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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戶在線閱讀 - 第1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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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奇道:有何不敢?

    監正便說:太皇太后行將就木,皇太后才是宮中長輩。若官家失德,不得上天之意,須另立新君,閣下的前程便來了!

    陳奇一個激泠,他原是想著咒死洪謙、陳熙一類,不想監正卻說他謀廢立,登時酒醒了大半。監正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大為鄙夷,暗道:怪道人皆瞧不上你。口上卻說:你怎不想一想,自這位官家過繼于先帝,數年間生起多少事來?連年災異,乃是上天示警

    說得陳奇十分心動,卻又說:官家已有三子,太子已開閣讀書,這個

    監正輕蔑笑道:他們老子已失了天意,何況他們?且如今北人不滿這帝后的多得是哩,官家重南人,多少好事都盡著南人?那娘娘更是個南蠻子。北人如何肯服?禁軍之中,究竟是南人多,還是北人多?屆時,只消皇太后出面,更有大義名份,事無不成。

    陳奇道:天下亦有忠臣,只恐其事難成。

    監正慫恿道:禁苑里的事兒,外頭如何使得上力?晉之孝武帝,還不是叫張貴人一g被兒捂死了?咱這事兒,也是一g被掩了便可,只盼老兄翌日休忘了我才好。

    陳奇因問:則何人可繼位新君?

    監正笑道:這卻不是現成的?燕王家的七哥,難道不是陳氏的女婿?

    陳奇面露難色,他與原侯家幾乎撕破了臉,不由道:可還有旁人?

    監正暗罵一聲好蠢物兒,苦口婆心道:必是他。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來,他的妻舅乃是陳熙。陳熙久在邊關,軍中頗有威名,君要成事,頂好用他。七哥登臨,他妹子便是皇后,利字當前,他必允的。七哥心里記著您的好兒,卻比一個皇后頂用多矣。且七哥至今無子,必廣采淑女。

    陳奇恍然,以手加額,道:如此,甚好!

    監正越發瞧不上他,暗想,要不是官家不識珠玉,我何須與你這廢物多言?又與陳奇籌劃:可使人廣布流言,此事卻不須你我去做,免叫人拿捏住了。那朱震的兒子朱清,心存怨懟,使他出去最好。只消有話音兒傳出,自有不滿官家者廣為傳播。

    陳奇卻不似監正想的這般無知,他之心結在于與陳熙不和,在于不敢想廢立。待監正打消其念,陳奇卻yīn著臉兒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君當慎之,毋與他人言。事成之后,自有好處。若因君不慎以致事敗,我總是皇太后兄弟,罪不至死,不過尋個遠處依舊天高皇帝遠,反活得更自在。君之九族危矣!

    反將監正嚇出一身汗來。陳奇道:慈明殿娘娘那里有我,朱清等處,你去說。

    轉回

    因有這前因,陳奇才趁機往慈明殿里游說皇太后?;侍笱巯屡c那等光棍兒心意也差不很多,無兒無女,娘家又衰敗,好似個輸紅眼了的賭徒,聽著陳奇如此說,便道:只恐娘娘不依。

    陳奇曉得她說的娘娘乃是太皇太后,便笑道:那監正算了,娘娘行將就木。待太皇太后歸天,諸勛貴、朝臣、命婦皆要入內哭靈,那時候人又多,正好起事。

    皇太后繃著臉兒道:你與原侯未出九族,你親去與陳熙說,即使不成,他也不敢告發你!

    第146章 拜訪

    話說自九哥登基,國家就此多事。如今已是安泰七年,猶災異不絕。雖是南方風調雨順、工商興旺,北方卻是多事。更有一等有心人故意散播,弄得許多都疑心:當年官家是否不宜為天下共主?

    話兒傳至九哥耳中,自是要憋悶一回,后經政事堂諸人開解,朱震更與他分析利害,復又振作起來。政事堂幾位宰相久經人事,微查其中違和之意,請暗訪散布流言之人,可惜待他們聽著流言上報之時,不好的話兒已是街知巷聞,想要拿著實據查這造謠之人,卻是大不易。

    九哥亦不曾閑著,如今北方qíng形漸穩,已比預想的好上幾分。原先是怕災qíng擴散,若是捕蝗不力,不幸叫蝗蟲再遷移,絕收之地便要多,國家賦稅一來一往要折下去更多。因將蝗蟲權作加菜吃了,竟對災qíng有所遏制。不止是當地百姓不得已吃它,鄰近州縣聽說有這道菜,也想嘗嘗鮮兒,但有冒頭兒的蚱蜢都叫頑童捉了去換幾個銅板或是幾根麥芽糖來吃了,本地的吃光了,便有人往災區里收鮮活的回來洗凈炸了做菜。

    凡是能吃的物種,到得天朝,便沒有能泛濫成災的。

    九哥收著各地消息,又見京中謠言雖有朝廷壓制,依舊不熄。思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知這民絕非小民,更不好qiáng力壓制、授人以柄。便想,既如此,當另尋他途。

    這一日,問過政事堂有無要事,李長澤回道:往西南去的災民,頭兩撥兒已安頓下來了,莊稼都種上了。因是北人,種不慣稻,特命當地官員尋了當地老農教授耕種之法。幸爾新稻種不擇地而生,又耐旱,易生長,上手倒快。九哥囑咐道:萬不可令移民生亂。

