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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顯著一滯,而后稍稍松了肩膀:“原來如此……原是?如此?!?/br> 難怪祝政只說不會負了棋文,卻百般不肯透露具體細節。 姜懷仁本就?擅于察言觀色,他見常歌神色恍惚,便未多詢問惹他心煩。 “走吧?!背8璧吐暤溃啊覀內ゾ盘扉w。” * 清靈臺上,祝政作為禮官,坐在左首第一席。 禮車巡游之時,他便多有失神,一直望向九鳳樓方向,連起首祝酒之事都忘了,虧得身側景云提醒,才匆匆抬杯祝酒。 首巡酒過,鐘磬起,楚歌升平。 祝政代祝三巡之后,為首賓的魏國端著犀角杯盞,祝酒獻禮。 魏使先?是?著了個聲音尖細的宮人,將那足足三頁長的禮品單子嚷嚷得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楚,聒噪完后,魏使一番冠冕結好之詞又聽得人昏昏入睡,連向來姿容端正的祝政都斂眸沉吟,聽得跑了神思。 魏國使臣猛地清清嗓子,將臺上眾人嚇得一驚,他皮笑rou不笑道:“我大魏還有一賀禮,聽得此禮順流而下,幾經坎坷,司空大人更是?躬親押送,大人辛苦?!?/br> 他雙手捧一花球,碎步至祝政面前:“此綢一端結成花球,另一端連于巨神像,司空大人一路勞頓,當由大人親手燃此球?!?/br> 花球置于席上,魏使恭敬遞上火紅折子。 祝政沉思片刻,以火燃了花球,那球上不知?被?涂抹何物?,瞬間爆出花火,一道火龍貼地而行,直下清靈臺,沿長街石道燃向巨神像。 紅綢剛燃上巨神像自底座,瞬間燃起大火,民眾不知?所以,見火光被?夜色襯得輝煌異常,還以為是?安排好了的景觀,不禁拍手叫好。 那火自下而上,熊熊而生,紅綢宛如燃著的巨大披風,自神像上一點點剝落,先?是?露出了神像的箭囊,而后是?腰間的馬刀……飛揚的飄帶,大火猶如火鳳一般展翅,迅速向上攀飛,而后瞬間消失不見—— 巨神像的真容終于出現在眾人眼前。 全身輕甲,馬尾高束,兩側廣袖更以束帶高高縛起,巨大神像正抬手揮開?身后披風,英武異常。 稚子尖脆嗓音被?江風送來:“天神將軍!是?不是?天神將軍?” 立于大江之畔、猶如一座小山般高大的巨神像,竟是?常歌。 清靈臺高達數丈,距離民眾遙遠,卻仍能聽得長街上民眾沸騰之聲。祝政遙遙望了一眼,民眾見神像破火而出,紛紛大拜,只是?苦了仍在巡游的楚王,眾人皆被?巨神像吸引,在他禮車周圍圍觀的,竟只剩下小半數的民眾。 楚王遙遙回頭,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想必好看不到哪里去。 常歌威名雖甚,但清靈臺上之人多高坐廟堂,與常歌正面交鋒、識得常歌真容之人不多。 祝政當即大掃一眼,同常歌相熟的益州公今日不在,滇穎王正拿肘撐著身子,小酌飲酒打?量眾人神色,其?余王侯大多不知?這神像深意,還有些外國國使,更是?不明所以,只覺這神像威嚴好看,連連擊掌叫好。 魏使拱手道:“我聽得襄陽百姓放萬千天燈,召喚前朝常將軍護佑,眼下楚國大開?盛宴,萬國來朝,我大魏太子聽聞此事,特?獻此神像。此神像乃先?朝大周昭武將軍常歌,有他護佑,先?行恭賀楚國雄圖大展,問鼎中原?!?/br> 這番話雖說的不太地道,明著是?獻禮,暗地里卻暗示楚國意圖一統天下,還在人婚宴上獻了個慘死將軍,著實不吉利。 右列的冀州、鬼戎小國使臣,臉色多有僵硬。 祝政神色浮沉,杯盞在側,卻并未出手觸碰。 楚王大婚,獻個慘死的將軍神像,還就?立在大江江頭、宮城門口,楚廷上下日日都能見著,還得礙著“楚魏之好”,打?不得更遮掩不得,那魏使想的得意,佯做感慨道:“只是?兵者大兇,用兵有如常將軍,也落得個唏噓下場,大周國祚更被?連年征伐盡數毀滅,周朝四世而亡。” 他裝樣掐指算了算:“楚國這已是?第二世了,無妨無妨,尚還二世而已!” 他這番話,宴席上聽懂了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沒聽懂的,見氛圍僵持,也覺興味闌珊。 魏使正志得意滿,忽而一聲巧笑,斷了他的話頭。 滇穎王撐著下頜坐在三重席之上,端著個指頭大小的酒杯,慢酌一杯,懶笑道:“好端端一大夫,話卻說得如此小氣。” 魏使瞬間變了臉色,卻不敢當場駁滇南穎王的面子,只憋氣道:“我笨嘴拙舌,倒是?惹了穎王不高興。若我哪句說得略有不對,還請穎王賜教?!?/br> 小酒杯在席上瞬間一篤,穎王柳眉一擰,當即沉臉,她身側苗女高聲道:“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請我們穎王指點?!?/br> “你?!蠻夷女流,我不同你?計較!”魏使找著臺階,拂袖歸了席位。 滇穎王莊盈哪里是?受得了這個氣的,她揮揮手,身后苗女當下自席后一躍而出,莊盈懶懶道:“諸位公侯大臣們,方才我女侍擾了大家?的興致,現她愿意搖鈴一曲,為諸位助興?!?/br> 莊盈言畢,那苗女自腰間掏出一六角銀鈴,纖手一搖,銀鈴脆響,銀鈴當中更是?飛出六只蟬蟲,在她身側縈繞。 起先?眾人還以為那苗女出席,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但她起舞搖鈴,歌喉婉轉,舞姿更與雅樂不同,別有一番張揚韻味,更離魏使席位數丈之遠,看來是?真的鼓鈴致歉,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只覺是?誤會了這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