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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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和詫異,這么自負的人也是少見。 “先生可聽過明珠暗投的故事。”燕云歌聲音悠悠地道。 蕭和自然是聽過,卻不解她語出何意。 “……欲盡忠當世之君,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思,欲開忠信,輔人主之治,則人主必有按劍相眄之跡,是使布衣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 蕭和面上閃過意外之色,正想發問,卻見燕云歌突然拱手行禮,聲音清淡如水。 “云歌愿奉先生為師,惟愿得到先生輔佐,以報志向。” 蕭和只略一思量,就搖了搖頭,“你我是同類人,無法共事,且為時尚早。” 他觀眼前這人才能是有了,心腸卻不夠硬。能成大事的人,沒有哪個是心慈手軟的。蕭和卻不知,燕云歌身上柔和氣質是因身處佛門多年的關系,論起心狠,只怕沒人是她對手。 燕云歌聽了他的話后,也不再言語。她一向冷靜聰慧,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失去這一點。 今日一趟收獲頗豐,得知青瓦寨不過是群散沙,不堪一用。也才知道世間竟還有此能人,當真是天下英雄輩出,她幸好沒有窩在自己棋盤里故步自封,不然早晚連怎么輸的都不知道。 燕云歌在走前看了那個二當家一眼,大意是想滅口的,卻見蕭和搖頭,便終究沒有出手。 二當家戰戰兢兢,仍不知自己與死亡擦肩而過。 “老大,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燕云歌抬手擋過一陣風,風吹得她袖子翻飛。迎風而立,她神色淡然地與這夜色融合。 她從來都是無情到純粹的人,前世她為了朝堂甚至可以舍棄心愛的男人,就是這樣的心性如今沒有被一個謀士放在眼里。 “老大?”趙靈見燕云歌久久不回神,下意識問了一聲。燕云歌收回神志,垂下眼眸,不再去想剛才,“我沒事,回去吧。” 趙靈點頭,兩人打馬回去。 一路無話。 等兩人回到客棧時,就見南月在她們房門口等候。 猜測他有話要說,燕云歌便讓趙靈先回去休息。 她已猜到南月的來意,一連被兩個聰明人拒絕,饒是她修了多年心也不免心浮氣躁。 為免自己沖動之下行事,燕云歌道,“先生可想來一局?” “現在嗎?”南月覺得奇怪。 燕云歌苦笑道,“我已猜明先生來意,左右是想拖些時候。順便想最后一博,希望能讓先生回心轉意。”說完請南月進房,搬出棋盤,邀請他坐下。 南月聽聞反倒欣賞她,臨危不亂的品質不是誰都有,也就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燕云歌執黑子落下,主動出言道,“先生最初為官時,可也曾熱過血,可也懷過抱負?” 南月舉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頓,復又下了一子,道:“自然有過。” 燕云歌落下一子,又道,“后來為官三載,先生看到了什么?” 南月嘆道,“很多,百姓疾苦,有冤難升,官官相護,有志難投。” 燕云歌頷首道,“先生此行一路也看了不少吧,比起三年前的官場,眼下的官場是不是更黑暗,更無道。” 南月不語,猜測她是打算以官論道,來說服自己。 “我今天不想問先生如何為官,我只問先生我們該如何為人?” 南月答道,“為人自當孝順父母,忠君愛國。” “場面話,也就騙騙自己罷。”燕云歌面色平靜,聲音郎朗,“人短短一生,不過數十載。有些人碌碌無為,有些人辛苦勞作,有些人位極人臣,有些人封王拜相,有些人不問世事,有些人馳騁沙場保家衛國,這都是為人的一生。” “而我的一生,只是想改變這個世道。只是希望女子能活得肆意些。只是希望我死前,回顧一生,發現還是做了些事情的,若是還能被人稱頌上一兩句,自然更好了。” “先生的一生想做什么?一心逃離官場,窩在南云錦里避世不出?放任自己這樣的清流離開,任渾濁去讓官場更黑暗,讓百姓更無望?先生想過沒有,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民將不民。先生耿直不阿,是很好的品質,也唯有這樣的品質才能為百姓出頭,可是先生——你怕了。” 南月心頭駭然,手中的棋子掉了也沒發覺。 “你怕自己也與他們一樣,你怕自己手中早晚也要見血。可是,這為官就和為人一樣,從來并非只有一種啊。” “你——”她的話異于在南月平靜的心湖里掀起了驚天大浪。 “不問過程,只求結果。就是背負一身的罵名,我也問心無愧。這是我的為官之道。” 南月明白了,這人是打算反其道行之。 “先生可以拒絕我。”燕云歌神情決然,語氣異常堅定,“但若先生因我是女子而拒絕我——我這人不問手段,且貴在堅持。先生大可試試。” 話里意思,就是要與他死纏到底了。 此時,窗外狂風大作,雷雨轟然傾瀉。 “先生,該你走了。”燕云歌望了眼棋局,神情恢復一貫平靜。 南月已經無心下棋,他剛中舉人那年來過天子腳下最繁榮的地方,百姓豐衣足食,吏治清明,他頓時心潮澎湃,摩拳擦掌,也想勵精圖治,回去做番大事。 只是這樣的豪情壯志,不過三載,就被官場的無情打落地七零八落。 他堂堂七尺男兒尚且退縮了,她一個女子卻敢不懼人言。 在南月心目中,燕云歌的勇敢反襯出了自己的懦弱,他沒有這樣的才情與豪情,可是三年了,他一直以為死了的那腔血,竟在此刻沸騰翻滾。 南月緊緊握著白子,眼眸微閃。良久后還是未能下定決心,他要顧及的太多了,尚在高堂的父母,指著他吃飯的一幫管事伙計—— “先生,”燕云歌出聲:“何須怕,揮刀便是。我總能護著先生一二的。” 被一名女子說護?南月瞬間釋然了,心頭既已被說動,若還猶豫,連他都看不起自己。 他低低笑了起來,道:“承蒙云歌看的起,月雖不敏,唯盡心之。” 這是說服成功了。燕云歌松了口氣,努力了一晚上總算有個結果是好的。 她露出笑,忍不住說些輕松的事,“我見先生似乎對季幽格外不同?” 他表現的這么明顯?南月驚訝。 她低頭開始收網,微笑著,“那可不是一朵解語花。” 還不知道自己江山已失的南月只笑道:“無妨,我是惜花人就好。” “多謝先生承讓。”她拱了一手。 他輸了?南月觀看棋盤,然后數目。沒想到自己不僅輸了,還輸得相當慘。他不由苦笑,這燕云歌總能給人意外,想到自己有備而來,反被人勸服,不說她能走到哪一步,這游說的功夫卻是一等一的。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這名強大到令人折服的女子,會給這個世道帶來什么驚喜。 或許真能開創一個盛世吧。 南月走后,燕云歌躺在斜榻上一言不發,很困,就是毫無睡意。 她心頭思緒萬千,想起前世,想起今生,想到寶豐行,想到今天晚上遇到的人和事,慢慢地想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待有意識時就聽到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她翻了個身,不管。 無塵打開門,還未出聲,就見她突然坐了起來,語氣不善道:“和尚,你最好有要緊的事。” “你母親來信了,十萬火急。”無塵走到她邊上,將信遞給她,俯視著她,憂心道:“她這些年身子總不好,或許時日無多,你還是回去看看吧。” 燕云歌不說話,眉頭皺著,絲毫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無塵坐到榻上,轉頭瞧著她,嘆氣道:“我此次出發前,留了口信給山上師弟。這信是他們見情況緊急特意派人送來的,她并不知道你的行蹤。” “幫我回信,就說年底前會回去。”燕云歌聞言松了眉,又接著淡聲道:“這次我回去會小住段時間,讓她把身體養好,若年底前她身子還沒好,我就不回去了。” 無塵一嘆,話雖然任性,卻對莫蘭最管用,那是個把女兒當成眼珠子一樣心疼的人。一見女兒要回來,哪還有不好的道理。 他為云歌倒茶,道:“這次回去免不了要談論你的婚事,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她抬手接過,抿了一口,“無論對方是誰,娶的都是燕一一,而非我燕云歌。” 實際上,她為自己鋪路至今,從未將婚事考慮在內。并非不能犧牲,而是唯一讓她起了嫁人之心的男人,尸骨都寒了。 而且,無論嫁給誰,難保對方不會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來,還不如孑然一身自在。 見無塵露出猶豫的神情,燕云歌嗤笑出聲:“他們想拿捏我,哪有這么容易。不過,讓和尚這么擔心,我卻是高興的。” 無塵只是一笑,也不說話。燕云歌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熾熱看他,“和尚,我心在你這,哪都不會去的。” 知道這人慣會說好聽的,無塵心動卻不敢去信,只道:“既然決定了要回去,這里的事怎么辦?” 她眸子里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采,“雖然是盤散沙,卻未必沒有作為。等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