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而這頭阮明昭已經飛快帶著餐盤一屁股在她對面坐下,伸長腦袋問她:“怎么樣,剛才那個男生是不是很帥?” “嗯?”顧湘轉過頭,聽清她的話后實誠地點點頭,“確實挺帥的。” 阮明昭聽她認可了自己的審美,便心滿意足地咂咂嘴,道:“我就知道你也這么覺得……我都打聽過了,那個帥哥叫江澈,高一一班的。你想一班啊,成績肯定也很好。” 顧湘聞言,想了想問:“他們分班是按成績分的啊?” “廢話,一班二班都是沖刺班,我聽說好像是初中每次大考的分數跟中考分數按什么什么比例算出來,最后排前八十的人才能去這兩個班,你說成績好不好?”阮明昭抽出紙巾擦了擦筷子,一邊回答。 “哦……這樣啊。”顧湘點點頭,想到她mama之前說江澈能排年紀前二十,即使在沖刺班,成績估計也在上游。 “而且我還聽說這個帥哥籃球打得也很好,之前初中部籃球賽,很多人都去圍觀了,我姐也去了,說是真的很帥。”阮明昭繼續給她介紹。 “我記得你姐跟他是同一屆吧,她是幾班的啊?”顧湘從面碗前翹起腦袋,注意力不自覺偏掉。 “我姐六班的,跟他隔一個樓層呢。之前還跟我說她們班會有女生特意到樓上去打水,這樣路過的時候能從他們教室后門看到他,”阮明昭搖頭嘖嘖了兩聲,又補充,“而且啊,我聽說他好像還沒有女朋友,連前女友都沒有過,沒想到吧?” 第14章 嘗了十四口 你現在搬過來挺好的…… “女朋友?”顧湘被嘴里的面噎了一下,睜大眼睛看她,“他不是才高一嗎,沒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 “emmm……”阮明昭聞言,似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頓了頓回答,“你說正常也正常吧,但是我姐說她初中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在偷偷談戀愛了,還有一直談到高中的……再說那個江澈,長得帥成績又好,應該挺多人喜歡的吧,我們學校里又有這么多漂亮學姐……反正對我來說,聽說他沒談戀愛還挺驚訝的。” “哦……好吧……”顧湘點點頭,接受了她的說法。 只不過對她來說,光是想到江澈要談戀愛這件事就覺得有點怪怪的,明明他們都還是小孩子。 只不過這個念頭剛一浮現,阮明昭就在桌子下偷偷踢了她一腳,在她一臉懵地抬起頭時指指不遠處:“快看,回來了。” “啊?”顧湘跟著轉過頭,發現江澈已經打好飯回來,在空位上坐下。 估計是因為天氣有點熱,他坐下之后就摘了帽子,拿紙巾擦了擦頭上的汗才開始吃飯。這會兒頭發被汗浸濕了,濕漉漉地垂在額前,但看起來絲毫不讓人覺得邋遢,反而襯著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有種凌亂的美感。 顧湘第一時間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的臉,但很快移開了視線,落在他的餐盤上。 里面盛著糖醋小排、清炒藕片,還有一道糖拌番茄,看來清淡得很,但確實是他的口味。 顧湘見狀,有點可惜他竟然沒點學校的干煸里脊,明明那個比聞起來一股醋酸味的糖醋小排要好吃。 而這頭阮明昭估計還是頭一次這么清楚地看見江澈的臉,沒忍住激動地抓住了顧湘拿著筷子的手,筷子上的幾根蘭州拉面因此滑回了湯里:“我靠顧湘,這也太帥了……我之前都是遠遠地看到他,還以為光是身高跟腿就夠帥了,沒想到連臉都這么帥啊,絕了好吧……” “嗯嗯……”顧湘被她抓住自己賴以生存的右手,只得趕緊轉回來把她的手撥開,一邊催促,“快吃吧快吃吧,飯都要涼了。” “我靠,你多看兩眼啊,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我在學校里還沒見過幾個像他這么帥的呢。