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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輕聲道:“搬離。” 祝政點頭:“楚國世族專權,國內本就式微;境內戰亂數年,早已民怨四起。此時若不彰顯國力、聚攏民心,給?予希望,怕是半數楚人都?會搬離,成為流民。” 常歌信服。 “眼下吳國、益州、交州、滇南已確定會到場,大宛、烏孫、精絕、波斯、安頓等國也有?意參與盛會,他們皆會攜帶商賈打通往來貿易關節。金鱗池盛宴,耗在一時,功在千秋。” 常歌眼睛一亮:“這?不是同太平宴一般!” 祝政搖頭:“比太平宴更有?意思——你想,江陵城,可是九曲連環,恰在大江之上?,到時候,在江上?搭起臺子,四周觀景樓林立,眾人坐在觀景樓上?俯瞰下來,豈不是比太平宴更加有?趣?” 從前大周每三五年都?會開?一次太平盛宴,大宴持續數十日,長安數百里內的百姓都?來一覽奇觀,太平宴的集市上?能見?著許多稀奇古怪的他國珍寶,還有?什么“魚龍曼衍”、“扛鼎”、“巴俞舞”可以看。[3] 那時候常川在北疆,常歌獨獨一人留在長安,沒人帶他去?,祝政就偷偷換了裝扮,同他一道溜出去?玩。結果常歌沒忍住,在集市上?舔了一口葡萄酒,也不知這?胡人的酒是怎么釀的,他頓時全身?發紅guntang,醉醺醺的,祝政怕事情敗露,把他藏在自己殿內好幾天,沒想到還是被高公公抓住,結果常歌給?挨了好一通訓。 祝政也不知道,那回太平盛宴的記憶,對常歌來說?是喜還是憂了。 常歌顯然忘了這?段疼,一聽金鱗池宴會的謀劃,樂得眉眼彎彎:“不知這?回能不能見?著魚龍曼衍,還有?葡萄美酒,風干羊rou,還有?比瓜都?大的大鳥卵!” “今日城外遇見?那婦人我才知曉,原來郎君也可以稱‘先生’。”祝政淡淡笑?著看他,“不知將軍喚我‘先生’,是哪個‘先生’?” “先生不知羞恥。” 常歌留他個白?眼,抬腳便走。 恰在此時,屋檐上?飛下一少年,正是奪下樊城的景云。 景云先朝著常歌行了一禮,又轉向祝政:“司徒玟聽得城內熱鬧,在天牢里詢問,是不是大魏潁川公主要到了。” 祝政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他消息倒是靈通。” 景云問:“是否理會?” 祝政:“不必。” “等等。” 常歌折身?回來,先是注意到景云腰上?掛著的白?骨笛子,看形狀,當是鷹骨笛。景云這?人不大談笑?,他二人不大熟,當下不好問什么,于是只裝作未看到,接著話題道:“我去?會會這?位司徒大將軍。” 提及司徒玟,祝政臉上?有?一絲輕微的厭惡,他皺眉道:“我陪你同去?。” “別。”常歌搖頭,“你是不明白?,他們有?多怕你。你要是同去?,便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祝政只好作罷。 常歌將自己的馬交給?景云,背著手?朝大獄方向晃。途中還遇上?了白?蘇子,說?是來找他號脈,常歌惦記司徒玟,讓他暫時在牢門?外等著。 進大獄后,獄卒點頭哈腰地同他介紹,說?司徒玟才進大牢時,還在精神抖擻地叫罵,之后他就閉了嘴,什么事情都?避而不談。軍師一股腦招供的那幾天,司徒玟氣得是日日吐黑血,至今日,他已被關了月余,眼下不說?叫罵,連抬眼皮子的精神都?沒了。 常歌到的時候,司徒玟只頹然坐著,頭發胡亂蓬著,身?上?囚服也臟兮兮的,被祝政劈開?的斷臂也早已痊愈,眼下一點痕跡都?沒了。 大獄里靜的可怕。 月光照亮了一小片地面,一只精巧的云紋靴踏上?了月霜。 司徒玟抬眼:“哪位官老爺?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不會說?了,還要問什么?” “阿玟。” 司徒玟一抬頭,冷笑?一聲。 常歌道:“你被俘在襄陽,不見?得是個壞事。魏軍回去?復命的參將偏將,都?被斬得七七八八了。” 司徒玟一翻眼皮:“我還得謝謝你?” “你消息倒是靈通,潁川公主確實已在路上?。不過,楚魏和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戰俘交由楚國發落,魏國無權置喙。何況潁川公主金枝玉葉,大獄里見?不得人的東西多,魏國也好楚國也好,自然會瞞著公主——想要公主出言搭救,不過白?日做夢。” 司徒玟的心思被他說?得正中,咬牙不語。 “殺個敗兵之將也沒什么意思。何況,司徒武一去?,你家眼下,就剩你一個了吧。” 司徒玟別過臉。 常歌:“不管你愿不愿意,也只有?我這?根稻草可以抓了,還不如配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司徒玟低著頭,頹然坐在地上?,手?里搓著枯長的稻草,一語未發。 常歌道:“我問你,襄陽一役,你為何圍而不攻,將局面拉扯得如此難看。此役,除了楚魏兩方,是不是還有?第三方參與?” “還有?,寫絹帛指引襄陽太守孫廉之人,究竟是誰?” 司徒玟陡然抬頭:“沒有?!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常歌輕輕皺眉,只覺他情緒來得古怪,反而像是刻意遮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