生分?!巴烁阏f一件事,再過幾日向嘉彥就該被流放到雁塞了?!?/br> “微臣……”他又心虛且自責起來?!岸际俏⒊嫉腻e?!?/br> “也不都算, 至少這件事里,符卓有濃墨重彩的一筆。他想在流放時對向嘉彥暗下殺手, 這是不除掉他不罷休?!?/br> 嚴曦忙道:“皇上可有辦法保向大人一命?”他相信藺容宸是有辦法的, 他這個人總是能讓人安心。從嚴曦進京以來, 遇到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地處理好。這種強大到讓人不由自主地去依賴與相信的能力,可能算是的天分。 “向嘉彥生在函關, 與郡城比鄰,一次偶然游玩的機會結識了向夫人,兩人一見鐘情,互許終身。向夫人為了怕他擔上通敵賣國的罪名,與聞宿斷了父女之情。朕原想將他發配到函關……畢竟是骨rou至親,就算斷了往來,聞宿也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向夫人的堂妹又入了北周后宮,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隨他去了?!碧A容宸嘆了聲氣,十分惋惜,“可惜,天不遂人愿?!?/br> 嚴曦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藺容宸踱了幾步,回身道:“朕還有一事要跟你說,關于你入宮的封號,可有喜歡的字?” “……”嚴曦搖搖頭,“未有。一切但憑皇上決定?!?/br> 藺容宸沉吟了一下,抬眼道,“不若叫熹妃如何?曦與熹同音,且都有光明之意,可好?” “都可。”嚴曦心中越發不安起來,他真的不會辜負藺容宸的期望嗎?若到時真有變數,還當如何? 藺容宸給他掖了掖被角,“早些睡,朕走了?!?/br> 嚴曦一夜輾轉,第二日去了太師府。 細細算來,這是他第三次來了,已輕車熟路。 到太師府時,符卓正在逗鳥。那鳥通體碧綠,一雙烏色的爪子,遒勁有力,綠豆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亂轉,鳥籠并沒有關上,但鳥兒卻不飛走。 符卓時不時往鳥籠里塞一些鳥食,聽見腳步聲,并未回頭,只道:“嚴大人來了?” “嗯。”嚴曦行禮,“下官見過太師?!?/br> “行了,不用多禮。”符卓笑容可掬,逗著鳥兒道,“嚴大人看這鳥,如何?” 嚴曦不明所以,“挺好看的?!?/br> “嗯,是很好看,但也沒什么用?!狈渴樟送妒车氖?,“被關得久了,它都忘了自己會飛,鳥籠打開了,居然也不知道走。跟人卻大不一樣,有些人就算明知道不可為,卻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嚴大人說是不是?” 這說的莫不是藺容宸?嚴曦訕訕一笑,“太師說的是!” “老夫本也打算見見嚴大人,沒想到大人竟先來了?!狈筷P了鳥籠,回到花廳,“可是有事?” 嚴曦點頭,“下官無意中聽到皇上和常校尉、何大人的談話?!?/br> “哦?他們說些什么?”符卓來了興致。 嚴曦知無不言,“皇上很器重常瀟,有心讓他去西南跟著季將軍學帶兵打仗,而且……而且皇上上次聽馮大人說天象大異時,沒有動作,為的就是等這一次。” “是么?”符卓側眸,“如何說?” 嚴曦才不知道藺容宸心里怎么盤算的,索性將自己所猜說了出來,“皇上想從太師這里調兵,又怕太師不給,正好借著這次南詔大旱,有了名正言順增兵西南的理由,當著百官之面,太師自然無法拒絕,否則便是落人口實,嚴重一些,甚至會成為云楚的罪人?!?/br> 符卓點點頭,這一點他又何嘗猜不到?“皇上還說什么了?” “皇上……還說了選秀之事?!眹狸刈蛞瓜肫颇X袋也沒想到要說些什么能讓符卓覺得有價值,索性將選秀的事添油加醋地編排了一遍,“他其實是想以選妃的方式,牽制朝中大臣。以下官所見,此次黃大人之女不是也參與選妃了嗎?恐怕皇上將來會十分寵愛她,到時候她的地位會跟怡妃旗鼓相當。一來阻止怡妃封后,二來以此來離間太師和黃大人。” 符卓沉下臉,竟是相信了嚴曦的話。這件事亦是嚴曦的揣測,不過,稍微一想,也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算不上什么秘密。 嚴曦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真的是這樣想的,而且覺得這個辦法十分可行,他還打算推薦給藺容宸用用。畢竟符卓和黃景春是相互利用,一旦有了利益沖突,“友情”便岌岌可危,隨時都能反目成仇。 “嚴大人還知道什么事?” 嚴曦作猶豫狀,反讓符卓更加焦慮,“嚴大人有話便說,不必顧慮。” 剩下的話才是他來太師府的目的。 “皇上知道太師想殺向嘉彥,所以這次才隨了太師的意,將向大人發配到雁塞,正是拿準了太師會對向嘉彥出手。到時候,他便會將此事告知聞宿?!?/br> 嚴曦頓了頓,又道,“聽聞聞宿的侄女如今已是北周后妃,算來,向大人跟北周皇室也算有點淵源,他若在流放時客死異鄉,皇上定會將責任全部推倒太師頭上。一封密函送往郡城,加上向夫人,難保那聞宿不會為了給女婿報仇,去北周皇上那里告一狀,屆時恐邊境生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