    李長澤因自己自為相以來總遇著霉事,行事比九哥還要小心,畢竟從來換皇帝不容易,換個宰相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上數幾百年,但凡有什么壞事卻又找不著辦法,頭一件要做的,不是皇帝下罪己詔,而是讓宰相滾蛋。李長澤叫這些個煩心事累得每日起來梳頭便要掉一大把的頭發,自家看著都瘆得慌,心里委實不想再做這個宰相。自己請辭與負罪而黜卻是兩回事,再不qíng愿,李長澤也要硬撐著過了,撐過了,他便是中興之臣、國之柱石,退了也光彩。

    是以這移民之事既是他先與九哥謀劃的,自是上心,斷不肯叫這里頭出了紕漏,與他自己再尋煩惱。非特用心簡選了官員,還借機將自己一個兒子派了新設之州里做知州,言明了利害,叫他用心去做。

    移民之事,李長澤卻是敢與九哥寫保票的。

    九哥聽著移民無事,便道:南方我是不擔心的,這新稻已收了一季了,我曉得口感不如舊種,卻能飽人。人只消吃飽了,便輕易不會生動亂。我卻憂著北方,如今蝗蟲漸退,農時卻也已誤了,數十州郡總要到明年有了收成才能不用賑濟。市井又有閑話傳出,不可等閑視之。

    李長澤跪下道:主憂臣rǔ,主rǔ臣死。臣等當效死力。連著數日,他尋著些兒蛛絲馬跡,曉得這里頭有些個勛貴官員等參與,恐其志不小。往小了說,是yù轄制天子,往大了說,道是謀逆亦不為過。李長澤也是趁機表一表忠心,且說:本朝制度,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將出征,歸而還虎符,手中無兵,事便永不能成。朝中大臣,亦是忠心可鑒的。

    九哥親下座來將他扶起,撫其臂道:借公吉言。卻又轉過話鋒兒,道是既然今日無急事,他便要出宮一趟,親訪老臣如梁宿等,再往石渠書院一游、見見諸士子,若還有空兒,再往大相國寺里上炷香,尋清靜真人講講經。

    李長澤猜度其意,便也不諫其出游,忙說:臣這便命人安排。只是這幾處地方離得并不近,恐一日難完,未免顯得倉促了,臣請官家分作幾日。

    九哥道:便依卿,毋擾民。李長澤笑道:臣明白,不擾民,卻也不可失了官家氣度。即去安排。

    九哥雖說要從簡、不擾民,一出行,還是有許多人曉得了。官家出行,排場是要有的,出警入蹕,動靜自不會小。自東宮停課以來,玉姐便親執教鞭,教兒子讀書,恰二郎今年也五歲了,也當開蒙,便兩個兒子一齊教。聽得九哥說要叫章哥出去時,玉姐一怔:為甚要出宮哩?

    九哥道:要探訪老臣,自然是要帶著大郎同去。且要去書院,叫大郎多見見士人并不是壞事。

    玉姐道:我知道你的心,是要安定人心來的。只是你只去書院恐不妥,太學里難道要閃了他們?那里還是知書達理的人多。九哥道:我已命人宣旨,過幾日單空出一日來往太學里去。玉姐便說章哥道:看著你爹些兒,他好些日子不曾睡個安生覺了,叫他車里瞇一陣兒,到了時你叫醒他。

    湛哥正在好玩鬧的年紀,聽著父兄皆要出宮去,想著rǔ母等說宮外事,也想出去,便拽著玉姐的袖子來回晃dàng:娘,娘,好娘娘,叫我也去罷。他也是機靈,曉得母親最能勸動父親,是以不去求父親,只與母親撒嬌。玉姐一指戳在他額上:你道是玩哩?他們有正事,你今日功課還不曾完哩。天又熱,你哪受得了?又許他只消用功讀書,天氣涼慡時便帶他出宮。

    湛哥雖不能如愿,玉姐卻在他面前放了香餌,只得嘟嚕著嘴兒,一步三搖往座兒上坐了,看著面前紙筆犯愁。

    九哥與玉姐對視一眼,雖說手心手背都是ròu,卻是五個指頭有長短。既然章哥是太子,又因此自幼被嚴格督促,失去許多樂趣,便當拿他應得的那一份兒。天家不比百姓人家,非承嗣之子還好往外去另闖一番事業,這天家家業雖大,卻是不能分、也不好放著子孫去爭斗的。是以湛哥雖也想教他成材,卻是想叫他做一賢王,好輔佐章哥,卻不能叫他與章哥相輝,這也是父母一片愛護保全之意了。

    以是玉姐雖看顧他衣食、教導他道理,卻不曾教唆他上進。九哥雖也督促其功課,這等與大臣里樹威望之事,卻不想他去分了眾人的目光。至于佛奴,雖是年幼,父母也是這般看待。只盼著兄弟三人,qiáng弱之勢已定,好各安其份、兄友弟恭,縱有那一等投機小心從中挑唆,也難成事。父母便是百年之后,也能安心闔眼,不怕身后兄弟手足相殘。

    帝后二人雖不曾明著說,各看對方之行事,便知對方與自己想的是一樣,自是,更有默契。九哥便喚章哥去換身衣裳,與他一道先往梁宿處去。

    湛哥嘟嚕著嘴兒起來送他父兄,玉姐手兒垂下來撫著他的頂心。待九哥父子去后,方撫慰湛哥:你嘟嚕個嘴兒要做甚?佛奴我還不許他獨個兒往東宮里跑哩。湛哥歪著頭兒,想一想佛奴,又想一想章哥,心雖不甘,卻也是這個道理,挪到案前寫字兒去了。玉姐看他這一頁字寫得懶懶散散,便知他心qíng不好,又說他幾句:心不靜,重寫一頁來。一驚一乍,成甚么樣子?

    湛哥不敢頂嘴,只得慢慢寫了來。