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問道：“你有多久沒在修真界游歷了？”

    破軍不假思索：“我入道三百余年，日夜在宗門鉆研古籍，不敢有一絲懈怠！”

    “佩服，破軍師叔這種百年如一日的鉆研精神是值得我學(xué)習(xí)的，”陸衍恭維一句，話鋒一轉(zhuǎn)，“但世界是客觀發(fā)展的，就算貴宗歷史悠久，一味悶頭也不利于宗門本身的發(fā)展與開拓。”

    破軍語氣中帶著驕傲：“我天衍宗主張避世，外界與我何干？”

    陸衍攤攤手：“那你們整天看星星看月亮是為了什么？”

    破軍張張嘴，突然語塞。

    陸衍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干脆利落地說道：“你們想通過星辰來觀測規(guī)律。”

    “我先來解釋一下什么叫規(guī)律，”陸衍神色輕松，“春去秋來，四季輪換是規(guī)律，日升月落，黑白交替是規(guī)律，生老病死，時間流逝也是規(guī)律，雖然修真界格外玄學(xué)一些，不能跟凡界比較，但規(guī)律依舊是客觀存在的。”

    陸衍一手指天：“包括你們的名字——我是說北斗七星，凡界有書記載，是所謂‘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西指為秋，北指則為冬。凡人區(qū)區(qū)百年，能寫出這樣的書，而你，破軍師叔，竟然說我妄窺天道質(zhì)問我有罪，三百年的歲月啊……”1

    小孩放下手，粉雕玉琢的臉上都是失望與不可置信：“竟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三百年歲月，竟吃到狗肚子里。

    最后一句話猶如一記重拳，重重錘在破軍臉上，一顆道心在一句又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中生出一條又一條的縫隙。

    這里有神造化宗的掌門、太上長老與普通弟子，有妖修，身邊是他的師兄與師妹，數(shù)百道目光下，破軍幾乎要坐不下小小的蒲團，臉上火熱：“荒……荒謬！”

    圍觀的皎如煙嘆為觀止：“小祖宗他殺瘋了啊。”

    鶴年一直喊陸衍為小祖宗，皎如煙也跟著這么喊。

    天衍宗有一顆金剛不壞道心的貪狼主動跳出，接過破軍重?fù)?dān)，說道：“不破師弟所言亦有道理，我天衍宗的確觀日月星之軌跡，宗門傳承數(shù)千年，仍然不敢說總結(jié)萬一，而小師弟入道短短半年，不過練氣修為，竟能出書立傳，我等有所不及。”

    陸衍不由得心里感嘆這位貪狼師叔很會說話，先把人高高捧起來，話里話外把陸衍和天衍宗放在同一高度，若這里有外人在場，一定會覺得陸衍何德何能可以跟天衍宗相提并論，果然是狂妄小兒。若是不出意外，一會兒就該轉(zhuǎn)折了。

    果不其然，貪狼雙手放在拐杖上，嘴角勾起，她說話不緊不慢，透著她外表老人年紀(jì)特有的聲音：“只不過，師侄怎么能肯定，你總結(jié)出來的規(guī)律，就是對的？”

    烈火烹油，再澆一桶涼水。

    北斗七星中，貪狼是第一星，主殺伐。

    貪狼在等。

    對面的小師侄實在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貪狼甚至懷疑是不是某位大能奪舍而生，轉(zhuǎn)念一想，奪舍后神魂不穩(wěn)，神造化宗一定能一眼看出，斷不會收入門。

    貪狼其實不在意這場論道，甚至期待這位名叫不破的師侄會給她什么樣的答復(fù)，是謙虛說不敢，或是順桿爬。天衍宗三人，大師兄單純，破軍單純的蠢，她必須來此坐鎮(zhèn)，論道確實不重要，但天衍宗的尊嚴(yán)不允許踐踏！

    聽到質(zhì)問，陸衍卻微微搖頭，他手臂一揮，環(huán)視一周，說道：“對錯不是你說，也不說我說，而是我神造化宗的弟子，甚至所有修士，他們會幫我證明對與錯。”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而且，”陸衍毫不掩飾，他勾起食指，用指關(guān)節(jié)敲敲太陽xue的位置，“不瞞貪狼師叔，我過目不忘。”

    對于修士來說，過目不忘并不是一個很難得的技能，有神識輔助，幾乎人人都能做到。

    但陣法與符文不在此列。

    之前說過，陣法與符文格外吃天賦，這種天賦包括記憶、勾畫、理解、應(yīng)用。

    舉個不恰當(dāng)?shù)睦樱热鐢?shù)學(xué)公式明明能熟背，做題就是不會。

    陸衍摸出不妄筆：“貪狼師叔，請出題。”

    貪狼想都沒想：“引雷符，師侄盡可對我出手。”

    陸衍當(dāng)然不會對貪狼出手，他只是個煉氣期，哪來那么多靈力，于是陸衍從儲物袋中祭出黑板，又拿出三張紙，筆頭反轉(zhuǎn)，天竹那端朝下，姿勢跟講課時一模一樣：“雷，為天地元素，如熟知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這個是引雷符，這個是引風(fēng)、引水、引火……先畫三個做對比，這個玉簡上沒寫，聽不懂也沒事，我后面還會再講。”

    神造化宗弟子們默默歡呼。

    貪狼：“……”

    有感覺冒犯到。

    引雷符在黑板中央，剩下三個畫在紙上分別放在引雷符的左右與下方，陸衍問道：“貪狼師叔，我畫得可對？”

    貪狼點頭，不由得贊嘆：“完美無缺。”

    陸衍把畫有引火符的紙順時針旋轉(zhuǎn)六十度：“貪狼師叔，是不是很眼熟？”

    旋轉(zhuǎn)之后，引火符的整體結(jié)構(gòu)竟然與引雷符驚人的相似。

    可以說一模一樣。

    貪狼瞪大眼睛。

    破軍連連搖頭：“不……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陸衍把引水符上下顛倒，把引風(fēng)符反過來，黑板上四道符文角度一樣，除卻核心不同，剩下的竟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