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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衍此時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好讓裴景行在后頭等著,主動上前:“佘三夫人安好。” “甚好呢。”佘三夫人抬起右手,用袖子掩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含情目來,“蘇道長今夜怎么想起來鬼市了?” “要尋樣東西。”蘇衍與佘三夫人的交情不深,不愿讓她知曉,隨便尋了一個理由,“佘三夫人有尋到喜歡的東西么?” “都是些俗物罷了,”佘三夫人嘆了口氣,“我聽說這些天西京很是熱鬧,三十多年前那件百鳥朝鳳衣又被人提起,倒是叫我想起以往的時光了。” 蘇衍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堵上一把:“佘三夫人曾經見過百鳥朝鳳衣?” “見到是沒見過,”佘三夫人又是嘆氣,“當年百鳥朝鳳衣被傳得華美絕倫,別的女妖都借著機會想辦法溜進太子府,別說穿一穿了,看一眼也好。我那時候年輕氣盛,瞧不上那些人,便刻意不去理會,如今想瞧瞧,畫皮卻不肯給。” 蘇衍徐徐圖之:“廢太子有萬道士坐鎮,佘三夫人不去才好。” “你小小年紀,也知道萬道士?”佘三夫人玩味地看了蘇衍一眼,又說,“聽你這話,莫非是折在萬道士手上了。” 蘇衍假意不悅:“沒有的事。” 佘三夫人最是好奇,如今見蘇衍支支吾吾,就知道他一定慘敗在萬道士手上,不由追問道:“蘇道長,你今日帶著人進了鬼市,若是我告訴巡邏的夜叉,蘇道長與那位公子該如何是好呢?” 蘇衍憤憤道:“佘三夫人,威脅我也是沒有用的。” 只是他說到最后,聲音是越來越小,根本不成氣候。 佘三夫人眼珠子一轉,吐了吐舌頭,嘶嘶作聲:“我不去告發夜叉,你卻要替我做一件事。” 蘇衍無奈:“佘三夫人,還請你高抬貴手。” “我是蛇,哪里來的手?”佘三夫人狡黠地朝著蘇衍眨眨眼,“畫皮把她那件百鳥朝鳳衣看得極重,你替我偷出來,我便不告發你。” 蘇衍猶豫著說:“畫皮身在何處,我尚且不知,如何替佘三夫人偷百鳥朝鳳衣?” 佘三夫人眼波流轉:“這有何難,我告訴你便是。” 蘇衍正想答應,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聽說畫皮都愛在鬼市時候,在河岸借著水光替她珍愛的人皮上妝,今日怎么不見她?” 佘三夫人惱道:“這我如何知道?我只問你一句話,到底去不去?” 說罷,她的目光越過蘇衍與裴景行,看向后頭,笑著揚起腦袋:“看,夜叉可要來了。” 身后夜叉步步逼近,蘇衍緊張起來,本來腦子里冒出的那點念頭一下子縮了回去,再也捉不到了。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前有佘三夫人步步緊逼,后有夜叉逐漸靠近,這時候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點頭道:“還請佘三夫人賜教。” 佘三夫人揚起嘴角,附耳告訴蘇衍:“鬼市一路往西走,在河岸找到一處載著一串紅的院子,畫皮就在那。聽說她最近喜歡在那給人皮上妝,尤其是百鳥朝鳳衣的風眼又起來了,她便不大愛出來了呢。” 蘇衍拱手道:“多謝。” 此時,身后夜叉已經近在咫尺,蘇衍趕緊拉著裴景行,往左邊一轉,躲過夜叉的巡邏路線。 等河岸再無旁人,佘三夫人裊裊婷婷地走到槐樹下,用染了鳳仙花汁的尖銳指甲在頭皮上一劃,隨后兩手小心翼翼地往兩邊一掰,再順暢地往下一拉,佘三夫人的皮便被扒了下來。 “蘇衍,呵呵,也不過如此。”惡鬼沒了佘三夫人的皮做遮掩,露出一身血rou,一張臉綠森森的,配上那一口鋸齒,簡直比夜叉還可怕。 她又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支眉筆,細細地給佘三夫人的皮補妝,一邊還感嘆道:“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誰讓你偏偏要來奪我的寶貝。百鳥朝鳳衣,你以為我會給你么?也罷,從今往后,我便是佘三夫人了。” “百鳥朝鳳衣在你手里?” 惡鬼聽到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眉筆隨即扔出,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只見一個女子急忙扭動細腰,堪堪躲過這一擊。眉筆擦過她的頭頂,恰好將她的罩帽打落,露出一頭金黃的卷發來。 等看清女子的樣貌,被世人喚作畫皮的惡鬼由怒轉喜:“倒是個標致的人物。” 如果換成蘇衍或是裴懷玉在場,他們一定會認出來,這個金發碧眼的女子便是當日胡人雜耍團里的那個黃紗女子。 今天,她一身黑色便服,急切地問道:“我聽見你說的話了,百鳥朝鳳衣就在你手上,對不對?” “是又如何?”對著絕色,畫皮十分有耐心。 胡女忙對著畫皮行禮:“那件衣服是我姑母舊物,對我族人來說十分重要,還請您將它還給我。” “還給你?”畫皮冷笑道,“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東西,從來沒有拿出去的道理。” 胡女連忙補救:“我愿意用其他東西來交換!” 畫皮上下打量著她,點頭道:“這主意倒是不錯,反正百鳥朝鳳衣在我手上二十多年,也厭倦了。” 胡女聽她有松口的意思,趕緊追問:“請問您想要什么東西。” 畫皮死死盯著胡女的雙眼,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我要你的皮。” 胡女聞言大驚:“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