再說等他們軍訓結束,我們初中部跟高中部又不再同一個點吃飯了。”阮明昭恨鐵不成鋼地戳戳她。 “哎呀,不在一個點不挺好的嗎,最近食堂擠都擠死了,我連獅子頭都搶不到,今天還淪落到來吃蘭州拉面……”顧湘看著自己面前一片碎牛rou都沒有的清湯寡水,沒忍住傷心地吸了吸鼻子。 “行行行,你吃飯比看帥哥重要,趕緊吃你的吧。”阮明昭說著,夾了塊自己餐盤里的牛柳給她。 “謝了!”顧湘把牛rou塞進嘴里,沖她一抱拳。 -- 等到軍訓結束,江澈顯而易見地黑了一個度,脖子跟衣領連接的地方被曬出了一條明顯的色差,每次一穿t恤就明顯得很。 但好在開學初定做的校服都發下來了,尤其新外以校服好看在杭城聞名,包括禮服和運動服兩套。夏裝禮服一般是白色短袖襯衫,胸口繡著新外校徽,領口搭配墨綠色領結或者領帶,女生可自選百褶裙或者長褲。 而初高中兩個部的校服形制基本一樣,唯一的區別在于高中部胸口的校徽是金色的,初中部則是銀色,一眼就能分清。 校服一發下來,江澈脖子上曬出來的色差就能很好被襯衫領口遮住,加上新世紀外國語用高昂的學費跟服裝費堆出來的校服穿著確實貴族,配上他優越的身高和顏值,看起來簡直像某某跨國集團繼承人。 以至于像顧湘這種深受日本少女動漫熏陶的小朋友,只覺得學校在發完校服之后瞬間成了貴族少男少女的天堂,就差在校門口拉一隊伍豪車,再配備一隊伍瞇瞇眼會說日語的管家,就能在這兒開拍《櫻蘭高校男公關部》。 只不過新校服還沒穿兩天,不等某人的新鮮勁過去,國慶黃金周就到了。顧湘家的東勝酒樓在經歷大半年的籌備后總算開始正式營業,店門口擺起鮮花拉起橫幅,她爸還請好多朋友一塊兒在酒店里吃了頓飯,恭喜開業大吉。 酒店剛開業的那幾天總歸比較忙,顧東勝跟蔡芬芬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門,一直到半夜十一二點歇業才回來,家里沒人開火給顧湘做飯,她又不好到酒店里給她爸媽添亂,只好每天都往對門的江澈家里跑,跟他一塊兒靠著吃外賣跟下館子度日。 也就是吃了這么幾天,顧湘才發現他們家附近竟然有這么多好吃的,加上她爸她媽都不在家,沒人監督她每天干什么,以至于假期的前幾天她基本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沒想到作業的事。 直到最后兩天眼看著來不及了,她才瑟瑟發抖地抱著假期作業敲開江澈家的門,一路搬到了他的書桌上,最后在學霸的監督和鞭策下眼含熱淚地補完,心滿意足地把作業本塞進書包,準備第二天上學。 -- 假期結束后,接踵而至的工作日和補課就讓人過得無比艱難,但好在顧湘她爸總算能抽空在下午回來給他們做頓熱飯,不至于讓兩個孩子繼續在外流浪。 然而這頭顧湘的爸爸一回來,江澈的爸爸mama就出發到廣州出差了,據說是要去認識新的客戶。 只好在江澈是個自律的人,不像某人一樣沒人監督就拖著不做作業,加上江阿姨他們的工作性質經常要出差,他也習慣了,每天上學放學,跟平時沒什么不一樣。 但就在江阿姨他們出差后的一個平凡的周四下午,顧湘一推開家里的門,就發現她爸她媽一反常態地都在家,桌上赫然放著一個大大的蛋糕盒。 她一看到蛋糕就瞬間興奮起來,脫下鞋子甩掉書包飛撲過去,趴在桌上隔著透明的包裝盒觀察蛋糕上的裝飾,一邊揚聲問:“爸,媽,今天誰生日啊?有人來我們家過生日嗎?這蛋糕什么口味的啊?是冰淇淋蛋糕嗎?” 蔡芬芬在廚房里聽見她的動靜,趕緊推開門出來,抬手把圍著蛋糕團團轉的小丫頭趕開:“去去去,蛋糕不是給你買的,今天江澈他生日。” “啊?江澈今天生日啊?”顧湘眨巴眨巴眼睛直起身來,意識到她之前好像確實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生日。 