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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告將軍,我們在往西百步開外的沙漠里找到的?!闭f話的士兵臉上帶著悲痛,“他的身體陷進沙子里,應該是胸腔被沙子蓋住,活活悶死的。” “將軍,”另一組士兵則拿著一只鞋子回來,“我們只找到這個,旁邊有流沙,人應該被流沙吞沒了?!?/br> “將軍,那邊有好多蛇!”最后回來的一組士兵心有余悸,“小王是被蟒蛇咬死的,我們把那蟒蛇殺了,結果從他尸體里飛出來好多小蛇,蛇頭大多是三角,怕是有毒。” 眾人往這兩個士兵回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正在不斷向他們靠近,眼睛尖的,譬如裴景行,已經發現那黑團是無數小蛇組成的。 沙漠中會有沙蛇,但絕對不可能有這種詭異的黑蛇,張斐然當機立斷,下令所有人立刻撤走。幸好他們的駱駝都在不遠處,雖然有幾頭駱駝已經走丟了,但兩個人同乘一頭還是足夠的。 “別怕?!瘪橊勆希峋靶袝簳r放下自己心中對蘇衍這份不能見光的感情的顧及和糾結,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拍了拍蘇衍的手背,安慰道,“那些蛇已經被我們甩在后面了?!?/br> 他知道蘇衍的眼睛就是魔蛇的血所弄瞎的,見蘇衍十分沉默,還以為是蘇衍是因此懼怕蛇類,加上雙目失明看不見具體狀況,趕緊好生安慰。 “沒關系,我信你?!碧K衍學著裴景行的樣子,反手也想拍拍裴景行的手背,可惜因為雙目失明的緣故,落空了。 裴景行干脆捏了捏蘇衍的手,一甩韁繩,催促著駱駝加速前進。 回到營地,張斐然來不及下來,就立刻對上前迎接的士兵發號施令:“把那個胡人給我綁起來。” ——老的死了,小的還在,線索還沒斷。 帶回來的三具尸體中,自己手下士兵的自然要好生安葬,而設計企圖謀害他們一行人的胡人,以及疑似叛變的金勇,這兩具尸體則被扔在地上,任由烈日暴曬。 年輕的胡人很快被五花大綁地帶過來,在看到地上兩具尸體時,他臉上沒有一點恐慌,而是突然沉下了臉。 張斐然看在眼里,心中計算了一下,開口問道:“你爺爺已經死了,你有什么想說的么?” 年輕的胡人抬起頭,閉上眼睛,口中吐出一長串異族的話語。不,與其說是話語,不如說是歌謠。 等他唱完這一首歌謠,他才睜開眼睛,直視張斐然,用一口流利的周朝官話說道:“他是為了守護圣地而死,死得光榮,死得偉大?!?/br> “怎么,你也想死得光榮,死得偉大?” 胡人沒有答話,但他上揚的嘴角已經是最好不過的答案了。 張斐然將□□交給一旁的士兵,自己則解下頭盔,走到胡人面前,在距離胡人大約三步時,停下了腳步。 “你的官話說的不錯,看來是在周朝呆過一段時間的?!?/br> 胡人沒有說話。 “西京有句話很流行,叫‘昆侖女,新羅婢’,你知道昆侖奴是從哪里來的么?” 胡人還是沒有說話。 張斐然繼續說道:“昆侖,除了指昆侖山,也指那些皮膚黝黑的異族人。昆侖奴力大如牛,一個昆侖奴可以頂三個周朝成年男子的力氣,但又性格溫順,吃苦耐勞,是西京貴族富豪搶著要的奴仆。這些昆侖奴,不少都來自南洋上的島嶼?!?/br> 胡人已經尤其不耐煩,他干脆閉上眼睛,來一個眼不見為凈。 張斐然又說:“但也有一些昆侖奴,是波斯商人帶過來販賣的?!?/br> 說著,張斐然轉向身后站著的裴景行等人,問道:“你們知道這些昆侖奴來自哪里么?” 裴景行身為張斐然愛徒,當然深知自己師父的性子,他知道張斐然絕對不可能在這當口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于是,裴景行十分配合地搖了搖頭:“徒弟愚昧,還請師父解惑?!?/br> 張斐然一笑,又轉向那胡人,解釋道:“這些昆侖奴,有的是波斯國王與西邊的國家開戰后抓起來的俘虜,有的是波斯商人派人抓回來的。前者被波斯作為‘貢品’送給陛下,后者則被波斯商人運到西京,高價出售?!?/br> “我昔日去友人家做客,與他家的昆侖奴交談了兩句。那昆侖奴告訴我,在他們國家,皇帝死后到下葬前這段時間,有一個必須經歷的過程?!闭f到這,張斐然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 胡人到底是年輕,他對張斐然說的事情感到有些好奇,可礙于對方是自己的敵人,不好露出動搖的神色,干脆閉上眼睛?,F在張斐然突然不說了,胡人下意識開口問道:“是什么?” 此言一出,張斐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而胡人臉色大變。他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張斐然,似乎想要用目光把他的rou從身上一片片刮下來。他緊緊閉上嘴巴,生怕自己再說什么話。 張斐然也不再吊他的胃口了,說道:“他說,他們的皇帝死后,身體里的內臟會被一一取出,放進特殊的罐子里進行保存。哦,對了,他們還會拿一條鐵棒,從你的鼻孔里伸進去,攪一攪,你腦子里的東西就全出來了?!?/br> 張斐然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到胡人的鼻子下方,轉動了幾下手腕,嘖嘖說道:“白的紅的灰的,嘖嘖,和漿糊似的?!?/br> 胡人臉上終于有了驚恐的表情:“你不是人!你、你休想怎么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