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黑夜連忙探頭望去,只見廣場上跪滿了人。 一些零落的聲音飄了過來: “鶴神大慈大悲,保佑我蓮青部落。” “我家媳婦成親后兩年肚皮都沒動靜,鶴神大人,保佑我家留下一丁半點血脈吧!” “鶴神,請保佑今年田地大豐收!” 秘密麻麻的人頭,朝著南方,搗鼓不已。 黑夜微微一笑,把腦袋收回車廂,順帶看了一眼黎江。只見黎江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笑,隨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神權、君權,永遠是難以調和的矛盾。 即便蓮青部落還未建國,但掌權的矛盾已經凸顯。黑夜有些壞壞地猜想,假若某一日,鶴神和族長起了矛盾,你說這些普通民眾是聽鶴神的,還是聽族長的?看廣場上這幅場景,不用經過腦袋,直接用腳趾頭想想,恐怕也有結論了。 “出去以后,我許你一個國主的位置,白羽我另外安排。”黑夜向黎江笑道。這番話半真半假,但確實有可能。 “小兄弟,你這是……你是……?”黎江一時間還沒聽明白,頓時愣在車廂里。 “你要是不愿意的話,就當玩笑吧!”黑夜沒有多作解釋,雖然有一些必要,但他不愿多說。保留一些神秘感,勝過一根腸子通到底:“至于神權是否要保留,你可以自己做主。” 這番話說完,黑夜留意到,前面駕車的漢子腦袋微不可查地向后側了下,耳朵動了一動。他心中猜測道,這個肌rou漢子不簡單,說不定就是部落真正掌權的某一位。 黎江的心思活躍起來,他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搶先下了車,并讓黑夜呆在馬車上,暫時不要出現。 沒過多久,黎歌出現,她捧來一套五彩斑斕的華服。 上了馬車,先問候了一聲,然后伺候黑夜將衣服穿上。 黑夜心中已然有了猜測,并沒有拒絕。不多時,一個衣著華麗,渾身披滿各種零碎掛件的神棍出現了。與這套衣服配套的,還有一頂高冠。黑夜也不知道這帽子到底是啥意思,但看起來跟麻將牌中一條似的。 “神使大人,請更換木屐。”黎歌紅著臉,望著黑夜那幾個從破洞里冒出來的腳趾頭。 黑夜刷地一下,頓時臉也紅了。 倒不是因為鞋破了,而是香港腳的那股味道。先前被其它事情分散了注意力,這一會才突然意識到那股咸魚味的源頭。 “哦,這個,黎歌小姐,你先出去吧。鞋子我自己換,一會就好。”黑夜把黎歌趕出車廂,趕緊把腳上那雙爛鞋扯掉。他有些壞壞地想道,那些信徒,如果聞到神使這雙極具殺傷力的咸魚腳,會不會當場昏厥。 廣場上的信徒依然在膜拜,看來白羽回來之前,他們是不會停止的。 誰也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就是好幾個小時。 南方突然傳來一聲鶴鳴。 抬頭一看,一只巨大的黑頸鶴優雅地飛了過來。 看來白羽辦事還算靠譜,耗費這么多時間,應該是解決了跟蹤者的問題,順帶還護送黎巒和布吉到蓮青部落。 廣場上,磕頭聲此起彼伏。 “恭迎鶴神!恭迎神使大人!”黎歌清亮婉轉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了那些族民的目光。 黑夜適時走下馬車,龍行虎步,向廣場正中心走去。 這一“驚艷”出場,頓時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目光。黑夜一臉嚴肅,不茍言笑,隨即登上本該族長出現的高臺。伸手一理衣袖,向南方一拜,口中道:“恭迎鶴神!” 中氣十足,直沖云霄,頓時把磕頭聲和竊竊私語聲給壓了下去。 全場寂靜一片。 白羽揮翅,一個急加速,沖到近前,便穩穩地懸停到黑夜的上空,與他遙遙相望。 黑夜露出一個詢問的神色,白羽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我鶴神白羽,今日冊封……”這只大鳥也真是的,話到一半突然卡主了。 “伍子虛謝鶴神冊封!”黑夜連忙接了口,鶴老了也糊涂,連神使名字都沒問清楚,差點鬧出笑話來。 “今日便冊封你為神使,可代表我在人間行使我的意志。”白羽連忙把話語補充完整,隨后從口中吐出一物,紅光燦燦,印向黑夜頭頂的“一條”。 