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云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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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倚靠在軟榻上單腿支起的女子,青色的外袍松散,頭發也因剛才的糾纏些許凌亂。燭火下的容顏比白日里看著柔和好親近很多,素白修長的手指正揉著腦門,鳳眼微垂,隱隱壓抑怒火漫不經心的模樣,讓燕行從頭頂一直不安到足底。 “jiejie……”他手足無措,聲音都發不響。 燕云歌頭疼地厲害,看都沒有看他,淡淡說道:“現在害怕了?剛剛的狠勁去哪了?” “jiejie……”燕行低著頭,突然又抬起眼,語氣堅定:“可是我不后悔。就是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么做。” 燕云歌暼了他一眼,表情凌厲,“你這是發什么瘋!知不知道我這有多少人盯著看著,你這是成心給我找麻煩!” 燕行絲毫不懼她會發怒,跪在軟榻旁邊,執著她的手,固執說道:“我不怕,我早就想把事情鬧大,想讓所有人知道jiejie是我的。” 燕云歌怒從心起,抽回手,恨鐵不成鋼般說道:“你在天真什么!真讓所有人知道了,你我更見不了面!你以為父親會允許你背上luanlun的名聲?你以為你母親能容我毀了你的前程?你又有沒有為我想過,如果事情讓大家知道了,我如何自處?你的天真會逼死我,你知不知道!” 燕行被她罵得猶如從頭到尾被潑了盆冷水,瞬間冰冷。 “jiejie,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和jiejie在一起……”燕行慌亂解釋。 燕云歌覺得自己找上燕行做刀子,是件愚蠢無比的事情,這個小崽子至今毫無作用不說,還給自己惹了多少麻煩。想到剛剛拐角那兩個鬼祟的身影,不知道是哪兩個丫鬟。 燕云歌頭疼地不想再應付燕行了,揮揮手讓他走,“讓我靜一會,你回去吧。” 燕行怎么敢在這個時候走,就怕這門一出去,就再也沒有機會進來了。 他跪在燕云歌腳邊,裝起乖巧,無比討好:“jiejie你別惱我,我是真沒想到這些……我若是知道會害了jiejie,給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亂來……jiejie,你別惱我好不好?” “燕行,你這被人一激就炸的毛病能不能改改?”燕云歌皺眉不悅,“我與秋玉恒才見了幾面,我對他哪來的感情?上次的事情我說過,是我病得糊涂了,我和他根本什么事情都沒有。你只聽他的三言兩語,卻不信我的……燕行你真是——” 燕行吻住她未說出口的話,在她發怒前放開,目光懇求,“jiejie,別說那句話。”那般失望的語氣,仿佛要放棄他的語氣,他不想再聽到了。 燕云歌不甚贊同的看了燕行一眼,燕行強顏歡笑道,“jiejie說的我一定改,jiejie不喜歡我哪里,我就改哪里。以后我只相信jiejie,別人嘴巴里的話我再不會信了,我只信jiejie。” 燕行頓了下,語氣懇求又道,“jiejie不要這么快放棄我,我以后會是jiejie的股肱之臣,以后jiejie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燕云歌的眼眸里有著意動,似被打動,又似在深思,想了想,她嘆氣說道:“起來吧,也不小了,動不動就跪著像什么話。還有秋玉恒是成心找你不痛快,你不去想想是為什么,反中了他的挑撥,你這么天真,別股肱之臣沒做到,我先被你氣死了。” 燕行被她一點,馬上明白了,“他是嫉妒我?!所以才在我面前說jiejie和他兩情相悅,有了親密的關系,原來都是誆我的!” “誰讓你好騙。”燕云歌笑了下,搖搖頭說:“就你這樣的二楞子,到了官場,幾杯黃酒下肚,幾個漂亮的女人一送,包你什么話都藏不住。” 燕行才不信自己就這點定力,起身坐在軟塌邊上,握住了燕云歌的手,偷偷交纏,“jiejie怎么知道這些?又是聽誰說的?怎么jiejie什么都知道一點,山上的大師連官場的事都教么?難道也有人給jiejie送過女人?” 燕行只是隨口一問,目的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再記著剛才的事情,沒想到勾起燕云歌一段往事。 燕云歌笑意一僵,燕行難以置信:“還真有?” 燕云歌笑了,“我男裝的樣子,你又不是沒見過,有人給我送女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燕行吃味了,語氣酸得不行道:“那jiejie把人收下了么?” “其實不只是女人,給我送男人的也不少。”燕云歌陷在前世的回憶里,想了片刻道,“不過人到不了我跟前,他總會……” 燕行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燕云歌苦澀地閉上眼,他總會跳出來拈酸吃醋,將人趕走不說,還傻傻地打著拳發泄,不舍得說她半句。 想的和說的永遠是兩回事情,“總會有人替我處理了。” 