蔡芬芬看她一臉驚訝,伸手把蛋糕提到冷凍室,一邊開口:“你說說你,前幾天我跟你爸不在家,整天跟著人家江澈一塊兒吃飯,連作業都是人家教你寫的,結果連他什么時候生日都不知道……” 顧湘聽她這么一說,也有點慚愧,撓撓頭回答:“哎呀……我以前不是年紀還小嘛,記性又不好,再說你今天告訴了我,我以后不就記住了……” 蔡芬芬看她一眼,故意問:“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幾號?” “呃,十月……今天十月幾號來著?”顧湘最近上了學之后腦子里只有星期幾的概念了,不出所料被問住。 “十月什么十月,我們鹿城人哪有過陽歷生日的。他農歷九月廿三生的,出生當天下午我還去醫院看過他跟他mama呢,江澈當時就那么點大,生出來六斤七。”蔡芬芬說著,一邊關上冰箱。 “哇,你跟江阿姨那個時候就認識了啊?”顧湘也不知道是自己小時候聽過忘了還是第一次聽,只覺得新奇。 蔡芬芬聞言回憶了一下,回答:“比這個還要早,我認識她那會兒都還沒碰見你爸呢。那個時候也就十六七歲吧,就去廠里上班了,她跟我是一個廠里的。” “啊?”顧湘再次被驚訝到。 “啊什么啊,你媽我小時候也跟你一樣不愛讀書,小學一畢業就回家了,玩了兩年之后就去廠里上班,要不然早就考去讀大學了……”蔡芬芬說到這兒看她一眼,又道,“所以說,你還不趕緊好好讀書,你這個年代跟我那時候可不一樣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學,以后出去連工作都找不著,現在火鍋店端盤子都要求大學畢業呢。” “哦哦哦……”顧湘被她這么一威嚇,只得慌忙不迭地去門口找剛才扔在那兒的書包,然后灰溜溜地拎著回房間。 只不過中途停下腳步,又想起來問她:“可是江澈他爸爸mama前幾天不是去廣州了嗎?今天豈不是只有我們給他過生日了?” 蔡芬芬聞言,也收起了臉上開玩笑的表情,嘆了口氣回答:“是啊……不過你江阿姨他們工作嘛,也沒辦法,今天還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想讓我們幫忙弄得熱鬧一點,估計等到時候回來也會給他補上的吧。” “哦……”顧湘點點頭。 “行了,你趕緊回去坐會兒作業,到時候去對門喊江澈來吃飯。”蔡芬芬說著,伸手打開廚房的門。 “好。”顧湘應了聲,拎著書包回房間。 然而等她把書包放到椅子上,在地板上來回踱了兩步后,又莫名有點放心不下。最后只得重新帶著書包出來,到冰箱里拿了兩盒酸奶后推門出去,一邊揚聲提醒廚房里的人:“媽,我今天有作業不會寫,我去江澈家寫了。” “行,那你們倆待會兒五點鐘記得回來。”她mama在里面回答。 顧湘“嗯嗯”兩聲,關上門后,拖著鞋子一跳一跳地到他家門口,按下門鈴。 里面一時沒應,估計他還沒回來。 于是顧湘伸手用自己的指紋開了門鎖。 這是江澈前幾天幫她設的,免得他有時候不在家,她來找的時候進不了門。 江澈家里面的布置一如既往,因為平時很少在家,也基本不開火做飯,每周都是同一個鐘點工阿姨來打掃,整潔到幾乎沒什么人味兒。 顧湘拖著書包打開他房間的門,把酸奶放到桌上,抽了張紙巾墊著,然后從書包里掏出作業,坐在書桌前一邊開小差一邊等他回來。 桌上她送的那臺日歷還端端正正擺在臺燈下,顧湘湊近看了眼,發現他有兩天忘了翻頁了,日期停留在十月十三日。 于是她伸手把日歷勾到手邊,仔細看了眼上面的電影,名字叫《怦然心動》。 海報是兩個小孩坐在大樹上的圖片,遠處是夕陽的余暉,一旁印著電影里的英文臺詞,翻譯過來是:有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當你遇到這個人之后,會覺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顧湘看著,默默點了點頭,意識到這原來是部愛情片。 然后把日歷翻到下一頁,是一部日本動畫,《秒速五厘米》,她還看過。 再往后是《鋼鐵俠3》,去年上映的。 最后一直翻到十月十六日才停下來,上面這部電影的名字聽起來也很浪漫,叫《月亮升起之王國》,海報看起來像兩個小朋友叢林大探險的故事,一旁的臺詞寫著:我們相愛了,就是想呆在一起,這有什么錯? 