黑夜看得真切,這是一根鶴翎。他不避不讓,坦然讓鶴翎插到峨冠上。 “禮成,恭送鶴神!”黎江高喊。作為族長,他自然之道其中的門道。白羽作為精神上的象征,必須保留神秘感,不能過多暴露在族民面前。 白羽又狠狠地瞪了黑夜一眼,提醒他不要忘記交易,否則要你好看。 黑夜點點頭,暗道晦氣。 這老鳥女人,還真不好伺候。 白羽展翅,突然加速,劃出一道白光,瞬間在視線中消失。這一舉動,頓時又引來一陣膜拜。 “哈伊,你快掐我一下。” 剛到廣場邊緣的布吉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哎呀!你就不能輕點。”布吉抱怨道,哈伊剛才真下了手,那一下還挺重。他先前莫名其妙地被一頭白鶴給救了,現在竟發現那只白鶴是鶴神。而半路離去的黑夜,竟然是鶴神的神使。 黑夜暫時沒有理會他們,他在高臺轉身,面向跪地的族民,朗聲道:“鶴神命我傳達令喻,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要行動起來,為命運抗爭。鶴神將帶領我們離開這個貧瘠的世界,到一個有日月星辰的富饒大陸,開辟新的家園。在那里,我們將消滅我們的死對頭——獸人,并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 廣場頓時歡呼一片,有人高喊,鶴神永壽,神使萬歲。 這一番演說,并沒有華麗的辭藻。但言簡意賅,把族民心中的欲望的勾了起來。打敗獸人,不再繳納活人作為貢品。這是蓮青部族數百年來的期盼,如今近在眼前,誰能不激動? 黑夜雙手下壓,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民眾被徹底懾服。 “與獸人的戰爭,我將其稱為圣戰。從明日起,我將在此篩選圣戰士。只有最勇敢,最堅強,最強大得人,才可以為鶴神大人,為蓮青部落奮勇作戰。”眼下起碼有一千多人集中在廣場,此時不利用,更待何時。 這一舉動,鐵定會得罪蓮青部落真正的掌權者,甚至破壞剛營造的良好關系。黑夜特意瞄了一眼廣場上眾人的反應,黎江表現得有些意外,但并沒有太大的排斥。反倒角落里,那個駕車的漢子,卻是一臉陰沉,似乎很不愉快。 但機遇只有一次,如果不能把握,何時才能起事? 時間不等人,他來到這處異常空間已經一兩個月了,家里情況不知道怎么樣了,自己不在,勢力如何發展。那些被強勢收復的人,會不會造反?周圍的勢力會不會強勢緊閉?這一切都無從得知,他必須盡早返回。捷天失散多日,也必須盡快找到。 黑夜面對族民,借著白羽的名頭,又說了一些神棍的話。等到把自己位置徹底穩固下來,這才將民眾遣散。 走下高臺,他朝布吉迎了過去。黎歌亦步亦趨,跟在身后。 黎巒陪伴在布吉附近,見到黑夜過來,連忙躬身行禮:“黎巒見過神使!” “免禮,辛苦了。”黑夜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角色。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他覺得這個黎巒是個不錯的人。盡管他心底不愿以這種姿態和黎巒對話,但形勢逼人,在人前,他必須保持神使的姿態。 “黑夜兄弟,你這是?”布吉還是沒能回過神來,黑夜從一個陌生的避難者,后來被指為內jian,現在又變成了一個大型部落神使。身份轉變之快,他根本無法適應。 “有什么話稍后再說,你跟我來一下,其余的兄弟,麻煩黎巒少族長招待一下。”黑夜說完,在前面引路,把布吉帶到初蝶所在的帳篷。 黑夜這番話,故意提高了聲音。那些還未離去的民眾,顯然聽到了神使對黎巒的稱呼。黎巒心中大為高興,樂顛顛地帶著哈伊等人找地方歇腳去了。 黑夜推開柴門,進入屋內。 初蝶臥在床上,見到黑夜進來,連忙把身體抬起一些,想要支撐著坐起來。 “躺下就好,不要亂動。”黑夜連忙勸說道。 初蝶依了,突然之間轉了視線。 “你怎么在這里?”布吉大驚。他完全沒料到,初蝶竟然會比他先到蓮青部落,而且看其模樣,似乎受了傷。 “哈伊,找個凳子坐。”黑夜指了指床邊的一條木凳,“黎歌,你也坐下說話。” “謝過神使!”甜膩膩的聲音響了起來。 看初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滿。