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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在想,一啄師伯極其擅長傀儡之道,廣林齋內卻沒有一個傀儡畫上五官。 是怕傀儡玷污了前道侶,還是已經有一個傀儡,正端坐在城主府中,如真人一般完美? 陸衍忍不住回頭看去。 落雁城在視線中逐漸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掩蓋在層云之中。 ** 廣林齋門前,一啄道人注視飛劍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他手指一動,斷裂的絲線遲疑一下,接著像確定什么似的重新纏繞在一啄道人指尖,一樓胡亂堆起來的傀儡四肢僵硬地動彈兩下,接著一個一個爬起來排隊,整整齊齊地站在那里。 “玉娘啊……”一啄道人轉身,廣林齋大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他撈起一把高凳,指揮著傀儡排成一排,從懷里掏出梳子給傀儡梳頭,不停碎碎念,“衣服破了,頭發也亂了,還有幾個缺胳膊少腿的,玉娘啊玉娘,魔界那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到底哪里比我好?” “有人給你梳頭嗎,有人給你做衣服嗎,有人給你做娃娃嗎,有師侄給你玩嗎?” 一樓光線并不怎么明亮,一啄道人逆著光,無臉傀儡并不會說話,一啄道人的碎碎念就這么空空蕩蕩地消失在空氣中。 看上去,堂堂化神期的修士給人梳頭的樣子,竟有些佝僂。 廣林齋外,兩根高高的柱子依舊靜靜立在門前,布條的影子落在牌匾上,將“廣林”二字連接起來。 恍惚間,像個變形的“魔”字。 ** 后土城。 應三兩激動得像只土撥鼠,在只看到后土城一點點城墻的時候就抻著脖子使勁加速。 嗷嗷嗷,后土城! 嗷嗷嗷,鑄劍大師! 嗷嗷嗷,回鍛本命劍! 陸衍朝下看。 他突然瞇起眼睛,看不見的金色線條變換,組成一個完整的大陣。 這個大陣陸衍第一次見,只是他編寫過教材,能瞬間解構陣法,依稀能猜測出大陣的作用。 不同于落雁城的熱鬧,后土城從城墻開始,便透著一股古樸沉重的氣息。 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路程,應三兩控制飛劍下落,解釋道:“后土城有守衛,必須出示身份才能進城。” 后土城城墻是由黃土筑成,高聳巍峨,墻上是各種兵器以及自然天氣留下的痕跡,僅僅是看著,一種壓迫感撲面而來。 只是走在路上,周邊沒有行人和修士,感覺有點荒涼。 城門的守衛穿著簡陋的鎧甲,皮膚黝黑,后背一柄寬刃大刀,腰間掛著酒囊,在見到陸衍和應三兩后,腳步一跨,說話頗為客氣:“二位是要進城嗎?” 離得近了,陸衍才發覺,守衛長得極高,保守估計兩米以上,肌rou硬邦邦的,身后大刀的刀柄發黑,看上去沾過不少血,說話倒是客氣,但莫名讓人想起“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土匪。 守衛也知道自己面相不怎么樣,用盡全力呲出一口大白牙,表示自己真的很友好。 就算是應三兩這種劍修,也覺得對方的表情更加驚悚了。 陸衍咳嗽兩聲,從儲物袋中翻出自己很久沒用過的親傳弟子令牌,道:“我是神造化宗陸不破,來后土城拜訪一岳大師。” 守衛變了臉色,大手使勁在鎧甲上擦了又擦,小心地接過令牌,與同伴對視一眼后,雙手將弟子令還給陸衍,黑黑的臉龐愈發“平易近人”,他不好意思道:“原來是神造化宗的陸小師叔,快請進城,沿著街道直走,路南便是一岳大師的鋪子。” 陸衍謝過守衛,進入到后土城。 守衛目送陸衍的背影,道:“原來這就是神造化宗的小師叔,果然氣宇不凡。” “是嘞,”同伴拍拍腰間的酒囊,同意道,“我家婆娘眼睛不好,又沒有靈根不能修行,多虧小師叔的臺燈,嘿,我家婆娘最喜歡保溫杯保溫桶,給我送口熱乎飯,還有這酒,聽說是靈種釀出來的,帶勁!” “行了行了又顯擺,知道嫂子好,”守衛翻了個白眼,倚墻向往,“不僅如此,咱們少城主也多虧了小師叔煉出來的極致元素空間,才能洗去另一個靈根,雖然現在控制得不太好吧。” “等等,”同伴突然反應過來,“咱們少城主是不是在一岳大師那里?” 守衛一拍大腿,連忙沖向城內。 但陸衍和應三兩一個是金丹期,加一個元嬰期,腳力驚人,只一會兒的功夫,連片衣角都找尋不到。 守衛喃喃道:“……我滴個乖乖,要壞。” ** 一岳道人的鑄劍鋪很好找,門口飄揚著一面特別顯眼的紅旗,只是周邊不知為何有燒焦的痕跡。 陸衍欲敲門,只見眼前一道銀光劃過,地面、墻壁、頭頂,細小的電光蔓延而至,在陸衍腳下匯合,組成一束手臂粗細的雷蛇! 應三兩瞳孔微縮,難得叫了一聲陸衍大名:“陸不破!” 這一聲大到連鋪子里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大爺的哪個陸不破?!” “我小師侄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氣沉丹田!克制!我在天衍宗看了幾百年書,就沒見過連自己靈根都控制不住的傻子!” “師侄你莫慌!師伯來了!!” 陸衍看著近在咫尺的電光,手掌悄無聲息蒙上一層透明薄膜,他出手,徒手將雷電抓在手中,像揮舞著長鞭,高高舉起手臂,把雷電拖出來向旁邊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