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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驢頂著這身衣裳在長安城里耀武揚威地走街串巷,全城上下沸沸揚揚,都曉得了這件軼事,鬧得常歌是哭笑不得。 “這回我沒有小花驢,也沒有青梅酒,但愿你醒來時,襄陽圍困已解,那時我也好請罪。” 他陪著坐了會兒,見祝政神色有所緩和,才輕輕抽回被他攥著的右手,自暗道出了西廂房。 內(nèi)間暗道緩緩闔上,在室內(nèi)掀起一陣細微的涼風。 床前紗簾擺動,祝政如玉般修頎的指尖,驀然一動。 * 作者有話要說: 小花驢是上庸戰(zhàn)役,常歌二十一歲時的事 常歌說是認錯了,但下回還敢。下一年的滇南交州之戰(zhàn),倆人又在文書里吵了個翻天覆地 錦書居士(小花驢):昂! 第21章 火石 在座武將對他天然懷有一種憧憬。 常歌自暗道回了書齋,又從書齋回了東廂房,換了衣物,才來到襄陽守城將軍夏天羅所住的地方。 結果里頭一個人也沒有。 他一早就讓孫太守通知各位都尉過來,怎么他去西廂房折騰了一趟,還在暗道里迷得差點出不來,回了東廂換了衣服才過來,來回耽誤了一倆時辰——來之前他還想著自己耽誤太久該如何致歉,完了屋子里除了夏天羅,壓根沒人。 夏天羅躺在側榻上休息,面色依舊發(fā)青,看著病歪歪的。常歌的計劃里,還想交給他個頗為關緊的任務,看這樣子,夏天羅怕是下床都難。 堂上穿堂風刮得凍人,常歌抬腳邁進屋子:“孫太守他們是等不了先走了,還是壓根沒來啊?” 夏天羅見他進來,掙扎著起了身子:“將軍,請恕無法全禮之罪。” 常歌素來不是個在乎禮節(jié)的人,擺手讓他放松。侍從上座,常歌將座椅位置朝夏天羅挪得近了些,與他一番耳語,談完了自己的想法。 夏天羅聽完,搖頭連嘆此計過險,常歌朝他一笑:“我當然知道此計過險,所以此計需要一飛將,將軍出山,此計必成,但眼下……” 夏天羅眼神一黯,目光下移,望見了空蕩蕩的褲腿,苦笑道:“我傷的太不是時候。” 常歌寬慰道:“傷病也非你所愿。謀劃既出,不知楚軍守將當中,可有能擔當此任之士?” 夏天羅側頭沉思:“楚軍當中,暫時沒有。但——” 他還未說完,外面一陣吵嚷,接著大門哐一聲被人踹開,楚國散騎常侍陸陣云大跨步走了進來,抬手就將手里的劍撂桌上,咕咕嘟嘟一口悶了好大一盞茶,這才猛拍桌子道:“混賬!” 襄陽北部都尉劉肅清緊跟著走了進來。 劉肅清,一看就是軍營中最多的那種將士——掐尖子他排不上,說拖后腿他也排不上,平平庸庸得過且過,出風頭規(guī)勸將領的事情,他更是從來不會做。 于是他進來便立在最末端,距離風暴中心越遠越好。 孫太守倒是個不怕麻煩的,還躺在擔架上呢,忙不迭安慰陸陣云。一來二去,常歌從他倆對話里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來他們折騰一倆時辰,這時候才趕來,全因為襄陽西部都尉李守義。 他還記著常歌破城、親兄身亡之仇,說什么也不肯來讓常歌部署攻防工作,孫太守勸不動他打不過他,沒想到把陸陣云抬出來,都拗不過他。 簡直犟得像頭驢。 常歌倒是沒計較:“不來便不來吧。都聚在此處也不好,是該留個人守大門。李都尉那邊,我讓幼清去帶話。” 他朝門外喊了兩聲,幼清嗖地從房檐上飛了下來,常歌與他耳語幾句,幼清飛速去了。 幾個人正合議著,忽然一令兵來報:“不好了!魏軍……魏軍忽然投石,要……要強行攻城!” 常歌掐著指尖估算了一把,這距離上一戰(zhàn)還不足十日的距離,還不夠長安援軍來馳援。 他還未算完,另一令兵飛身躍了進來,神色大亂:“魏軍有援!” 陸陣云當即喝道:“前幾日大魏慘敗,前鋒大將司徒武人頭祭旗,有援當然正常,我和這位將軍不也來襄陽支援了么!慌慌張張像什么樣子!” 那令兵沒敢抬頭,只著急答:“魏軍……魏軍援軍來了數(shù)萬!人數(shù)眾多,隊伍拖延數(shù)里不絕,屬下在瞭望塔樓上看了一眼……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便能全數(shù)到達城前了!” “什么!”孫太守大喊一聲,險些從擔架上摔下去。 這下,連能躺著絕對不出頭的劉肅清神色都凝重起來,拱手請求出戰(zhàn)。他一帶頭,襄陽來了的幾個小武將也跟著請戰(zhàn),個個慷慨激昂,定要以身固城。 孫太守感動至極,握著幾個年輕武將的手,淚珠子都要滾下來了。 “不可。” 屋子里陡然安靜下來。 軍中慕強,戰(zhàn)時更是以絕對實力說話。常歌此前單人破陣之景仍歷歷在目,在座武將對他天然懷有一種崇敬。 恰如此時,方才武將太守淚眼婆娑,鬧得跟最后訣別一般,常歌只說了兩個字,道別之聲猛然收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常歌一人獨坐在鬼戎高椅上,手里還端著盞茶,是個極其放松的姿勢。 他以指尖挑起茶盞蓋,輕緩抿了一口,這才目光涼涼地掃了一圈武將:“戰(zhàn)場上,最不缺的就是死人。可最沒用的也是死人,諸位如此,是想去排隊送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