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老謀深算的柳管家補充道,“是不是搞個糧食庫存備用,萬一碰到災荒之年也可以抵擋一二。” 有道理,陳安馬上贊同了這個觀點,“干脆,就定個儲備基數,按現有人口一年的糧食用量儲備稻谷吧,明年就定一萬五千人的量。” “這個是需要的,糧倉和軍火庫一樣是重中之重,全部放在陳家莊周圍吧。”陳老爺子自然是幫老伙計說話了。 很快就定下計策,明年從各地繼續收購糧食,至少準備十五萬石稻谷儲備以防萬一。 其他的就是年夜飯的安排了。 當然為了寬慰孤單的科瓦爾等人,陳安答應從明年起,陸續引進更多的洋人技師,而且盡可能將全家人都安置到階州,積極建設一個洋人小區。陳安甚至承諾,他們如果愿意,可以寫信到國外,將家眷都帶到公司居住,公司將負責全部遷移費用。 年三十到了,所有員工統一參加了公司組織的年夜飯,陳家莊亦是如此。北字營的官兵,則按照分三批放假的要求,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在軍營,在陳安的親自參與下,紅紅火火地渡過了第一個年夜飯。 這一年,是光緒三十一年。 第四十一章 惡客上門 春去夏至,趙四奉命再一次遠赴上海,押送整整一萬支漢陽造步槍和二百萬發圓頭子彈,完成去年還沒有結束的軍火合同。 京漢鐵路已經開通。但是陳安沒有向曹錕建議,軍火交易地點改為漢口,不僅是不想讓北洋軍知道神秘軍火的源頭,更是不想碰到假李魁碰到真李逵的萬一事件。 畢竟漢陽造的老家,就在漢口的隔壁呀。 如今的曹錕意氣飛揚,已經有風聲傳出,即將出任新編成的第三鎮統制。 北洋新軍擴編已成定局,而且不是左中右三鎮的格局,直接就是六鎮大編制。朝廷計劃在全國組建新軍三十六個鎮,并要求各省限期編成。但是編制完整的,實力較強的,就是原來北洋新軍直接擴編的北洋六鎮。 第一鎮駐東北仰山崔,前身是二千五百八旗兵為基干的京旗常備軍。 第二鎮駐保定,前身就是實力最強的北洋常備軍。常備軍右鎮改建為第四鎮,駐馬廠;保定練軍和新募三省兵丁,建成第三鎮。隨后,又以第四鎮一部為基干編成第五鎮,第三鎮一部為基干編成第六鎮。 北洋新軍軍制,以鎮為戰略基本單位,下轄步兵兩協,炮兵一標,馬軍一標,以及工程兵營和輜重營等,共有官兵一萬二千五百一十二人。 原本只是第二鎮和第四鎮在陳安這里采購了兩個炮營和大部分步槍的軍火,其他軍火以及第一鎮的軍火,均是外購或漢陽兵工廠制造。 如今三鎮擴編成六鎮,慶親王和袁大人,干脆直接將新成立三鎮九個炮營中的六個,全部采購陳安的日式75毫米野炮,甚至還包括二萬支漢陽造步槍和四百萬發子彈的巨大訂單。 曹錕發來的電報中將這種日式野炮稱為三八式75毫米野炮。陳安很是稀奇,他都不知道這種野炮的型號,竟然有人給認出來了,看來是日本人也滿意這款火炮,正式定型了。 這可是筆一百零八門大炮和二萬支步槍的大生意,今年有得做了,陳安估計整整一年都要開工,才能滿足按時交付的要求。曹錕的意思是,過年前一定將所有貨物交付完畢,據說年后第三鎮要轉駐東北,自然是要配齊裝備才能出發。 至于陳安寄予厚望的北字營換槍問題,卻是延遲了足足三個月才完成。 徐總辦也是一下子被難倒了。也許是設計過于經典,去掉了彈匣隔斷器的李氏步槍,意外出現難以覺察的因素,十幾個技師想盡了許多方法,就是打不準,比未修改前的原裝貨差得遠了。 