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姜懷仁這才恍悟:“將軍的意思是?……她之前便認得我!自然不?會疑我身?份, 而她所說的那些話,是?故意說與我聽的!” 常歌贊許:“這話說得才像一長史。” 祝政補充道:“聽你所言,她條理清晰,過于鎮定。甚至同你計劃好后續約見方式, 此處則最為可疑。” 三?人正商討著對策,阿西達聽得乏味,毛腦袋擱在前爪上趴著,小眼珠不?住盯著常歌, 忽然,她警惕坐起,幾步上前,朝門外低吼起來。 幼清的聲音這才從門外傳來:“您不?能進去?!先生正在同旁人敘話,天塌下來也不?行!” 他刻意大著聲音, 反像是?提醒。 不?用祝政使眼色,姜懷仁捧著甜粥碗, 當下撤退,他前腳剛躲進屏風,大門后腳就被掀開了。 羅明威剛推開大門,尚未站定,一灰狼迅疾而來,他當下拔刀,刀刃卻被一硬物哐地彈開,長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擊落它的東西滾落在一旁,是?一粒看著酸甜的櫻桃干。 方才撲上來的灰狼停在距他僅有半步的距離,露出?兇悍的獠牙,威脅般地低吼著。 纖長白潤的手?自灰狼頭頂撫至脊背,常歌迎在門口站著,單手?拍了拍她的肩:“行了。” 灰狼當即乖順坐下,惟有灰綠的眼睛卻警惕地打量著楚國左軍校尉羅明威。 “羅校尉莫要見外。”常歌拉開個?不?咸不?淡的笑容,“阿西達只是?想?說,進我家的屋子,當遵我的規矩。” “一時情急,冒犯了將軍。”羅明威拱手?致歉,他忽然想?起——此處明明是?司空大人的歸心舊居,怎么建威將軍卻說是?他的屋子?! 若不?是?心中惦著要事,羅明威定會將此事鬧個?明白。 幼清搓著衣角在門口站著,常歌主人般揮手?道:“此事不?怪你,去?吧。” 幼清居然一聲沒吭,當即退下。 祝政緩步行了上來,羅明威隨意瞥了他一眼,愈發驚詫起來。 司空大人居然未穿見客的衣服,只著了身?素雅白衣。這種家常素凈衣裳,他只會在深夜,同家內獨處時分才穿。 羅明威心中大覺不?妥,只覺司空大人當不?至于失禮至此,但又不?便多?言。 常歌簡直要被此人氣笑:“你來這里一聲不?吭,臉上倒是?紅一陣白一陣的,是?唱什么大戲呢?” 羅明威如夢初醒,當即面?色沉肅,拱手?道:“稟司空大人、建威將軍,梅和察丞相……薨了。” 梅相雖為楚國丞相,但他亦被封萬戶侯,若遭遇不?幸,當稱“薨”。 常歌問:“怎么未聽到沉鐘?公?侯沒了,皆需鳴鐘。”他回頭問祝政,“可是?先生下的令,不?允敲鐘?” 他回頭才發現,祝政臉色竟毫無血色,幾乎站立不?穩,祝政寧了寧心緒,方才低聲道:“非我下令,我也剛才知曉。梅相……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剛剛。”羅明威道,“尚書令劉世清的意思是?,秘不?發喪。畢竟盛宴,明日又是?楚王大婚。只是?學子們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已鬧得厲害,嚷嚷著要為丞相討公?道,在長街上打砸搶燒,眼見著愈發鎮壓不?住,夜深旁人不?敢來叨擾先生,就……我來了。” 常歌聞得此事,只道:“我聽著頭疼,先生陪我坐坐罷。”言畢,他輕抬起祝政小臂,佯做強拉著他的樣子朝窗側榻上走。 他將祝政一扶,便知此事定不?簡單,祝政的手?心冰涼,更是?趁此機會,一把攥緊了他的手?。 祝政坐下后,以手?輕輕支著額角,短暫閉目。常歌只道:“先生近日有些發頭風,今日夜已深,他便不?出?面?了,你先到外頭候著,待會我與你同去?。” “是?。” 羅明威拜而出?,阿西達極有眼色地拿前爪掩了門。 常歌這才回身?,以額抵住祝政的額,好在只是?略有溫熱,并無大礙。常歌悄聲道:“小白給你調燧焰蠱毒的藥,有在吃么?” 祝政閉目,臉色只如安睡一般和靜,他聲音略有疲憊:“已調理得七七八八,今日非燧焰之因,全?然因為……” 祝政緩緩抬起眼睛,朦朧燈光為他添上幾分生動顏色:“梅相,當是?荊州夫人之父。” 荊州夫人乃祝政生母,常歌瞬間明白祝政難過的原因。二?人對這層關系都心知肚明,即使梅相同祝政雖從未以祖孫相處過,心中也難免多?有觸動。 祝政緩聲道:“上回見他時,已覺得梅相蒼老許多?。所說所言更是?略感?奇異,如今想?來,當時他可能已有預感?。” 他閉著眼睛,唇上卻忽然傳來些溫度,是?常歌給他喂了個?東西。 祝政:“是?什么?” 他方才開口,常歌趁機將那東西丟入他口中,酸酸的口感?在他舌尖爆開,之后才冒出?一縷甜。 常歌的臉湊在很近的地方:“梅干。先生,先緩一緩。” 祝政握著他的手?腕,心緒漸漸寧和許多?。 常歌這才稍稍俯身?,悄聲道:“梅相沒了,先生都不?知道的消息,學子卻當下得知,立即上街開始鬧事,這些學子是?有耳朵拴在梅相身?上么?”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