顧湘看到這行露骨又直率的文字,沒忍住吐了吐舌頭,才發現這本日歷上有好多愛情電影,也不知道江澈會不會喜歡看。 但不論怎么樣,今天都是他的生日,她轉頭從自己的筆袋里找到一支金色的油漆筆,捧著日歷在日期上打了個圈,寫上“江澈生日快樂”六個字,后面加了三個感嘆號。 頓了頓又覺得不準確,在生日前面用文字框補了“農歷”兩個字,順便還在邊上畫了一個三層小蛋糕。 就在顧湘給蛋糕插上小蠟燭,順便用點點表示蠟燭的火光時,身后的房門被打開。江澈推門進來后看到她,倒也不覺得意外,脫掉書包后,隨手把解下來的制服領帶丟到床上,一邊問她:“又有作業不會寫?” “不是,”顧湘搖搖頭,蓋上油漆筆的筆蓋,獻寶似的把日歷遞到他面前,“噥,快看看!” 江澈走近,彎腰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跟著一怔,片刻后垂眼看向她:“今天是我生日?” “是啊,我mama告訴我的,你不會自己都不記得了吧?”顧湘收回手,一邊把日歷放到桌上。 江澈插著兜直起身來,很快搖搖頭:“不記得了……不過也無所謂吧,本來就不怎么過生日。” “為什么啊?”顧湘皺起鼻子看著他,想了想又道,“可是你以前明明會過生日的,我還記得小時候我來你家吃過蛋糕呢,特別大一個,兩層的,巧克力蛋糕。” 江澈歪了歪腦袋,聽她這么一說似乎也有點印象,一面拎起床頭柜上放著的水杯,喝了一口后回:“可能搬到這兒之后就不怎么過了吧,又沒什么人一起,過著也不熱鬧。” 顧湘聽他輕描淡寫地揭過,一副沒什么大不了的模樣,只能默默收斂起臉上的表情,伸手把桌上準備好的酸奶遞給他。 然而猶豫了一會兒,她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有點難過啊……” 江澈接過酸奶,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誰知道抬眼就看到她一臉深沉的樣子,沒忍住笑著反問她:“難過什么?” “今天是你生日啊……可是你爸爸mama都出差了,沒辦法陪你。”顧湘的嘴角往下耷拉了一點,手指輕輕摳著自己那盒酸奶的邊角。 江澈聞言,垂眼拿過她手里的酸奶,打開蓋子之后放回到她手里,一面輕聲回:“生日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吧……再說我都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還會吵著讓他們陪我一起。” “可是長大了也可以過生日啊,這種事情每一年都只有一次,你今年如果錯過了十五歲生日,以后就再也不會有十五歲生日了。”顧湘難得端著酸奶沒喝,認認真真跟他講道理。 江澈沒忍住被她的話逗笑,輕抿了抿唇,反問:“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家里就我一個人,他們又不在家,難不成還自己給自己點蠟燭唱歌嗎?” 顧湘聽他這么一說,想象他一個人可憐巴巴在家里吹蠟燭的畫面,嘴巴再次癟下來,莫名其妙有點鼻酸,只得小聲開口:“你別這么說嘛,這樣聽起來真的好可憐哦……” 江澈再一次被逗笑,伸手捏捏她軟綿綿的臉,問:“這樣就可憐了啊?” “對啊……”顧湘看他竟然還在笑,臉上的傷心頓時掛不住了,微微仰頭躲開他的手指,又道,“而且你這么一說,我就想到你前幾年一個人在這里,我又沒搬過來,豈不是很孤單了……” 江澈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大概是因為最近的日子過得太充實,甚至都快忘了之前是怎么過來的。 片刻后,他抬手摸摸她的頭發,低聲回:“可能有一點吧……覺得孤單什么的。” 頓了頓又補充:“所以你現在搬過來,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