徐總辦不信邪,帶著十幾個技師和幾十名學徒,沒日沒夜的試驗了四個月,前前后后消耗了陳安一百多支嶄新的李氏步槍,最后一怒之下將機匣完完整整地重新設計,利用鋼廠設備,手工打鑄裝配了一個,竟然意外解決了這個問題。 改進后的無隔斷李氏步槍,和原槍精度不相上下,只是少了彈匣隔斷器,卻更適應戰場需要。 后來,徐總辦安排手藝高超的老工匠,一口氣試制了四支樣槍,交給了陳安,隨同附上的還有幾張詳細的結構圖紙和鑄造數據。 陳安欽佩地送走了徐總辦,順手就把圖紙和數據扔進了后山的密室,里面現在是防潮防暖防三害,干脆當做了個人物品儲存間了。 當然,根本看不懂圖紙的陳安,也不需要用圖紙來制造。他只是在生產火炮的間隙,把四支樣槍帶進了密室。 手提箱自動提示“發現未知軍火,是否掃描進數據庫?” 只是這次掃描結果讓陳安亦驚訝不已,四支幾乎是純手工打鑄機匣的李氏步槍改進型,竟然只有十分微小rou眼難以辨別的差異,可見這些老匠師們的精湛技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陳安隨便在四支樣槍中選擇了一款作為基本型號,馬上開始了復制。 直接暫停了火炮生產時間,花了二十來天,陳安一次性生產了一千支改型的李氏步槍和一百萬發7.7毫米尖頭子彈。 裝備李氏步槍,玩得就是足夠的子彈,陳安看著軍火庫內滿地的子彈和橋夾,無奈地搖搖頭,看似子彈堆積如山,可實際上沒幾下就會被打光了。估計這槍就是送給北洋軍,也不會使用的。 當初陳安曾經試著問了問,是不是搞一批7.9毫米口徑的馬克沁重機槍,結果被曹錕以太耗彈為由拒絕了。 雖然沒有買到德械7.9毫米口徑重機槍,但是徐總辦告訴陳安,可以在沙俄的7.62毫米馬克沁重機槍上直接改的,這個他們很早就試驗過,可惜上面說不需要。 沒過多久,北字營陳安直轄二個營官兵非常好奇地換上了嶄新的李氏步槍,全新的尖頭彈,十發大容量,更快地上膛速度,當天靶場上射擊聲響成一片。 陳安發電報給上海的克勞澤,要他正式通知尼森伯姆,需要采購英式7.7毫米的馬克沁重機槍,以及更大口徑的左輪手槍。納甘左輪手槍的威力還是太小了,干脆一并換裝。 趙四回程的時候,卻帶來了一群克勞澤聘請來的德國人。 萊恩被臨時叫來當翻譯,科瓦爾也陪在一旁充當補充翻譯。萊恩的中國話還是經常會夾著一些專業術語德文,讓陳安很是聽不明白,科瓦爾的德語是自己講講還可以,給人翻譯就差遠了,只好兩位兄弟一起上了。 “德國人開的泰來洋行?”陳安很是不解。 “克勞澤說你想在某條江河上筑一條鐵橋,于是聘請我們專業人士現場勘查。當然,我們更是完全可以勝任建筑鐵橋的工程。”洋行經理如是說。 陳安明白了,當初他經常念叨的要改浮橋為鐵橋的事情,克勞澤記住了。 有這么體恤老板的下屬真是好呀,陳安馬上給克勞澤加上一分了。 今年卻是沒有什么大事了,除了老爺子拿著銀子到處買地,就是下半年可能要再招收第三批兵員而已,鋼廠又被財務會議眾人聲討不斷,只好繼續試車始終不能正式開工,銀子馬上就多出來了。 仔細盤算了一下,今年至少還有近二百萬兩的收入,填上去年銀行卷的虧空也不過十幾萬兩而已,除去保證莊子和公司運轉需要近四十萬兩,老爺子買地六七十萬兩巨款,再加上糧食儲備還要十五萬兩,剩下的也就是年底上交七萬兩和北字營養兵四五萬兩。 有點迷糊了,竟然會有五六十萬兩銀子多出來?難道算錯了,陳安摸摸腦袋。 