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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啄道人停下腳步,微微歪頭,意味不明哼笑一聲:“知道為什么我不給傀儡畫五官嗎?” 應三兩頭頂冒出問號:“為什么?” 一啄道人在亂七八糟的地面上暢通無阻,看起來走過許多次,他來到搖椅邊,自顧自躺下:“那可是我照著前道侶的樣子做的傀儡?!?/br> 應三兩顯然沒反應過來:“啊?” 一啄道人閉上眼,搖椅吱喲吱喲的搖晃:“哪敢讓前道侶幫忙整理書架。” 應三兩不知道腦補了什么,欲言又止許久,壓低聲音道:“抱歉,請您節哀。” 一啄道人擺擺手:“沒什么好節哀的,她是落雁城城主,好好在城主府住著呢,說了你一個劍修也不懂?!?/br> 應三兩:“……” 小丑竟是我自己。 陸衍從地面上撿起一卷玉簡,隨便找了一個空閑的地方坐下,一邊看玉簡,一邊不經意問道:“既然師伯心中懷念,為何不搬到城主府附近居住,反而一南一北,距離相隔如此之遠?!?/br> 一啄道人幾百年不是白活的,自然聽得出陸衍語氣中的試探,他“嘖嘖”兩聲:“都說是前道侶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怎么會明白,我在她心里差不多已經是個死人了?!?/br> 沒等陸衍說話,一啄道人撇撇嘴:“二樓玉簡隨便翻,帶走也行,但是不要說話,打擾我睡覺。” 應三兩對著陸衍打手勢:“你師伯這是什么怪脾氣?” 陸衍聳聳肩。 一啄道人這邊關于陣法與符文的資料確實很多,尤其是傀儡制作方法,給陸衍帶來不少改善高達的靈感。 當年神造化宗祖師爺就是以傀儡之道飛升,一塵道人這一輩,只有排行不上不下的一啄道人醉心此道。 陸衍可以肯定一啄道人有事瞞著他,比如剛到門口時突然發起攻擊的傀儡,按照一啄道人的說法,這是他前道侶的模樣,怎么可能讓傀儡以那樣沒有理智和章法的姿態,只為做一個小小的考驗。 而更有意思的是,一啄道人知道陸衍看出了不對,偏偏故意裝糊涂。 如果可以的話,陸衍考慮,他想去城主府看看。 “小不破,既然我在這里,就不會讓你去城主府,”一啄道人沒睜眼,卻仿佛知道陸衍在想什么似的,“小孩子家家的哪來那么多心思,好好看你的書,看完了早點走人?!?/br> 被一言道破內心所想的陸衍并沒有尷尬,反而順著一啄道人的話往上爬:“這不是因為師伯總有事不告訴我……話說我師父也有事瞞著我吧?” 一啄道人臉耷拉老長,嘟嘟囔囔:“一塵教出來個什么徒弟!” 在陸衍下山之前,他跟小師侄通過幾次信,信中用語禮貌且有條理,對于陣法與符文的見解也相當獨樹一幟,陸衍編撰的符文陣法規律詳解一啄道人也觀摩過,給他不小的啟發,所以當一塵和一問兩位師弟說小師侄要來這里時,一啄道人還是有些期待的。 誰能想到后面會這么麻煩,他廢了幾十個傀儡不說,見面第一眼,一啄道人看出對方黑漆漆的眼睛中,明晃晃寫著幾個大字。 ——編,接著編。 嘖,一啄道人默默咬牙,才十六歲的年紀,怎么這么難搞。 陸衍沒反駁,慢悠悠把玉簡卷起來放到一邊,再次從地上撿起另一卷玉簡。 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瞞天過海的,反正陸衍本人不著急。 ** 陸衍和應三兩并沒有在落雁城待很久。 畢竟距離醫谷掌門交接儀式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二人要去一趟后土城找一岳道人,為應三兩的本命劍回鍛一次。 離開之時,一啄道人站在廣林齋門口懶洋洋送別。 整個人透著一種“總算走了千萬別回來”的愉悅氣息。 陸衍回頭看向廣林齋的牌匾。 烈日下,感受不到太多風,只有門口上兩個大桿子垂下的布在微微打著旋。 桿子太高了,細細的布條在陳舊的牌匾上映出隱隱綽綽的光影,將“廣林”二字連接起來。 剎那間,陸衍腦海中各種線索排列組合,他不動聲色,意味深長地說道:“師伯啊,你不會在鎮壓什么吧……” 一啄道人心臟一跳,眼皮抬起:“嘁,小孩就是小孩,看的一些什么三流話本?!?/br> 陸衍努努嘴:“廣林齋的廣林二字取得好,至于師伯鎮的是廣林還是城主就只有師伯知道了,或者,二者皆有呢?” 魔之一字,去鬼而存廣林。 ** 問塵劍上,應三兩帶著陸衍安安穩穩飛在半空,他純劍修一樣的腦回路完全沒聽懂師伯侄話語之間的暗示,單純在為即將要去后土城回鍛本命劍而感到高興非常。 陸衍問他:“你知道落雁城的城主嗎?” “了解得不多,”應三兩道,“我只知道落雁城歷代城主都姓玉,傳聞風華絕代,令人一見傾心,所以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落雁城就改名為落雁城,取沉魚落雁的意思。不過這一代城主的確很少露面,但因為落雁城規則代代傳承,又是難得的修士與凡人混雜的城池,城主更多是作為一個象征,露不露面并沒有太大差別?!?/br> 應三兩話鋒一轉:“我閉關之前,有人因為落雁城城主不露面便傳她入魔,結果不久之后,落雁城主在城墻之上點燃焰火慶賀生辰,與從前并無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