燕行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失意,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些年來jiejie是否有過別人,他從沒問過,他一直以為自己是jiejie的唯一,看起來有個男人曾經在jiejie心里住過。 燕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好奇,“他是誰?是什么時候的事?” 燕云歌不想多說,“早先的事了,不提了。” 燕行面上如常,心中已不痛快了,這個男人是誰?和jiejie又到了哪一步?現在人在哪里? 見她不想多說,燕行也不急,反正早晚會弄清楚的。 燕行又坐了一會,才在燕云歌的不斷催促下,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走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看著久,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燕行一走,無塵從屏風后出來,看她迷茫又痛苦的神色,悄聲道:“貧僧也想知道,他是誰?” 見他都來搗亂,燕云歌苦笑道:“這么多年,我身邊有沒有人,和尚你會不清楚么?” 怕他會因燕行心存芥蒂,她將聲音放柔,說道,“難道前塵往事,和尚也要吃醋?和尚,我至今完璧,可是等著你還俗呢。” 無塵心中一熱,并不被她糊弄,只是撩著僧袍坐到旁邊,言簡意賅,“即是前塵往事,貧僧更想聽聽了。” 燕云歌頓時后悔,好好的,非提這個做什么。她從小到大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他什么不知道。現在無非是想看她笑話,看她能編出什么花樣來。 燕云歌想得有點多,真當故事般講,道,“都是夢里的故事,忘了什么時候做的夢,我一直當那是我的前世。” “夢里,我升到三品。”燕云歌慢慢道,“一些同僚為我擺了宴席,說是給我慶祝。” “我那天因為開心,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無塵聲音低沉,“醉了?” 她上次還說自己練了十幾年的酒量,輕易醉不了。 “沒醉,就是走不了路。”燕云歌想了想道,“但腦子還算清楚。” 無塵手心收緊,道:“然后?” “然后……我有點想回去,可一開口,同僚就勸酒,這就又多喝了幾杯。” “最后都喝到下半夜了,實在喝不動,他們也不讓我走,我就順勢住在同僚的府上。我才剛一進他們準備的房間,就見里頭坐著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那姑娘膽怯的很,想來也是第一次,”說到這,燕云歌笑了笑,“她問我,大人,我服侍你好么,我說不用不用,搖搖晃晃又出去了。” 無塵聲音有些緊,“你后來去了哪?” 燕云歌奇怪他怎么這么問,想了想說:“后來啊……后來我去賞月,剛到了園子里,就見園子里有人,吹著洞簫,蕭聲婉轉動聽,我一時魔怔,就上去拉那個人的手,問他許了人沒有。” “我不是故意放肆的,就是喝多了,見他長得特別好,忍不住想欺負欺負,沒想到就給惹出了事。” 無塵眼里像是死死壓抑著什么,眉頭緊皺,“出了什么事?” “還能是什么?就不顧他的意愿,抱了他,親了他,還可能做了別的什么。”燕云歌嘆口氣,“雖說他是男子,這也沒什么,可我忘記了我當時也是男子的身份,他覺得自己堂堂世子,受此侮辱要么殺了我,要么自殺,殺我那是誅殺朝廷大員要連累府邸,他覺得無顏茍活就真的拔劍自刎,無奈之下我只好坦白了自己女子的身份,才打消了他尋死的念頭。” “只是沒想到,讓他就此纏上了。”還不死不休,沒完沒了的。 無塵已經肯定了心中的許多事,靜了片刻,問道:“說是夢,你卻記得這么清楚,仿佛真發生過一般。” 燕云歌心虛地摸摸鼻子,顯然不想再提。 無塵看著燕云歌,緊緊地握著佛珠,佛珠抵得手心生疼,語氣平靜的問:“你就沒有想過園子里的人可能是故意站在那,一直等著你的?就沒想過你吻的那人,和你天亮醒來時,見到的不是同個人。” 燕云歌樂了,覺得他這個說法很新鮮,想著那幾十年前模糊的片段,終是沒想起更多了。她搖搖頭道:“我是真記不清楚了,當時喝得太多也分辨不出那人是誰,只記得他在月下清冷無雙,僅一個背影就勾住了我。那時候我心里藏著許多事,本就煩躁,同僚請我吃酒,我想剛好借酒消愁,至于是不是認錯,應該不至于,真認錯了,那人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或許他早就看上你。”無塵想明白了很多事,一會兒的功夫,他眼中悵然已散了個一干二凈。 燕云歌小聲道,“我又不是什么香餑餑,誰見了我都喜歡我。” 無塵沉默的看著她,而后痛苦地閉上眼睛。好在他修身修心幾十年,心智堅定異于常人,不會輕易被這些虛無縹緲的情緒控制,再不甘也能在轉眼間化為了平靜。他目光沉沉,薄唇微抿,燕云歌覺得有些莫名,問:“怎么了?” 無塵忍了忍,聲音努力平和,“你眼睛不好,以后盡管睜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