忽然高興起來,如果有錢了,總不會反對我建設鐵橋了吧,陳安自個兒嘀咕了幾句。 果然,馬上召集一次財務會議,大家被陳安的算法嚇了一跳。 林月兒眨了眨眼,有些無奈地說,“這個,好像,要到年底才有這么多吧?” 陳老爺子沉吟了一下,既然有錢了,幫著鄉親們修橋造路是大善事,值得提倡一二,也就沒有再反對了。中國人的傳統習慣就是如此,地主為家鄉做些好事,比如捐資助學,修橋造路,積點口碑,都還是很正常的。 陳安也不想給大家樹立一個亂花錢的形象,馬上接茬道,“也不是全部花完的,估計只要一半就足夠了,剩下的二三十萬兩準備兌換成黃金進行儲備。” “就這樣吧”,陳老爺子一錘定音,他還是贊同做做善事的。 半個月的勘探后,泰來洋行的德國專家建議,將鐵橋建在原來浮橋的位置,這說明當初幾位國內水利專家的專業眼光還是非常稱道的。 “陳大人,設計圖紙是很快就會完成,請你抓緊采購到合適的鋼材,或者委托我們泰來洋行采購也行。”德國專家很敬業,毫不隱晦地提出國內鋼材不合適的問題。 “漢陽的也不行嗎?”陳安想到最近的一個產地就是湖北了。 德國人搖搖頭,“漢陽鐵廠的鋼太脆。” “要不,我們請徐總辦來一下?”柳石提醒陳安。 陳安一拍腦袋,“真是榆木疙瘩,問下徐總辦不就是了。”趕緊派人去請徐總辦。 半路上聽完事情經過的徐總辦,來到會議室,眼神怪怪地看著陳安。 陳安有些莫名其妙,趕緊問徐總辦,“徐總辦,有什么建議趕緊提出來。” 咳嗽了一聲,徐總辦很是不解的問,“陳大人,我們自己不是有鋼廠嗎?” 哐當一聲,陳安手一抖,茶杯直接掉到了地上。真是糊涂透頂了,竟然忘了自己有個還沒有開工的鋼廠,陳安很不好意思。 跟著談判的幾個人,馬上都轉頭去看天了,臉紅得像猴屁股似的,半年不見開工,大家竟然都忘了自己還有鋼廠。 徐總辦轉回去對德國人說,“漢陽鐵廠去年已經完成了技術改造,改用了堿法煉鋼,徹底解決了鋼脆的問題,制造槍炮都不在話下。至于我們自己的廠子,就是漢陽鐵廠一樣的技術,鋼材質量完全合格。” 陳安大喜,這就又可以省下一筆銀子了,而且總算是讓鋼廠開工了。 德國專家堅持要看原材料。徐總辦笑了笑,也不以為意,他來得時候就叫人去拿幾塊當初試車的成品了。 查驗了良久,德國專家認可了鋼材的質量,告訴陳安完全可行。 徐總辦想了想,又對陳安說,“陳大人,這段時間閑著無事,我們幾個技師很是研究了一番那個平爐煉鋼技術,總結了一套新的cao作工藝,可以提高一倍產能,請大人安排生產的時候切記推廣使用。” 妖孽的天才呀,估計雞蛋拿在手上,他就會告訴你十八種吃法,陳安總算是服了。 很快,大家就商定了協議,陳安出資在白龍江上筑鐵橋,泰來洋行負責技術指導,徐總辦負責提供合適鋼材。 協議簽署后,陳安高興地請德國人到縣城酒樓聚餐,并且請來了知縣大人作陪。 正吃喝著,一名護衛匆匆從外趕來,將一張信箋遞給虎子。虎子馬上不動聲色地走到陳安面前,請他出來一下。 陳安說了聲抱歉,走出了包廂,這才接過信箋仔細看了起來。 情報司傳來的消息,階州營的管帶在青樓和一個公子哥爭風吃醋打了起來,結果寡不敵眾搞了個重傷。駐鹽關的祁山營管帶接到階州的私下請求,親自帶兵出去攔截找麻煩,結果被伏擊中槍身亡。 出大事了,陳安心中頓起軒然大波。 第四十二章 追蹤殲敵 情報司的人不能動用階州官府的電報,因此等到消息傳遞到陳安手上,已經是幾天后了。陳安臉色鐵青,消息傳遞速度實在太慢了,而且相當不準確。 