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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還想著邀醉靈多客居幾日,醉靈卻連說益州公急召,不得不回。 入夜里下起了大雨,敲得亂葉簌簌。 次晨日出,倒勉強算是個好天氣。 今日楚王大婚,作為喜官,祝政得換上有拖地大擺的莊重禮服,頭戴無旒禮冠,比盛宴首日那套禮服更?為隆重。 這兩?日,祝政衣著繁瑣,須得旁人穿著理?好,反讓常歌尋得了些打扮祝政的樂子,一層層助他穿衣著下裳、繞著他的腰為他勾上大帶,再以指理?好每一條綬帶,每一個步驟都頗為得趣。 最關緊的是,他二人都能短暫忘了昨日的煩憂,日子似乎也變得簡單,簡單到只需整好所有衣襟、理?好所有腰帶即可?。 層疊的玄色華服一著,祝政被襯得容色有光,自有一番威儀清肅之美。 今日場合莊重,祝政需著玄玉革帶,常歌先是虛虛比好位置,又以雙臂環著他的腰,將革帶在他身后搭好,他二人距離幾乎無隙,常歌還能隱隱嗅到祝政衣上熏著的沉香氣。 “今日,是先生第二好看的時候。”常歌以一指勾起革帶,在其上墜好山玄玉,又助他理?順組綬。 祝政聞言,不禁莞爾:“第一好看是什么時候?” 常歌彎著眼睛笑:“偏不告訴你。” 祝政容色溫溫:“我看將軍八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若我說得出呢?” 祝政沉吟片刻,方道:“若你說得出,我便應你一件事情,什么都可?以。” “這個好!一言為定!”常歌背手,沖著鏡中的先生笑,“我在下一年一月十?二,你生辰那日告訴你,先生可?記得今日所說,君無戲言!” 祝政點頭:“君無戲言。” 全?幅打扮好,宮里的禮車早已在門?口候著祝政。常歌親攙他上車,祝政長順的衣擺掃過馬車桂蹬,流水般收攏至紗簾后。 一側車簾掀開,祝政只露了半面:“亥時,我便歸來。” 常歌只同他揮手:“眾人都只等你一個,還膩著不想走。”祝政這才將簾落下。 馬車上鑾鈴脆響,常歌目送馬車遠去,心中來回想著一句詩。 既見君子,我心寫兮。 和鸞雍雍,萬福攸同。 *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史記》 [2]白司空:祝政假稱武陵白氏,此時有習慣以姓氏 官職,如梅丞相、劉尚書、宋中書等,故而宋玉稱他“白司空” [3]“和鸞雍雍,萬福攸同”:出自《小雅·蓼蕭》,描寫見到國君,心情愉悅,祝福周天子的詩,全文如下: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壽考不忘。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德壽豈。 蓼彼蕭斯,零露nongnong。既見君子,鞗革忡忡。和鸞雍雍,萬福攸同。 第67章 神像 在楚王婚宴上,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常將軍的酒。 清靈臺上, 左右筵席秩秩,肴果美酒維旅。鐘鼓舞女陳列,大雀交交而鳴。 不過,此臺上并無一人。 楚王大婚, 自午后吉時開?始, 經數項流程一直持續至夜晚。 此時, 諸國諸侯王公都在江陵城宮城太極殿內,一番流程折騰下來, 早已乏得萎靡不振, 惟有禮官司空大人,依舊敦肅溫溫,克己有節。 今日清靈臺外圍亦是?摩肩接踵, 不亞于各國諸侯儀仗不停那日,這些人想看的東西和常歌一樣,無非是?潁川公主?和楚王。 楚王與公主?禮成之后,會自宮城乘禮車而出, 自沿街架起的天梯繞行一周后,方才登上清靈臺,與諸位王侯共享喜樂。 因此,清靈臺外被?楚國三軍戒嚴出了大段空地, 普通百姓只能在戒嚴區域外遠遠觀看。 日頭漸沉,清靈臺上數百庭燎漸次亮起。 各國華蓋自宮城兩側城門而出,經由天梯直上清靈臺,依次落座,人群立時躁動?起來。他國諸侯落座, 這是?楚王昏禮已成,即將乘禮車巡游了。 “將軍怎么不同先?生一道, 坐昏禮筵席?”姜懷仁問。 常歌自小散漫慣了,對這種講兩句、喝一杯、再拜三拜的正式宴飲是?避之不及,對楚廷更是?沒有興趣。 常歌淡淡答:“那筵席有什么好坐的,一坐數個時辰。你?信不信,席上至少有半數人都想著早些離席。” 姜懷仁哈哈一笑:“這話在理。” 眼下常歌窩在九鳳樓第八層,只等看一眼棋文,便同姜懷仁一道去九天閣尋向天彤。 來此處時,還有段小插曲,姜懷仁要上九鳳樓頂層,說登高方能望遠,不知?為何常歌漲了個大紅臉,硬是?攔著死活都不讓上頂層。 姜懷仁無法?,只得順了常歌的意思,他二人便在倒數第二層,遠遠觀景。 楚王和潁川公主?的禮車就?跟在諸國旌旗儀仗之后,款款而出。 常歌所在的塔樓距離清靈臺本就?較近,他這種能百步穿楊的人,更是?生得鷹隼一般的視力,禮車剛剛開?上天梯,常歌當即看清了潁川公主?。 公主?今日猶是?金珠鏈遮面,著了大紅喜服,同楚王相互攙著,正朝禮車下的民眾遙遙揮手。公主?手腕稍抬,重疊的喜服袖口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手腕上只綴著跟古怪的紅線,卻未戴長命金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