她有種預感,這里又將出現一個和她搶男人的對手。 黑夜無暇顧及她們的小心思,現在他被卷入了一個漩渦中。雞零狗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說。他剛才借勢而為,勢必會讓部落的實際領導階層出現分化。現任族長這一脈,是他要拉攏的,所以他將黎歌帶在身邊,是作出一種姿態。 “布吉,”黑夜也坐了下來,對他認真道:“跟蹤你的那些人,身份確定了沒有?” 第二百二十九章 神秘人 一聽到黑夜問起跟蹤者的事情,布吉“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禁不住怒氣上涌:“都是巴魯魯的那些人,那個三禾,我認識。混蛋,竟然派人襲擊族人,他已經喪失了當族長的資格。” 布吉說完,伸手從懷里掏出巴魯魯交給他的信件,又摸出那半枚玉佩,就要摔到地上:“這個老東西,顯然沒懷好心。” “慢,”黑夜連忙伸手制止,“東西給我,任務的事情由我來處理。” 說完,將布吉手中的信件和玉佩接到手里,又一揚眉毛道:“布吉兄弟,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哎呀!”布吉忽然醒悟過來,但他還是有些疑惑:“巴魯魯說的部落真是你們這里?” 一旁的黎歌插了話:“布吉先生,你們族長三十年前來過這里。” “真的?”布吉還是不信。 黑夜將那半枚玉佩收了起來,又展開獸皮卷看了一眼,這才提醒道:“布吉兄弟,這是族長的女兒黎歌。我先前也同族長溝通過,巴魯魯確實來過。” “我現在要回去,找那個老東西問清楚。”布吉心情不佳,任務的事情倒變成次要的了。 “你就不怕羊入虎口?”黑夜的閱歷,比布吉豐富太多太多。用臀部想想,巴魯魯發現布吉回到寨子,卻沒發現三禾歸來,他會如何處理?肯定是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狠狠地拍上一棍子。說不定,直接就宣判了布吉的死刑。 他手上的這份信,倒是有些意思。巴魯魯雖然不是好鳥,但確實有些謀劃。看得出他派三禾出來,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布吉被干掉后,可以由三禾接手,與蓮青部落交流。 黑夜將手中的書信揮舞了一下道:“有些意思啊,出賣麻黃部族的利益,向其它勢力投誠,用來換取自身茍延殘喘,不被當做貢品。回去將巴魯魯趕下族長的位置是必然的,但我們需要謀劃一番。” “這是叛族,這個混蛋。”布吉已經按捺不住,他信任族長,并沒有私自拆閱信件,怎么也沒想到布魯魯竟然是這種打算。 “不要激動,我給你支點招。”黑夜伸手拍了拍布吉肩膀道:“如果我們貿然返回麻黃部族,恐怕勢孤力單,不得善終。我打算演一場戲,把布魯魯騙出來。” 黑夜如此這番地嘀咕了一通,布吉并不蠢笨,連連稱是。 “神使大人,你太壞了。”一旁的黎歌忍不住插話。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黑夜下意識地接了口,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再一回味,發現自己嘴上的火車跑大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他連忙轉了個話題,扯到離開麻黃部落這里日子以來的遭遇上。他把那日猩猩過來報信的事情講述了一番,但有意識地省略掉了關于水獺鴻啼的一切。至于他自己的身份,也理所當然地是蓮青部族的一員。 將初蝶和跟蹤者的事情對接起來,逐漸把他們離開麻黃部落后的情況一一還原。眾人聽完,各有感嘆。初蝶看向黑夜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柔情。 這一日事情頗多,但都緊要無比。黑夜同布吉和初蝶敘舊之后,便將布吉留在木屋里照看初蝶,自己帶了黎歌離開。 蓮青族長那一頭,必須要支會一下。 黎江在廣場并未離開,見到黑夜離開木屋后,反倒迎了過來。 “小兄弟,你剛才轉達白羽的令喻是?”依然是感情牌出場,但他需要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