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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回頭,悄聲道:“怎么?先生又知道?那白?蘇子是藥王之事?,也知道?” 祝政面色忽然一沉,湊得?更近了?些,唇尖幾乎碰著他的耳廓:“我并不認(rèn)為,小白?是藥王。” “那舅父……” 他唇上傳來輕柔的觸感,祝政以指封了?常歌的唇,壓低聲音道:“保密。” 他二人只湊著說了?幾句話?,火尋鸼的目光便涼涼掃了?過來,祝政顧及常歌,只得?略微退了?一步,保持些距離。 “火尋將軍體況似有變化?。”白?蘇子將號脈的手挪至火尋鸼內(nèi)肘,他還未說下一句,常歌便搶上一步,“舅父如何??” 白?蘇子緩緩搖頭:“火尋將軍,這回單服藥怕是不頂用了?,需要集中調(diào)理一陣子。” 火尋鸼顏色一變:“如此嚴(yán)重?” 白?蘇子點頭道:“是。只是我方才?應(yīng)了?常將軍,同他一道至江陵處理疫病之事?,火尋將軍若要調(diào)理身體,便只能隨我在舊居委屈幾日。” 火尋鸼當(dāng)下掃了?常歌一眼,常歌連連擺手,意思是:我連他是藥王都不知,如何?同他事?先串通。 白?蘇子只溫和?笑?道:“火尋將軍,一道同去?吧。” * 一行三人變四?人,氣氛不僅不熱鬧,反而僵得?可怕。 一路上無人,好不容易撞上幾個茶驛,都已荒廢許久,四?人快要行出秦巴山脈余脈,方才?見著一“茶”字木招牌在空中晃蕩,官道旁有一木制茶驛,終于有個歇腳之處。 只是茶驛老板不大習(xí)慣。 十幾頭狼橫橫豎豎坐在茶驛當(dāng)中,店家?小碎步一路行來,茶壺蓋子險些哆嗦至地上。臨到桌旁,鷹奴仰頭嗅了?嗅店家?的衣衫,竟將他嚇得?驚叫一聲,撂下茶壺便逃了?。 茶壺應(yīng)聲而落,眼見要摔做數(shù)瓣,常歌生怕鷹奴被燙著,慌忙將他護(hù)住,良久,卻未聽著茶壺碎裂之聲。他緩緩抬眼,霜白?的衣袖在眼前一旋轉(zhuǎn),那茶壺正站在折扇尖上悠悠打旋,祝政不緊不慢把著折扇,忽而將茶壺朝上一揚,借著茶壺滯空的瞬間展扇,茶壺穩(wěn)穩(wěn)落在扇面之上。 他這才?出手提起茶壺,先是恭敬為舅父火尋鸼斜了?一盞,而后是白?蘇子、常歌,最末方才?是自己。 常歌看?得?略有些新奇,只覺先生無知無覺間改善了?許多。 從前先生品茶,不說親自動手,茶葉同泡茶之水用的不同,抑或是燙了?三分、涼了?三分,先生當(dāng)下都是要甩臉子的。 祝政為眾人斜完,輪至自己時,茶壺已見底,他僅倒出了?小半盞茶,杯底還留著些許茶渣。店家?整個人躲在案臺之后,只扒著木頭邊探出眉眼,慌聲道:“我……我再為公子煮!” “不必。”祝政出言制止,“這些便夠了?,再煮愈發(fā)浪費時間。趕路要緊。” 常歌點頭:“老店家?,你若怕狼的話?,可走?遠(yuǎn)些,我們用完,會自行拾了?茶盞的。” 那店家?如釋重負(fù),當(dāng)即一溜煙逃沒了?影。 常歌將自己那杯緩緩?fù)朴枳U謧?cè):“先生飲吧,我還不渴。” 火尋鸼瞥了?一眼,皺著眉別過臉去?,順手將面前的茶盞推至常歌面前。白?蘇子只忍笑?,將自己那盞推至火尋鸼手邊:“火尋將軍飲吧,身體要緊。” 片刻間,三個茶盞在桌上推著轉(zhuǎn)了?個圈。 最后還是祝政耐下心思,將茶盞一杯一杯推回原位:“不必推讓了?。”見他發(fā)話?,眾人都未在多言,只默默飲茶。 常歌只銜著些許杯沿,垂眸抿了?一口,轉(zhuǎn)而將茶盞遞予祝政:“我喝不下了?,先生幫我。” 祝政垂眸瞥了?一眼,茶盞中還留了?半盞。常歌見他無動于衷,徑直將茶盞撂在他面前,篤得?一聲重響。 祝政明?白?他的脾氣,開始是撂東西,下一步便是要同他甩臉子了?,今日這盞茶他若不飲下,不定晚上常歌又要如何?使性子。 茶盞杯沿上還哈著些水霧,惟有常歌方才?飲過之處,被茶水潤過,并無水霧。他將茶盞默默轉(zhuǎn)了?個邊,沿著同一處位置細(xì)細(xì)飲下。 常歌本未察覺這什么?不妥之處,卻見舅父忽然掩了?前額,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這才?回味過來,耳廓更是燒得?厲害。 他扯扯祝政的衣袖,祝政端著茶盞,稍稍偏頭,常歌便附耳上去?:“舅父脾氣不好,你別招惹他。” 聽得?一聲咳嗽聲,常歌趕忙離了?祝政,端正坐好。他稍稍拿余光瞥了?眼祝政,先生正以白?凈的手遮掩住半面,居然有些忍俊不禁。 常歌頗有些不忿,他好心提醒先生,反倒被舅父警告,還被先生暗中嘲笑?。他一時怒火上頭,什么?君臣禮儀便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于桌下抬腳,本要輕輕踹上先生一腳,讓他吃個教訓(xùn),誰知這腳方才?邁出去?,他的膝頭卻被人捉住了?。 常歌整個人瞬間一僵,卻又不敢直接出聲,讓舅父發(fā)現(xiàn),只得?強撐著鎮(zhèn)定,裝作無事?發(fā)生,那只溫?zé)岬恼粕陨砸晦D(zhuǎn),撫上了?他膝彎內(nèi)側(cè),常歌落在桌面上的手,當(dāng)即攥做雙拳。 火尋鸼瞥他一眼:“你何?處不適?” 常歌咬著牙搖頭,繃著沒敢出聲,那手愈發(fā)膽大,順著膝彎稍稍上挪,常歌本是放松坐著,心中情急之下,竟將膝頭一并,將那不老實的手死死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