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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松林拍著他的肩,低嘆一聲,“世事難料,你也不必過于自責。這個時候更要化悲痛為力量,照顧好你兄長,否則李太傅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等梁硯文從杭州趕來,劉顧純業已扶柩回到姑蘇。兄弟二人扶靈痛哭,相顧無言。 送葬那日藺容宸悄然趕來,默默跟在隊伍之后。等靈柩入土,眾人散去,他才上前焚香祭拜。梁硯文先瞧見他,連連擺手,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說著:“不可,不可。” 見藺容宸似有要跪的征兆,他情急之下將嚴曦一把拉起,推到藺容宸面前。嚴曦猝不及防地撞上藺容宸的胸膛,本就悲戚的神情更添了一絲茫然,“兄長這是……” 藺容宸一身素衣,神色清淡,對嚴曦如此反應已見慣不驚了。 “皇上。”梁硯文無聲道。 “皇……皇上?”嚴曦大驚,用力朝藺容宸撞去!藺容宸被他撞的趔趄,摔了個狗吃屎,順著山坡一路滾了下去。 “……” 梁硯文見他一路暢通無阻地滾到山底,臉上血色全無,肝膽俱裂地朝嚴曦比劃,“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我一時心急……”嚴曦愣愣看著那團白色的身影越滾越遠,一臉茫乎不解,“誰知道他會來……” 藺容宸暫時按下要一刀砍了嚴曦的念頭,捋掉頭上的草屑,拍拍沾滿灰塵的素衣,沉靜優雅地走上山。 ※※※※※※※※※※※※※※※※※※※※ 同情一下皇上 第12章 少年往事 梁硯文拉著嚴曦跪下,又比劃起來,“還請皇上看在祖父剛剛入土的份上,不要與云昕計較。” 藺容宸沉著臉道:“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為難他?難道數月不見,他不僅啞了,連手腳都斷了么?” 被梁硯文狠狠揪了一把,嚴曦才恍然回神,“皇上。” “……”藺容宸要被他氣死,生生將胸口的惡氣憋了回去,“你沒有什么要對我解釋的?”若嚴曦不能說出個令人滿意的理由,他一定要將他治罪! 嚴曦垂下眼,“祖父一生最在意君臣之禮,如何受得起皇上這一拜?草民一時情急忘了皇上是萬金之軀……草民罪該萬死!” “你看錯了,我并未想過要拜他。”嚴曦十分誠懇的道歉讓藺容宸的氣稍稍順了點。“更何況,我只是以學生的身份前來吊唁。” “皇上何必自欺欺人?以前你是王爺,祖父還能隨了你,如今你已是天子,你來憑吊豈不是讓他九泉之下都無法安生?” 藺容宸沉默片刻,沒有反駁,將手中的香火插在石碑前的香爐里,深深鞠了一躬,“容宸來遲……愿恩師早登極樂!” 嚴曦叩首,“嚴曦代祖父和兄長謝過皇上!” “聞此噩耗,朕痛心疾首。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恩師已算高齡,二位節哀順變……莫讓恩師放心不下。” 嚴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覺得這些日子腦中一片空白。自從藺容宸出現后,他一直在被梁硯文揪,掐,擰,一翻下來三魂七魄總算是回體了,“山上風大,皇上還是與我們一同下山吧!” 回到李家,嚴曦將未穿的衣裳拿出幾套送到藺容宸房里,又端了晚飯和茶點。藺容宸還未將筷子放下,他已備好熱水,前前后后忙得像個陀螺。 藺容宸食難下咽,“你在做什么!” “兄長說不能怠慢了貴客。”嚴曦接了藺容宸手中的筷子,上來扯他的外衫。 “放肆!”藺容宸清喝一聲,連退幾步脫離嚴曦的魔掌。 嚴曦忽然抬頭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涼薄,“皇上就該是這樣才對!你與我等,到底君民有別。”他將麒麟玉佩放在桌角,“這是皇上上次來蘇州時落下的,草民一直收著,就是想日后若能相見,好原封不動地還給皇上。皇上日理萬機還屈尊紆貴前來祭拜祖父,草民深銘肺腑,沒齒不忘。” 嚴曦一口一個皇上,一口一個草民,說的藺容宸越發心煩,“朕拿走了你的紫毫,這玉佩就權作買資,你收好便是!” “紫毫?”嚴曦想起來了,那是謝松林送他的,被他轉手送給藺容宸去博美人一笑了,“皇上不說,草民都忘了。不知那位姑娘現在哪里?皇上可抱得美人歸?” “在朕的后宮。你想見?” “皇上說笑了。”祖父過世令他郁郁寡歡,連藺容宸的嘲弄也懶得回應。提起紫毫,便想起那枚無端消失的白玉印信,他一下子弄丟了謝松林贈的兩件東西,心里一直過意不去,今天既然想起來了,索性問問,“不知皇上當時可有看到一枚印信?” “什么印信?” “上面刻著一句話,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他將房間翻了個遍,就差掘地三尺了還是沒找到。 藺容宸矢口否認,“朕并未見到。” “皇上,說謊是要遭雷劈的。”嚴曦說完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他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藺容宸氣得胸疼,“滾出去!”再對著這張臉,他真要吐血而亡了。 待嚴曦離開,藺容宸去了劉顧純的房間。劉顧純顯然沒有想到藺容宸會這個點來,將方才一直拿在手里看的信壓在的一本書下,起身道:“皇上。” 藺容宸頷首。劉顧純倒是先開了口,“皇上是想問行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