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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襄陽城上銅號大響,城門大開,一抹亮紅率先搶出,引一小隊,停在數萬魏軍陣前。 司徒玟一眼認出了此人,看來當時軍師沒有說謊——常歌沒死,而且,殺了司徒武的,正是他。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還省得他上門找了。 “常歌!”司徒玟自魏軍將輦上站起,隔空喊話:“你就帶這么一群老弱病殘……嘖嘖,不足二百人吧,破我十萬奇門大陣?” 魏軍爆發出一陣大笑。 “將軍!” 城門樓上一聲少年音,引得常歌回頭。 天墜火石,流火硝煙破城。 紅云壓城,殘垣肅穆送行。 常歌就在如此豪壯之景中,看到了站在城樓上的祝政。 *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音是幼清,祝政沒打算喊住他,幼清怕常歌不回頭 第23章 破陣 常歌居然以紅綾蒙眼,破陣。 大火燒云,戰鼓聲聲。 襄陽城上烈火張天。 祝政站在城門樓正中央,一襲白衣猶如寒月,片塵不染。 他面前擺著架一丈長的象骨平駑,象骨為脊、頭骨為飾,整整橫跨了三個城垛。平駑正中的頭骨肅穆俯瞰戰場,滄而悲涼。 祝政還是大周天子時,但凡常歌出征,無論政事再忙都要親自相送。 常歌不想鬧得太大張旗鼓,有幾次刻意三更不到便悄然啟程,一路上車馬皆悉心斂聲,連打更巡邏的都沒驚動,但一出城,定會看到祝政車輦停在城外,候著等待相送。 次次相送出征,祝政親手在他長戟上縛上常勝紅綾之時,身側都是長安城的高墻青瓦,只有城樓飛檐上的驚鳥鈴細細搖蕩,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樣,魏軍大軍壓城,襄陽城破在即,戰局危急。 此時魏軍軍鼓大作,十萬大軍踏得襄陽城外天日混沌、震天動地。 城門樓上可俯瞰全境,魏軍行伍綿延不絕,中軍壓至城外百丈之處,擺成一巨大圓形大陣。 “奇門陣……” 祝政面色蒼白,他扶著堅硬的象骨平駑,指尖稍稍蜷緊。 軍糧不足,他早已猜到常歌定會主動出擊,好速戰速決,所以他一醒來便顧不上白蘇子的勸誡,直奔城門。 一路上飛石流火,觸目驚心,民眾全都朝著東向移動,他逆著人流,直接往滾滾濃煙之處前進。即便如此,他到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先生識得此陣?”幼清看他一眼,他并不知曉燧焰蠱毒一事,只覺得祝政現在臉色白得嚇人。 “李都尉就是被這數層圓形大陣所困,進陣不久便分辨不清方向,被魏軍的快馬攆著,不住奔跑——” 祝政忽然死死揪了下衣袖。 “先生,將軍已出城,此陣……此陣可有破解之道?” 祝政輕輕搖了搖頭。 這陣本是常歌在北境鎮壓鬼戎叛亂所用。 北境地勢平坦開闊,最適大擺奇門迷陣。次次鬼戎精銳騎兵南下,常歌總會以此陣撕裂鬼戎各個側翼,圍困后再逐個擊破。鬼戎十次南下,葬身此陣之人,不計其數,誰知這個原本用來捍衛國土的陣法,竟會被用在內亂征戰之上。 “平日里分辨方向,多數是借著指引辨別位置,比如日出為東、樹冠豐茂為南、沿著官道朝北走等。奇門陣用長盾,每盾至少二三人高,關竅點便在這高度,一旦奇門陣合攏為狹窄通道,四周視線被長盾遮蔽,再被騎兵追著趕著轉上數圈,饒是神仙也分不出東南西北,更不知破陣方位。此陣……無解。” 幼清聽他解釋完,心焦道:“那!我們快把將軍叫回來!” 祝政一直看著城下那抹烈火,無奈搖頭:“……戰事上,他甚少聽我的。” 幼清已朝著城下大喊:“將軍!” 一瞬之間,常歌回眸。 地上還有些未化干凈的雪,今日常歌未戴面具,回眸之時,他瞳色剔透、眉目銳利,浸在朱紅的殘陽中,猶如一把出鞘的好刀。 他好似對祝政笑了笑,說了些什么,又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常歌腕上綁著條紅綾,此刻被風刮得亂舞。 這正是他次次親送他出征時,總要為他親手縛上的紅綾,取義“紅綾常勝,早日歸來”。 幼清見常歌毫無折返之意,心焦氣躁:“將軍,將軍他說什么?他怎么不回來啊!” 祝政垂睫:“他說,‘放心’。” 談話間,常歌倒提沉沙戟,猶如一抹業火,撕開了魏軍大陣。 最開始,忽然突入的常歌帶著楚軍,的確打得對方措手不及,然而常歌一行人越闖越深,魏軍畢竟十萬之眾,長盾迷陣迅速在外側包抄,重新合圍,從城樓上看,綿延接天的大陣猶如黑海,徹底吞沒了一片火紅輕羽。 祝政只覺心如刀絞:“這讓我……如何放心。” 幼清不敢多話,只見祝政很快恢復了鎮定,只平靜道:“去取我的琴來。” * 此時,奇門迷陣當中。 軍號赫赫,馬蹄本就踏得塵土飛揚,魏軍長盾形制奇特,竟比一騎兵還要高上數丈,長盾一圍,居然猶如蔽日。 三五圈下來,李守義早已失了方向,而現在,他連自己被追著跑了多少圈都不知道了。他的馬已打了數次響鼻,行路速度也慢了不少,眼見快要被活活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