階州營管帶和他人沖突,為什么是祁山營管帶替人出頭?要知道階州離陳家莊不過三百里,而祁山營所駐的地點離階州至少有五百多里。 但是祁山營管帶身亡的消息,卻是和階州營管帶重傷,同一時間傳到陳安手上。 陳安當即下令,林玉山要加緊整頓情報司,提高信息收集速度和準確率。同時,急報陜甘總督升允階州事件,又命柳石抽調一哨馬軍,加上段捕頭和稽查司人員,赴階州查勘。 手下管帶一死一生,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陳安必須親自帶隊到場。 隴南歷來是養馬之地,再加上陳家莊等人從遼東帶來的大批馬匹,陳安倒是非常干脆地組織了兩個哨的馬軍,隨時當做機動兵力使用。 剛趕到階州,情報司更準確的消息總算是到了,也趕緊請罪并解釋不準確的原因。當時階州府衙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所以情報司的人手并沒有親眼見到,只是從知府衙門內部窺探出了些許痕跡。 臉色稍緩的陳安,還是點頭認可了情報司在階州的努力。 事情的根源,其實是兩個管帶在一起尋歡作樂而已,只是意外碰到了半路殺出的狠人。階州營管帶落了面子,當場動怒,結果被砸成了重傷。 祁山營管帶耍了點小聰明,溜出去找齊了帶到階州的手下,準備聚眾報復回來,對方卻又已經出城了。 祁山營管帶帶人連夜追趕,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是全副武裝的上百人馬。雙方遠遠地對峙,大罵了一通,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手下突然走火了,劍拔弩張的兩邊馬上各是一陣亂槍。 讓人無語的是,毫無準頭的亂槍之中,除了幾個人輕傷以外,只有一個人被流彈擊中當場身亡。這個最倒霉的人,就是準備去找別人霉氣的祁山營管帶。 一見死了一名管帶,兩邊的人都慌了,馬上都作鳥獸散了。 叫苦不迭的階州知府,只好自己接過了這樁驚天大案,直接封鎖了現場和嚴禁各色人等泄露口風,趕緊報告了總督大人。至于陳安游擊大人,知府沒有義務通報,反而疏忽了。 大批馬軍沖進了階州城里,頓時引起了一陣雞飛狗跳,剛聽聞青樓出了事情的階州百姓連忙關上大門,唯恐避之不及。 陳安看著前方的知府衙門,和一旁不斷退縮的衙役,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冷冷地說,“知府大人,我的手下出了事情,就由我自己處理,請將涉及案子的一干人等統統移交給北字營,陳安在此敬謝不敏。” 躲在府里的知府,聽了衙役的傳話,頓時大怒,“反了,反了,一個武夫也這么無法無天了。” 一旁的師爺趕緊拉了拉知府的袖子,“老爺,這案子交給他也是合理,而且我們更少了無數麻煩。況且,陳大人現在可是甘肅官場的紅人呀,實在不易得罪。” 知府呆了半響,頹然地吁了一口氣,揮揮手,“就按陳大人說的辦吧,我也不出去了。” 衙役們得了命令,如蒙大敕,趕緊將羈押的一眾人等全部交給陳安。 階州營的營房里,據說是有兩哨的人官兵,但是陳安只見到了百把號人。柳石直接把這所謂兩哨人都收繳了軍械,全部都趕到一旁房間里待著。整個大營被馬軍全部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